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躍過它的殘肢,片刻不停,一路飛奔。
他能感覺到身後,有無數的怪物在匯聚,朝著他奔逃的方向追來。
其中,觸手夾雜著水聲蠕行湧動的聲音最為明顯,氣勢洶洶,緊咬不放。
她生氣瞭。
倪霽在奔逃中這樣想。
如果這一次再被她抓住,或許她不會像上次那樣,那麼輕易放過自己瞭。
也許,我會死在林苑的手裡。
這個念頭在哨兵的腦海中閃過,他的心中一陣酸澀,不願再想。
長腿飛邁,一抹身影如穿堂利箭般沖出黑暗的隧道。
隧道口,蹲守的畸變種體型巨大,擁有人形的腦袋和蛇一般長長的脖子。
倪霽沖出洞口,拔刀相向,長刀紮進怪物的腦殼,翻身從它長滿長長水藻的腦袋上飛躍。
這裡是一個岔路口,兩條路。
右拐通往林苑的巢穴,左拐是逃往上層的樓道。
向左,一路往上跑,逃離這個地底深淵。但想要再一次闖下來,回到林苑身邊,恐怕是不太可能瞭。
向右拐,進入林苑的洞穴,眾多怪物的圍剿之下,被捕是註定的。
之後,很有可能被處刑,被囚禁,或是死在那熟悉的白皙雙手中。
站在岔路口的哨兵停住瞭腳步。
長長脖頸的畸變種追上來,面條似的蒼白脖子繞在四周,它張開血盆大嘴,企圖把這個外來者咬碎。
那一刻,面對怪物滴滴答答的口水,倪霽的心中升起一股灰敗的情緒,幾乎想任憑這隻怪物把自己一口咬死。
真不想面對林苑,面對她失望憤怒的臉。
紅刃像利爪般不斷生長,倪霽雙手持刀,將那隻巨型畸變種從頭顱的裂口處劈開。
長刀艷紅,一路沿著長長的脖子下劈,把那型如巨蟒一般的怪物一路撕裂。
刀勢不減,紅芒亂出,兇狠霸道,將那怪物的身軀內臟剁為碎塊。
林苑追上來的時候,看見她的哨兵四周切碎瞭無數畸變生物的軀體。
他坐在一堆血肉模糊的肉塊上,持著長刀,神色兇狠。
四面八方無數趕來的畸變種在黑暗中伏底身體,發出低沉的喉音。
已經將他團團圍困,但竟是被震懾得一時不敢上前。
林苑的觸手們遊走著,帶著她攀上高臺。她盤踞在高處,盯著坐在怪物包圍圈中的那個哨兵。
發現這個哨兵欺騙瞭自己的時候,林苑心底的惱怒像沸騰的水,怎麼壓也壓不住。
她其實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樣憤怒。
藤露說得對,這個地方每天都有很多的人類,很多的哨兵進入。
眼前的這個不聽話,大可以拋棄。隻要往上走幾層,隨便再抓一個回來就好。不管她想要幾個,想要什麼模樣的哨兵,都很容易。
她其實也並不介意別人欺騙。藤露在她的面前總是笑盈盈的,但她其實知道,藤露有很多東西都瞞著她。她隻是並不覺得在乎,至少並不生氣。
為什麼發覺這個倪霽欺騙瞭自己,並企圖離開的時候,心底會這樣惱怒呢?
林苑想不明白。
幸好,他沒有向外逃跑,而是乖乖回到瞭巢穴外,在這裡等著自己。
林苑繞著哨兵遊走瞭一圈,覺得自己心情稍微好瞭一點。
如果他剛剛沒有拐回巢穴,而是向地面的方向逃跑,她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
一隻觸手伸瞭出去,捆住瞭哨兵雙手手腕,尖端在他手背的皮膚上狠抽瞭一下。
哨兵認命似地丟掉瞭那柄血淋淋的紅刀。
另一隻觸手遊上來,纏住瞭他緊實的月要,把他整個人提起。
被捆束的哨兵側過臉,隻低聲說瞭一句,“不要其它人。”
四面八方,潛伏在暗處的畸變種們發出嘲弄般的尖嘯和低吼。
林苑隻說瞭一個字,“滾。”
她的心思沒人理解,但她處在盛怒之中,是每個地底生物都知道的事。
想留下來看熱鬧的畸變種們個個縮回脖子,頃刻間一哄而散。
倪霽被觸手們緊束著,一路拖回巢穴,丟在瞭地上。
巢穴裡的篝火此刻早已經熄瞭,隻留餘燼中火炭忽明忽暗的微光。
倪霽抬頭,看見盤踞在墻壁上的林苑。
她的神色冰冷,像是一尊戴著陶瓷面具的雕塑。
倪霽想起自己看見的那些壁畫,和在神殿的過道中駐立的一尊尊形態古怪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