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氣味濃烈的信息素,林苑的手指,林苑的肌膚,林苑企圖咬他耳朵的感覺,一模一樣,沒有一絲一毫的不同。
但就是察覺到瞭不對,倪霽條件反射地開瞭槍。
那不是林苑,模仿得再像也不是。
林苑入侵自己精神圖景的那種感覺,駐留在他的意識,他的大海中,化進每一粒沙,每一滴水裡。
雖然他們之間隻有那麼一次,但那種感覺卻已經在那片海底固化,被刻進神經深處。
無人可以偽裝,再強大的精神體都辦不到。
倪霽在槍聲中清醒。看清瞭屋內的真正環境。
裝飾豪華的大廳中擺有一組柔軟的沙發。
妮可躺在那座沙發椅上,雙目緊閉,狀態不明,勉強能察覺到還有微弱的呼吸。
杜圓圓倒在她腳邊的立柱下,再前方一點的地面倒著雲洛和雷歇爾。
林苑一隻手按著沙發的扶手,她站在那裡,閉上瞭眼睛,一動不動。
就站在自己的身邊。
敵人的精神力攻擊像是無形的聲波,看不見摸不著,一波又一波浩浩蕩蕩來襲。
那是從未遭遇過的強大精神力攻擊。令人神魂晃動,痛苦不堪。
倪霽的視線在林苑按著皮沙發上的手指掠過。
他的全身緊繃,進入戰備狀態。
腦海中的某個隱秘的角落卻不知死活地想起這隻手觸碰自己時候的感覺。
既冰涼無情,又滾燙如烙鐵。
在外來的精神力攻擊令人痛苦得受不瞭的時候,倪霽下意識把自己的註意力強制錨定在那隻手掌上。
按在沙發上的那隻手明明小巧秀美,手指纖白。
卻曾經鉗制住自己,讓自己的每一處都在她的手中焚燒。
讓自己痛苦也讓自己極度愉快過。無法忘記那種被巡禮和擺弄的強烈感受。
說起來令人羞恥。但每當敵人的精神入侵帶來痛苦和恍惚的時候。
哨兵便靠著林苑帶給自己的種種記憶,依賴回憶那種強烈的感受,抵禦住瞭外敵的精神入侵。
像是那拋入海中的鐵錨,紮進深深的海底,不論海面如何狂風驟雨,巨浪起伏,總能緊緊拉住海面飄搖的大船,使它不至顛覆。
即使敵人強大,但他已經承受過另一位向導的入侵,於之進行過最親密的結闔。
因此能夠頑強抵抗。那片大海不再願意容忍其它人的強行精神入侵。
在所有哨兵倒下的時候,在林苑陷入精神力戰鬥無法動彈的時候。
倪霽神色冰冷,守在林苑身邊,穩穩舉槍對著屋頂上的敵人。
虎鯨從地底遊出,一嘴叼著雲洛,脊背頂上雷歇爾,把他們全都搬運到沙發附近。
那隻畸變種攀在立柱的頂端,橫著探出上半身,長長裙擺垂掛,體態優美,鼻子裡輕輕哼瞭一聲。
一雙復眼不再看倪霽和他的精神體,卻緊緊盯著一動不動的林苑。
仿佛一兩個哨兵對她來說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她也不屑於再分精力對他進行精神力攻擊。
隻對那個陷落在她精神圖景中一動不動的向導感興趣。將自己所有關註力,用在林苑的身上。
城堡的地面在開裂。有東西從地底鉆出。
像是當初在摩天輪下的那場戰鬥中遇到的,一隻沒有心跳,沒有呼吸,沒有情緒和任何生理反應的畸變種破土而出。
它抖瞭抖身上的土塊,從角落的陰影中緩緩爬出來。
接著是另外一隻。
一隻又一隻猙獰的畸變種爬瞭出來。從屋頂,從地底,從柱子後的陰影中出現,緩緩逼近。
倪霽抽出瞭他那柄骨白色的匕首,染上自己的血,將它變為紅刃。
他朝前一步,一個人,一柄刀,面對著地底湧出的敵人。
無人可以援手,一步不能後退。
身後是倒下的戰友和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守住的人。
一隻畸變種從穹頂的陰影中突然躍下,從後方撲向站立不動的林苑,鋼鐵化的長長利爪閃著冰冷的寒光。
守在後方的虎鯨憤怒地鳴叫一聲,甩尾將那隻形態猙獰的畸變種一把拍開。
扭曲的怪物被狠狠甩在石柱上,尖叫一聲掉落地面,堅固的石柱裂變彎曲。
但那刀鋒般的利爪也在虎鯨黑色的脊背上拉出瞭幾道血口。
敵人很兇,戰鬥力強悍。
虎鯨這次沒有嚶嚶,小小的眼睛瞪著兇狠的光,齜著尖尖的小牙,任憑傷口處精神體特殊的血液滴落。
它知道這一次沒有可以撒嬌的人。
林苑和觸手們都在精神世界裡戰鬥,沒有人會摸一摸它的頭頂。
於是它變成那隻兇悍強橫的海中兇獸,無謂傷痛。
正面攻來的敵人更多,倪霽緊緊守住小小一方沙發,迎住四面八方來襲的敵人。
他和虎鯨身上很快掛瞭彩。
城堡內光線很暗,像是一場漆黑的噩夢。
沉眠於地底的強大畸變種源源不絕,一個接一個爬起。
這是食龐之城女王的城堡,整片污染區的支柱所在,怎麼可能是一個真正寂靜美麗的無人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