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無所畏懼!”
林苑又看妮可。
妮可是個貴族傢庭的千金大小姐,執意跟來這次行動,不應該讓她深入險境。
還沒來得及開口,妮可的銀色巨蟒已經跟在熊貓身後開始向前跑瞭。
“去吧,大蛇!大蛇無所畏懼!”
最近這兩個女孩混在一起的時間太多,物通其類,行為模式有些相互影響。
林苑這樣一隊生力軍的強勢援助,有如一劑強心針註入,很快扭轉瞭戰局。
大片大片的孢子被火焰槍的火舌燒灼得蜷縮。黏膩的菌絲被切斷,受困的戰友從白花花的黏液中被扯出來。
密集的火炮遠程支援,戰場中心,那巨大而柔軟的人形柱體終於堅持不住,伴隨著低沉的哀鳴聲緩緩在炮火的硝煙中倒下。
倪霽滿臉是血,單膝跪在地上,血紅的長刀顫抖著支撐地面,抬起眼來看一路沖到自己面前的林苑。
狼狽不堪,殺氣未退,胸腔中堵著滿腹難言的悲憤。
漫天紛飛搖曳的白絮飄散,污染區的幕佈在他身後褪色。
污染區潰散瞭,困在此處的人世悲傷,萬千冤魂,終於得以回歸人間。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能讀懂倪霽此刻的心。
那就在他眼前的向導。
她總是在自己最傷最難的時候出現,朝自己伸出她的手來。
林苑伸出手,把地上的倪霽拉起來,他的手掌和長刀用佈條捆在一起,被血染透瞭,在不停地顫抖。
但他看著林苑,對林苑露出瞭笑容。
額頭靠上林苑的肩,顫抖的身體,染血的笑。
“你怎麼來瞭。”聲音啞到含混不清,道謝的話沒有說。
林苑想起瞭第一次見到這個哨兵之後的事。
想起在五號污染區,倪霽幫她拿到瞭鑰匙,她把倪霽從刑架上救下。
想起在黃金樹污染區,倪霽把她從猩紅之卵的巢穴中抱出來,她帶倪霽打破瞭那個污穢的世界。
幾個月前倪霽陪伴她深入瞭無瞳之地找到母親的遺物。今天她在這裡對倪霽伸出援手,幫他完成心願。
他們兩人之間彼此相幫相助不知道多少次。
道謝的話都顯得造作。
這樣過命的交情,任何時候都會毫不猶豫朝對方伸出援助的手。
污染區被打開瞭,一地的殘兵。
有人開來瞭運輸車,大傢相互拉扯著擠上瞭後車鬥。
兩隊人馬,一輛敞篷卡車,擠得很,所有人都挨著坐。
哨兵們相互包紮,每一個人都在興奮地討論著這一次的勝利。
大捷!
人類再一次地戰勝瞭污染區。奪回瞭自己生存的空間。
如今的世界,人類整個種族的命運坎坷多難,被怪物逼迫到絕境,深陷囹圄,退守孤城。
白塔四周擁擠不堪,哨塔附近危機四伏。求生難,餓殍遍野,普通人幾乎沒有立足之地。
活得太過辛苦,壓抑得令人絕望。
如今,哨兵向導們一次又一次成功奪回污染區,無異於將這個昏暗無光世界打開瞭一線缺口。
一線陽光泄進黑夜,仿佛讓所有活在黑暗中的人看見瞭希望。
看見瞭人類活下去的希望。
林苑和倪霽挨著坐在車上。
她聽見身邊很多人都在小聲議論倪霽,說他是一位勇者,英雄,無所不能的隊長。
帶領著隊伍又一次勝瞭。這樣的勝利已經不是第一次。
但林苑知道,坐在她身邊的這位哨兵隊長並不是一個刀槍不入的鐵人。他也會有驚懼惶恐,柔弱和痛苦的時候。
會顫抖會落淚,會做著不安的噩夢。
隻是他有勇氣面對自己的脆弱,敢於直面自己慘不忍睹的傷。
是一個很可愛,很柔軟的人。
哨兵坐在她的身邊,坐得筆直。失去血色的雙唇一片蒼白,嘴角溢著污血。
車身晃動得厲害,林苑的視線裡,一直就看見那一截染血的下顎,緊抿的薄唇。
林苑心裡莫名萌生瞭一個古怪的念頭。
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捏住那個蒼白的下巴,在那裡留下手指的印記。
就好像她曾經做過瞭這種離譜的事情。
這是我的哨兵,必須守護住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