這會,他居然沖著自己笑瞭一下。
他的臉和頭發帶著點濕潤的水汽,似乎剛剛洗過瞭一遍。頭發被重新梳理瞭,有幾縷掉瞭下來,松松落在額頭,眉眼都變得柔和瞭,臉頰還微微透著點紅。
他不會遇到瞭什麼好事吧?譚樹狐疑地想著。
赤耳的警報聲在這個時候被拉響。一排伯爵府的親衛兵腳步匆忙地從走廊跑瞭過去。
曹俊民衣冠不整地推開門,探出一個腦袋來,皺著眉頭問:“發生瞭什麼事?”
譚樹有一點緊張,他當然不能說自己剛剛睡著瞭,所以什麼都不知道。
隻是不知道倪霽會不會借著這個機會給他使絆子。
“說是哪裡發生瞭兇殺案,我剛剛問一個路過的哨兵,他不肯說。”倪霽在這時候從他身後走來,開口解釋,“我們正要出去打聽,老師您就醒來瞭。”
我們兩個字,把譚樹涵蓋瞭進去,輕輕把他站崗期間偷懶的行為蓋過瞭。
譚樹感激地沖倪霽看去一眼。
這個人真的不一樣瞭,處事也這樣圓滑起來。
伯爵夫人從屋裡出來,責怪地看瞭曹俊民一眼。一邊整理著頭發,一邊匆匆忙忙地走瞭。
曹俊民領著譚樹和倪霽兩人往大廳去,一路上到處都是慌慌張張跑動著的哨兵。
譚樹攔住一個治安廳的下屬詢問情況。
那個哨兵一臉慌亂,“不好瞭,長官。伯爵大人,詹姆斯伯爵,在他的臥室被人暗殺瞭。就在剛剛。”
“你說什麼!”曹俊民驚愕異常,怒睜雙目,一把扯住他的領子。
“真,真的,長官。聽說現場很恐怖,搞得面部全非的。”哨兵咽瞭咽口水,“白塔裡的皇傢警衛官正好也在,他封鎖瞭現場,現在讓我們所有人去大廳集合。誰也不能走,連我們治安廳的人,都在嫌疑名單中。”
曹俊民松開手,讓那個慌張的哨兵走瞭。
他站在那裡,臉色陰沉沉的,一會青一會白。這個消息對他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
這些年他能一路爬得這麼快,是搭著伯爵夫人走瞭伯爵的門路。
為此,這麼多年,他忍氣吞聲,可以算是極盡卑躬屈膝,舔著這對夫妻的臭腳,明裡暗裡不知道為他們做瞭多少事。
想不到一夕之間,這好乘涼的大樹說倒就倒瞭。
白費他這樣多的苦心和功夫。
不,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先要解決的是眼前的問題。
曹俊民陰惻惻的眼神來回看瞭譚樹和倪霽一遍,目光落在倪霽身上。
轉而很快又笑瞭,還是那位臨危不亂,儒雅親和的校長,
“一會,會有人問起來。問我們剛剛在哪裡,小霽你覺得該怎麼說。”
“老師在休息室裡午休,我和譚樹一直和您在一起,一步都沒有離開。”倪霽回答道。
“很好。我們三個一直在一起。”曹俊民笑瞇瞇地拍瞭拍倪霽的肩膀,“小霽你進步瞭,這樣很好。”
第16章[VIP]第16章
皇傢警衛隊的長官路德,是一個嚴肅而沉默的男人。
據說他是女王親手從邊境哨崗一手提拔上來的哨兵,是一個真正的強者,隻對皇室負責,對女王陛下一個人效忠。如果不是他的突然到來,甚至還沒有人發現伯爵慘死在瞭自己的臥室。
路德站在那間塗滿血漿和黃白之物的豪華臥室,踢瞭踢腳邊滾動的一顆能量石,露出一臉鄙夷的神色,“蠢貨,好歹是個A級哨兵。居然連報警器都來不及觸發,就被人幹掉瞭。”
下屬的士官進門,立正行瞭個軍禮,向他匯報調查的結果,
“是個老手。他用伯爵本人的個人終端,抹掉瞭所有的視頻記錄,還廢瞭大部分的安保系統。手腳做得很利索,數據基本恢復不瞭。我們恐怕查不到任何信息,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又是從哪裡進出的。”
“什麼都懂一點,能有邀請函,熟悉這裡的地形。還能在不驚動門衛的情況下就幹掉A級的哨兵。”路德蹲下來,手指頭捻瞭捻地板上的痕跡,“他還知道破壞大腦,以免我們追溯死者的記憶。有點意思。”
他站起身來,指著臥室內一處被壓塌瞭的沙發,那個結實的沙發整個變形瞭,連地板上都留下瞭可怕的凹陷,卻沒有沾到一絲血液。
“這裡,有精神體戰鬥過的痕跡,兇手大概率是個哨兵。就在這個宴席中,他不會毫發無傷的,詹姆斯還不至於無能到那個程度。”
他脫下手套,大步向外走,下達指令,
“讓所有的哨兵,在宴會廳集合,包括治安廳和府裡的衛兵。”
“叫他們脫掉衣服,查驗有沒有新鮮的傷口。立刻,不允許少掉任何一個人。”
大廳裡靡靡的樂曲聲停歇瞭,燈火通明。
客人們按各自的身份,在各個角落匯聚,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伯爵夫人臉色很差,坐在最上首的位置,用羽扇遮著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所有的哨兵被召集到大廳正中,齊刷刷地跨步站立,他們被要求脫去外衣,查驗傷痕。
哨兵們雖然罵罵咧咧著,但不論男女,都很坦然地一個個脫去外衣長褲,隻留下貼身背心或小衣。
哨兵們對於脫衣服這事都神態自若。甚至於熱衷於在這麼多向導面前,展露出自己健美的身軀。
倒是退避在角落中的向導們,不論性別是男是女,大部分都羞紅瞭臉,避開瞭目光不敢看。隻有個別膽大的,悄悄地窺視一二。
哨兵可以以肉|體為美,向導們需要溫柔忠貞知羞恥,是這個世界的共識。
倪霽解開瞭自己的外套和襯衫,裡面再沒有別的衣物瞭。
他的那件黑色背心和頭巾都在行動中沾過血,早已被他悄悄裁成碎片,趁譚樹還在睡覺的時候,沖入瞭下水道。
這時候外衣一褪,精赤的上身,緊實的肌肉引來瞭不少目光。
倪霽看著消瘦,衣服脫瞭卻很有看頭。寬肩,勁腰,腹部肌肉緊繃,戰場上帶回來的新舊傷疤交錯遍佈全身。
很多人在看他,他泰然自若站在那裡,目光卻好幾次不動聲色地落向瞭向導們待著的角落。
向導們被趕到瞭宴會廳的一個角落。嬌弱的他們被認定為最不太可能是兇手的群體,因此最後才會排查到他們。
林苑混在人群中,悄悄伸出腦袋。她想借著所有哨兵都在的當口,找一下剛剛躲在管道裡的那個人。
伯爵被謀殺瞭,哨兵躲在管道裡,加上那些在記憶中看過的血海深仇。
林苑隱約覺得自己猜到瞭點什麼。
那個哨兵是不是也在找她,他不會想要殺人滅口吧?
她覺得如果按正常人的邏輯,在做這樣隱秘而兇險的事情時,是不會放過一個窺探到真像的外人的。
但也說不準。
那個人和自己一樣,是一個思維不太正常賭徒。
林苑第一遍沒有認出人來。她隻在很多年前見過倪霽,幾天前的那一次,倪霽還被綁在刑架上,被污血糊瞭一臉。
她就壓根沒把人群裡那個眉目俊朗,梳著利落發型的哨兵和前幾天那狼狽不堪的囚徒劃上等號。
還是觸手們指給她看的。
它們齊齊地把尖尖彎向同一個方向、
【那個,是那個。】
【是那隻大魚,就是那隻。】
【那裡,他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