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苑在海底尷尬地用觸手摳地。
最過分的事情不是對倪霽做瞭什麼,不是任意妄為地調高他百倍敏感度,不是逼迫他現出鯨魚尾巴,而是在對方任憑自己予取予求之後,自己一睜眼,說自己全忘記瞭,拍拍屁股不認賬瞭。
她都不明白這麼長的時間裡,倪霽是用怎麼樣的心情才能強行忍耐著面對自己的。
他是怎麼還能對自己笑的?
林苑捂住臉,任憑自己在海底世界漂瞭好半天。
小虎鯨被觸手們仔細地安慰瞭,脊背的燙傷肉眼可見地愈合瞭不少。
嚶嚶的聲音也變得歡愉,翻轉出白色的肚皮在溫暖的海流中遊曳起來。
觸手們歡歡喜喜地追瞭上去,纏著他玩耍。
林苑把註意力從精神海中退瞭出來。
洞穴深處,隻有他們倆人。
外面是炎熱的地獄,這裡卻很安全,一點點細碎的光線投射在遠處,飛舞在陽光中的微塵讓這個曲折的地底洞穴有一點夢中迷蒙的感覺。
精神體得到瞭治療,倪霽的狀態明顯好轉瞭許多,他的眉頭不再緊皺,靠著石壁稍微坐起來瞭一些,微微睜開瞭眼睛。
隻是因為剛剛結束精神力疏導,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眼波像是蒙瞭一層水霧,很柔軟,有一點迷茫的樣子。
他身上有高溫灼燒留下的傷。
沒有穿外套,又冒著高溫攀爬,導致那些上衣和手套全成瞭襤褸的佈料。
林苑身上一個水泡都沒有,但倪霽暴露在外的肌膚大面積被燙紅瞭。
林苑動手幫他把上衣手套和靴子都脫瞭。
來食龐之城前做足瞭功課,每個人的背包裡都帶著一隻燙傷膏,林苑取出自己的給倪霽使用。
克數不多,要精打細算省著用。
林苑用指尖沾著藥膏,一點一點仔細塗抹,慢慢在那些發紅的傷處打轉。
一開始還很認真細致,後面也不知為什麼,動作就有些變瞭味。
那些剛剛在海底見過的記憶碎片總在眼前晃悠。
抓著他的腳踝的時候,發現自己在無限走神。
腦海中總會滑過紅色的腕足纏繞在這裡時的畫面。
倪霽的骨骼很漂亮,肌肉繃得很緊致,握住的時候手感很好,可以想象他奔跑起來時的爆發力。
除瞭燙傷,皮膚上還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傷痕。
他總是這樣,不太愛惜自己。
林苑記得自己給他做過全身的治療,把各種的舊傷都消除瞭。沒多久的時間,他又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
他估計連進治療艙的時間都不願意騰出。大概隻要不是重傷到不能動,都不會願意擠出點時間給自己好好治療。
指尖的動作就不知不覺變得慢瞭,緩緩在那裡打著轉,黏膩的膏藥塗抹開,觸碰到那些疤痕,觸感似有似無。
動作慢得實在有些過分,以至於眼見著手裡的人繃得越來越緊,肌膚慢慢蒙上一層薄汗。
林苑不知道這是誰的汗,是倪霽也可能是自己。
或許因為地面上還有火焰在燃燒的緣故,她覺得自己的手心也熱得在出汗。
心跳莫名變快瞭。
哨兵受傷的部位大部分在上半身,林苑的手指逐一巡查。
掌心、手背、小臂、肩頭……明明都是很正常的部位,戰場上互相幫忙包紮的情況還少嗎?
隻不知道為什麼,在這樣半明半暗的空間,這樣冗長幽深的地底,這樣的時間地點下,一切都似乎變得很不正常。
肌膚的接觸,汗水,空氣中彼此的呼吸聲,乃至雙方的心跳,所有的一切都在無限放大。
燙傷膏帶著點麝香的氣味,一點點隨著林苑的指尖擴大領地。
林苑把指尖最後一點黏膩的膏體抹在哨兵的鎖骨,那裡沒有傷,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幹,視線順著那被塗抹得油亮的鎖骨向上,越過滾動的喉結,看見他微微開啟的雙唇。
她很清楚那裡嘗起來的味道。
有多甜?
她低垂下視線,緩緩朝著倪霽靠近,朝著那雙唇靠近。
還差一點就要觸碰到的時候,哨兵突然撇開臉,避開瞭她。
林苑的手撐住墻壁,露出一點詢問的神色。
倪霽是坐著的,後背靠著墻壁。她比倪霽更高,手撐著墻體。
低頭看見哨兵的眼神很亂,有汗水從臉頰滑落。他呼吸不順,喉結上下滾動,緩瞭一會,他才用很暗啞的有聲音說,
“不用,向導素的話……不需要瞭。”
倪霽側著臉,完全不和林苑對視,眼神看上去很傷心,說話的聲音也非常輕微,
“如果……如果隻是憐憫就不必瞭。”
如果隻是和在白塔裡的那次一樣,隻因為同情而吻他,隻為瞭幫助受傷的他,為瞭給他更多的向導素而給他一個吻。
那他寧可不要,這將讓他沉淪,直至萬劫不復。
但林苑此刻和他靠得如此貼近,不論是他說的話還是他細微的心情,都聽得一清二楚。
“所以呢?要怎麼樣才能吻你?”她湊近哨兵,幾乎是在他的耳邊說,
“同情不行,幫助不行,真心喜歡上你的時候可以嗎?”
倪霽的瞳孔在那瞬間顫抖瞭。
溜達在精神圖景中的觸手們聽見瞭這句話,直立起來呱啦啦鼓掌。
【哇哦~~】
【可以,可以】
【關鍵時候終於給力瞭一次】
【接下來別說瞭,直接上你最拿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