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那刀尖離林苑的身體隻餘半寸的距離。
倪霽怒火中燒,一腳踹上那人的小腿,反手將他的胳膊扭在身後,一把按在地上。
瞬間制住敵人,染血的妖刀已握在手心,煞氣紅刀直捅向被她按在地上的男人。
“等,等一下。”一個人類女孩的聲音響起。
遠處的一道斷壁後,一盞煤油燈被人點亮。一個穿著一身白裙的少女,提著燈從墻後怯生生地露出臉來。
“對不起,我們不是有意的,別傷瞭阿仁。”那個女孩提著燈籠,向前走瞭幾步,一雙墨黑的眼眸映著手中油燈的光。
很長時間沒見到亮光的林苑,有些不適應地瞇起瞭眼睛。
“真沒想到如今還有人能走到這麼深的地方。”十六七歲的少女靦腆地笑瞭笑,“我叫藤露,我們一直生活在這裡。已經太久沒有看見有人走到這裡啦。一時間搞錯瞭。把你們當成瞭怪物。很抱歉。”
出現在眼前的居然是個人類的少女,十六七歲,雙眼明亮。瘦瘦落落的,笑起來的模樣很靦腆。
從外表的感知來看,她應該既不是哨兵,也不是向導,隻是一個普通人。
聽口氣,他們進入地底深處之後,就一直居住在這裡,已經在這裡東躲西藏地生活瞭很長時間。
林苑不知道這樣柔弱的普通人和一位不算太強的哨兵,是怎麼在這樣黑暗且危機四伏的地底活下來的。
倪霽眉心微微蹙,手勁沒有松,始終壓制著在他手下掙紮的男人。
“求求你,原諒我們,放瞭阿仁吧。”自稱為藤露的女孩雙手合十,連聲道歉,“我們真的沒想到你們是活人。”
“刀上有東西。”倪霽沉聲說。
“是的,但隻是塗抹瞭一點麻醉劑,是我們捕獵時候用的。對你這麼強大的哨兵應該沒什麼影響才對。”
藤露很可憐的模樣,做瞭個祈求原諒的動作,還沖著被倪霽制住的阿仁使眼色。
被按在地上的阿仁伸出手,在自己掉落在地面的刀刃上抹瞭一把,手心劃出瞭一道和倪霽相同的傷口。
示意這把刀的刀鋒上,並沒有致命的劇毒。
“我可以邀請你們去我們的傢裡坐坐,那裡有消除這種麻藥效果的緩釋劑,還有不少的食物。”
女孩含笑邀請,她笑起來的時候臉上現出兩個酒窩,令人難以對她產生惡感,
“那個位置很安全,在白晝的時候,不會有怪物過來。”
倪霽和林苑交換瞭個眼神,終於松開瞭手。
藤露提著煤油燈和哨兵阿仁一起在前方領路。藤露顯得很興奮,一路說瞭很多話。
“我實在太高興瞭,好多年沒和阿仁之外的人說話瞭。我們的傢裡收集瞭很多食物。我一定請你們好好地吃一頓。”
看得出來,兩個人的感情很好。
阿仁一路對藤露十分照顧。兩個人總是挨得很近,遇到不好行走的地方,阿仁都會特意停下來,抱扶藤露一把。
每到這個時候,林苑的目光總會若有若無地在那位年輕哨兵的身上打量一圈,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你們一直住在這裡?為什麼不回地面去呢?”林苑問。
“回不去瞭。”藤露纖長的睫毛垂瞭下來,聲音變得低落,“我們進入得太深瞭,除瞭這一兩層的怪物相對少一點外,樓上那些樓層的怪物實在太多。我們不像你們這麼強大,已經回不去瞭。”
她最後低低地小聲加瞭一句,“而且,在這裡住瞭好多年,也漸漸習慣瞭。上去以後,可能還會不適應外面的生活。”
站在她身邊的哨兵便溫柔地伸出手,摸瞭摸她的腦袋。
這話說得,讓人感覺有些奇怪。林苑的目光再一次地在那個哨兵身上滑過。
他們繞行瞭很長一段道路。
在小小煤油燈的照耀下,穿過廢棄的商店,街道,市場,甚至穿過瞭一傢高端豪華的電影院,終於來到藤露口中的傢。
小小的屋子收拾得很整齊,物資齊全,擺得密密麻麻的。有燃料,電池,鍋具和床榻。靠墻有好幾個大大書架,上面收羅瞭各種各樣的書籍。
食物是最多的,一盒一盒的罐頭分門別類地壘在角落,疊得高高的。
看上去日期並不陳舊,就像是這個時代常見哨兵們常用的行軍食品。
林苑還在角落裡看見瞭好幾個背包。甚至還看見瞭幾套哨兵的衣服。
“快請坐,快請坐。”藤露熱情地招呼兩人,“阿仁,去給這位哨兵哥哥拿一下藥品。”
阿仁站起身來,離開藤露,去往置物櫃的位置拿麻藥的緩蝕劑。他推出一個很大的醫藥箱,打開蓋子,在裡面擺放的無數藥劑中翻找。
“哎呀,姐姐,我真是太高興瞭。”藤露笑著說,“這些年,除瞭阿仁以外,我都沒有一個能說話的人。”
林苑看著她的眼睛,面無表情道:“可是,他不是已經死瞭嗎?你要怎麼和一個死人說話?”
藤露含著一雙酒窩的笑顏一下就冷瞭下來。
林苑觀察瞭很久,確定那位哨兵阿仁是一個已經沒有意識的軀殼。
雖然看上去能走會動,會摸藤露的頭發,但他的腦海中卻什麼都沒有,沒有意識,沒有情緒,精神圖景,白茫茫的一片。
他已經死瞭,至少身體裡的靈魂已經消散。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而已。
他的所有動作行為,和藤露那樣親近的態度,都是在別的藤露自己的操控下做出來的。
倪霽在林苑開口說話的同時,抽刀進攻。刀光一閃,直逼那個古怪少女的要害,雷厲果斷,絲毫沒有手下留情。
但卻沒有成功。
明明離他們有一段距離的阿仁,像鬼魅一般平移瞭過來,用身體擋住瞭倪霽鋒利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