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林苑,卻又太能確定。
“她”甚至不認識自己。
倪霽謹慎地盯著那些觸手,企圖從那些交相纏繞的腕足縫隙間,尋找到那張自己熟悉的臉。
觸手們殺氣騰騰,從四面八方朝著他湧過來。
倪霽舉起瞭手中的反重力槍。
這是他在地下城內找到的武器,人類科技最頂峰時期的強大兵器,威力巨大,隻一槍就能將口徑范圍內所有東西壓成肉餅。
倪霽的槍口對準前方的立柱,扣下扳機,堅固的超級建築也扛不住這樣同時代的毀滅性武器。
空間內的重力被數倍增大,寬大的立柱瞬間被壓扁,屋頂坍塌瞭下來。
轟然墜落的建築材料紛紛揚揚掉落滿地,壓住瞭觸手,短暫地阻擋瞭它們前行的路線。
倪霽抽身後退,觸手很快湧動著追上來。
暗紅的巨大腕足抽撞到墻體,發出轟然的響動聲。
力氣很大,速度也極快。不是林苑,一點也不像她。倪霽在心底反復對自己說。
隻是一種和她的精神體相同種族的生物而已。
不會,不會是她。
她不會把我忘瞭。
一條觸手從地底突然鉆出,瞬間纏住瞭他的小腿。倪霽在身體向前傾倒的同時手中紅刃揚起,向著那條觸手斬去。
哨兵的動態視力絕佳,哪怕隻有一瞬之間,他依舊看清瞭刀光下那截觸手的肌膚。
那道腕足上有著一條明顯的分界線,在那裡肌膚的顏色涇渭分明,上下兩截膚色完全不同。
界線之上的皮膚很明顯更加稚嫩,淺淡。
顯然是被刀刃齊齊斬斷過,重新生長出來的肢體。
它被斬斷的時間沒有過去太久,不過就是這幾個月內的事情。
在那個黃金樹污染區,被一隻豬頭人身的怪物,用尖刀殘忍切斷。
倪霽的刀頓住瞭。
手中鋒利無雙,可斷世間一切的紅刃凝在半空。
“快斬斷!別猶豫,不然跑不瞭瞭。”刀柄上尖銳古怪的聲音響起。
倪霽認出瞭這條觸手。
它抽過自己的手背,喜歡纏著他的腳踝,喜歡脫他的襪子和手套,還有一次趁其不備貼著肌膚從衣領鉆進去過。
是林苑所有觸手中,最時常令他煩惱的那一條。
但也是它摸著自己頭發給予安慰,勾著他的手指,牽著他進入那個溫暖的庭院。
倪霽還記得它上次被斬斷的時候,可憐兮兮地舉著斷掉的腕足給他看,挨著他把好疼的情緒說給他聽。
紅色的妖刀貼著觸手暗紅的肌膚,卻怎麼也斬不下去。
倪霽認出瞭這條觸手,觸手卻沒有認出倪霽。
它緊緊纏住哨兵的小腿,狠狠向下一拖,把他整個人摔在地上。十幾條觸手湧出來,七手八足按住哨兵。
哨兵丟棄鋒利的長刀,用腕力掰開滑膩的觸手,在成群湧動的觸手中拼上全身力氣掙紮。
他掰開幾乎所有觸手,差一點就能從黏膩的觸足中掙脫。卻又被鎖住腳踝,狠狠地一路拖行回去。
更多的觸手出現,徹徹底底地禁錮住瞭他。
月要和月退被箍住,手腕被按在頭頂,連咽喉都被勒住,呼吸開始變得困難。
倪霽掙紮瞭一下,絲毫沒有動彈的空間。
“讓我看看,我抓到瞭什麼?”一個熟悉的聲音不知從什麼地方響起,“這是什麼?他很溫熱,柔軟,還很甜,有豐富的水分。一個有趣的傢夥。”
那聲音輕飄飄的,是林苑的聲音。卻說著古怪的話。
似乎還離這裡很遠,又似乎就貼著他的耳邊低語。
“林苑姐姐。他是個人類,一個真正的人類,活生生的人,一個哨兵。”藤露跟瞭上來,她站在遠處,穿著那條白色的裙子,笑嘻嘻地說。
被觸手捆住的倪霽開始瘋狂掙紮。
“噓,別亂動。乖哨兵,我不想弄疼你。”林苑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像在哄一隻在她手中掙紮的寵物,哄一個她喜歡的玩偶。
滑膩冰涼的觸感覺貼著倪霽的勃頸,束著他的咽喉,在突出的喉結處輕輕摩挲。
警告他如果不聽話,下一刻就將他殘忍掐死。
伴隨著潮濕的水聲,似乎有很多龐大的怪物,在黑暗中靠近。
昏黃搖曳的火光裡,一隻肌膚蒼白,沒有眼睛的怪物拖著長長的尾巴緩緩爬過來。扒拉在一道斷裂的石壁上,伸出長長的白色脖子,沖著地上的倪霽齜著鋒利的尖牙,發出沉沉低吼。
它的一隻手臂被火|藥炸斷,斷口一片焦黑。是倪霽在靠近這裡的時候,在某個樓層激烈戰鬥過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