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位已經在三四百年前就死去的朋友。
有什麼東西,讓林苑覺得鼻頭發酸,胸口像被什麼東西堵住瞭,不舒服地讓她想要咬自己的手指。
糊窗的黃紙被什麼東西舔破瞭,一條長長的,不屬於人類的舌頭從破洞口伸進來,在屋子裡舔來舔去,企圖勾到門拴。
林苑凝視著那裡,一手握住溫莎的手,另外一隻手朝著那個方向遙遙伸出。
舌頭抽一下收瞭回去。門外傳來痛苦的尖叫和劇烈的翻滾聲。
沒多久,那裡響起瞭求饒聲,“不要,太痛苦瞭,放瞭我吧。”
林苑面無表情地盯著被舔破的紙窗,五根手指緩緩收緊。
哀嚎聲變得更為劇烈,從樓梯上一路滾下樓去,在一樓的大街上翻滾打挺瞭片刻,漸漸虛弱,再也聽不見瞭。
“苑苑,你對他做瞭什麼?”溫莎長長松瞭口氣,跑到窗邊偷看。
“我隻是把從你那裡感受到的情緒,稍微濃縮瞭一下,一口氣塞進他的腦子裡。”
林苑和她一起站在窗邊,透過破瞭的窗紙,看見那裡的地上伏著一具醜陋的身體。
那看似強大的肉塊,在那裡微微抽搐,最終再也不動瞭。
“有些人看似強大,”林苑的手指點瞭點自己的腦袋,“其實他這裡,弱小得可憐。他以折磨他人為樂,但如果那些殘忍的事情換到他自己頭上,他根本就承受不瞭。”
天邊火光驟亮瞭一下,爆炸聲遠遠傳來。
“怎麼回事。”溫莎說,“什麼地方燒起來瞭?”
林苑走出門外,在走廊眺望遠方,天邊紅色的火光時明時暗,像是戰鬥得很劇烈。
倪霽還沒有回來,不知道那邊的情況怎麼樣瞭。
但在這裡,街道上燈火依舊,喧嘩不改,來來往往的人臉上掛著笑,仿佛對那陣明陣暗紅色火光,視而不見。
林苑好像又聽見瞭那種發至地底的古怪心跳聲。
就像是有什麼巨大的意志藏在地底,金色根須像大網一樣遍佈,控制著這個世界裡一切生靈的情感。
昨天夜裡,她沒有聽見這種聲音,昨夜她睡著瞭。
林苑想瞭起來,昨夜,大概也在這個時間點,她竟然莫名就睡著瞭。
那時的她在這個古怪的世界陷入瞭沉睡,再睜眼的時候,天已經亮瞭,溫莎和薰華還有這個玫瑰營裡所有的人都消失不見。
咚咚。
咚咚。
那種強大的搏動聲變得鮮明,仿佛能把所有人強勢籠罩進它的情緒世界中。
林苑馬上轉回頭。
她明明隻走出門一兩步,不知為什麼,這一刻,她發現自己和那個亮著燈的門之間的距離變得很遠。
就連燈光裡的溫莎,也變得模糊不清。
腳下的地板變軟瞭,開始浮動,扭曲,讓人站立不穩。
世界陷入昏暗,隻有身後的那道門,那間小小的屋子還依舊亮著明亮燈光。
無數面目模糊的黑影從樓梯下爬上來,從走廊的那一頭走過來,蠕動著爬向那亮著明亮燈光的小門。
屋子的門敞開著,屋子裡隻有病倒的薰華,和手無寸鐵的溫莎。
林苑向門的方向狂奔。
長長的走廊在扭曲,晃動。越跑,那道亮著燈光的門竟然離自己越遠。
腳像踩在柔軟的肉塊上,無處著力,林苑摔瞭一跤。
她抬起頭,眼睜睜看著那些黑色的怪物爬進那小小的屋子。
她看見溫莎站起來,手裡握著那把小小的刀,她站立在床前,用那柄削水果的小刀,紮進那些黑色怪物的腦殼。
林苑意識到,這不是現實,是四百年前,曾經在這裡發生過的事。
但那一刻,林苑盯著燈光裡溫莎,甚至舍不得眨眼。
她真勇敢啊,這樣弱小又沒有什麼力量的身軀,竟然敢反抗那樣強大的怪物。
她太漂亮瞭,咬著頭發,雙手持刀刺進鬼怪身體的那一瞬間,耀眼到幾乎會發光。
我真舍不得她,好想帶她離開這裡。林苑心裡想。
再眨眼的時候。
扭曲的空間,黑色的怪物全都消失瞭。
那少女咬住長發,和怪物搏鬥的畫面也消失不見。
世界仿佛恢復瞭平靜,林苑就摔在門口,屋子裡,溫莎伏在那張小小的木床邊,閉著雙眼,好像睡著瞭一樣。
床上的薰華坐瞭起來,伸出白得不像是人類的手,輕輕摸瞭摸少女的頭發。
薄薄的棉被從他身上滑落。
林苑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地面上生長出瞭無數像黃金一樣的樹木枝條。
那些細密柔韌的黃金樹枝穿透底板和床榻,紮進瞭薰華的身體中,幾乎已經和他的下半|身融合到瞭一起。
半身浸染金黃,半身骨瘦嶙峋的男人看瞭進門的林苑一眼,彎腰把掉落在床上的那把水果刀拿瞭起來。
他拿著刀掂量瞭一下,沒有什麼表情地切斷瞭自己的一根手指,剔出一截血淋漓的指骨。
那慘白的骨頭掉在手絹上,很快變成瞭一截黃金色的骨頭。
“拿去吧。離開這裡。”逐漸被金黃色樹枝包裹的薰華,把托著一截骨頭的手絹遞到林苑面前。
這是鑰匙。打開黃金樹污染區的鑰匙。
林苑一時沒想明白,無數戰士匯聚在遠處火光沖天處戰鬥,打開污染區的鑰匙怎麼就突然出現在瞭自己眼前。
原來薰華,一直就在自己眼前薰華,才是真正黃金樹的本體。
77號污染區內最強大的畸變種,整個污染區的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