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離開自己的巢穴,特別是在裡面的哨兵連衣服都沒有的時候。
畸變種稍微遲疑瞭一下,還是習慣性地服從瞭林苑的命令。他手腳並用攀爬向上,消失在濃黑中。
沒多久他就跑瞭回來,每一隻手臂上都提著一兩個背包。
把十來個大大小小的行李袋堆在瞭林苑腳下。
“藤露喜歡收集這些,她有一個屋子專門放這些背包,我從那裡拿的。”
林苑從眾多的背包裡翻找出瞭一套哨兵服。拿著那套衣服,蹲在巢穴的洞口,支使觸手遠遠地遞給倪霽。
沒再胡亂觸碰糾纏,沒有之前的那份肆無忌憚。
哨兵沉默地在黑暗中接過,背對著她穿上衣褲。
“你是不是想瞭什麼?記起瞭我是誰嗎?”哨兵很敏銳,察覺到瞭林苑的變化,於是詢問。
“就一點點,很零碎的畫面。”林苑比劃瞭一下,“但我知道我們是同伴。”
這裡隻有一點點的光,林苑看見瞭一個朦朧的脊背,那是一個戰士的身體,很美,肌肉的形狀蘊含著力量。隻是過於傷痕累累。
太多的傷口瞭,仿佛他在一路趕來的途中無數次地被畸變種撕碎,又一次次掙紮著爬起,滿身傷痕地找到瞭她。
除此之外,還留有許多明顯的淤青和紅腫,那是過分地調高瞭身體的敏感度時,觸手們留下的痕跡。
我應該去給他找點藥的。林苑在心裡想,真是該死,我為什麼這樣對他?
倪霽收拾好自己,從黑暗中出來的時候。沒有看見林苑。
巢穴外的地面上堆著很多的背包。
斷瞭一隻手臂的畸變種攀爬在高處,看見他出來,沖他發出低低的喉音,卻沒有靠近。
倪霽認得這隻畸變種,一路從高層殺下來的時候,路上遇到的強大畸變生物,有一點難纏。
當時自己用火|藥炸斷瞭他的一隻手臂。
迫於林苑的命令,這隻地底生物雖然憎恨著他,卻不敢主動攻擊。
哪怕聞到他的氣味,聽見他出來,也隻是在遠處發出一些威懾性的低吼。
倪霽彎腰重新把暗紅的篝火點燃。燒瞭火,又打水將一地痕跡的洞穴清理瞭一遍。
找來一口大一點的鍋,將背包裡能夠吃的食材規整規整,拆開一些放進鍋裡煮瞭。
他一聲不吭,忙忙碌碌瞭許久,仿佛這樣的忙碌才能讓他暫時忘記一切。
忘記那個令人心慌意亂的黑夜,忘記自己那些不堪入目的形態。
直到實在找不到事情可做瞭,哨兵才終於在火邊坐下,盯著鐵鍋裡咕嚕咕嚕翻滾的食物發愣。
火光映在他的臉上,把那俊美的眉目燙上瞭一層緋色。
戰士們需要高熱量的食物,很多人的背包裡都帶著肉罐頭。
倪霽挑選瞭一些,倒出來煮成一鍋。
醬香的肉塊在小火熬制的湯汁中翻滾,在黑暗寂靜的地底世界裡,飄散出誘惑人的肉香。
火邊的哨兵,面對著香氣四溢的食物,卻沒有動手,隻坐在那裡發愣。
手持著一根木棍偶爾撥一撥火苗,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你如果不吃的話,我可以幫忙。”剩下七隻手臂的畸變生物從高處爬下來。
他停在安全距離的范圍外,沒有眼睛的臉上,一雙鼻孔動瞭動。
在黑暗的地底,沒有視力的生物,嗅覺和聽覺分外發達。
這個可惡的哨兵不知道在倒騰什麼,也太香瞭。
煮好瞭,又不解決掉,幹看著不知道是幾個意思。
鹵肉的香味溜進敏感的鼻子中,勾得他忍不住爬瞭下來。
倪霽勺出瞭一勺鹵肉,裝在空罐頭裡,推到瞭滴滴答答流著口水的怪物面前。
那怪物沒有眼睛的腦袋上,裂開瞭一張大嘴,一條長長的舌頭伸出來,將整個罐頭卷瞭過去。
也不怕燙,連鐵罐帶著肉一起卷進口中,吧唧吧唧咀嚼一陣,最終將揉成一團的廢鐵呸瞭出來。
“好吃。”畸變種繞著倪霽上方的墻壁轉瞭一圈,“再給一次。手臂,就算瞭。”
他說的話不太連貫,但倪霽聽明白瞭,再給一份食物,斷手之仇就不記恨瞭。
倪霽時常深入污染區,雖然每個污染區裡的怪物都不一樣。但他還是大概知道這些怪物的習性。
他們大多數時候殘忍又單純。活在古怪的小世界裡,有著和人類完全不同的世界觀。
有部分有和人類一樣的智商,甚至還保留著人類時期的記憶。但無論怎麼樣,都不是最初的那個人瞭,完全可以說是另外一種生物。
倪霽重新找瞭一個大的罐子,涮瞭涮,裝瞭滿滿一罐鹵肉,推瞭過去。
七隻手的畸變種試探著小心靠近,把食物卷走。
在離開倪霽不算太遠的火邊蹲著,兩手捧著罐子,一點點用舌頭舔著吃。
“好吃好吃。”他的口水滴滴答答,吧唧著嘴,“你就是憑借著這一手,勾到瞭那位,爬進祂的巢穴的吧?”
倪霽撥動火苗,沒有回答。一時間四周靜瞭下來,隻聽見怪物舔食食物的聲響。
“隻是加熱一下而已,最簡單的。我還會煮很多好吃的。”火邊的哨兵慢悠悠地說著,
“吸溜,好吃……是嘛,那我每次都要。”怪物的說話聲含含糊糊,“我沒吃過熱的東西,我們都隻吃生的。”
“你在這個地方待瞭很久?還記得從前的事嗎?”
“我?我活瞭很久,從很早很早以前就在這裡瞭。從前?早不記得瞭,記得也一樣,我討厭人類,討厭哨兵。”怪物埋頭吞咽,邊吃邊說,“我見過很多你這樣的哨兵。是你們先闖進來,帶著恐怖的武器,打擾到我們的生活。”
“很討厭,隻要看到,就抓住,撕碎,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