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霽微微皺起雙眉。
那個孩子他曾經見過。是個孤兒,被偷偷圈養在白塔高層的密室中。
……
昏暗潮濕的巷子裡,小九縮在一個垃圾堆的邊緣,抱著懷中的畫冊。
悄悄抬頭,巷子的天空隻有小小的一塊,陰沉沉地飄著綠色的雲朵。
就在她頭頂上方的屋頂,站著一個渾身黑衣,手持長槍的哨兵。
哨兵冰冷的視線一次次居高臨下掃過自己藏身的角落。
好幾次差一點被發現,都是她小心翼翼用精神力幹擾瞭那個哨兵的思維。
小姑娘臟兮兮的臉頰流下一道汗水,肚子很餓,有一點沒力氣瞭。
她一直在逃跑,吃的食物很少。
從白塔裡追出來找自己的人越來越多。她不抬確定自己還能躲多久。
如果被抓回去。可能會和小椿一樣,被帶去那個祭臺。
被帶去祭臺,然後被那個可怕的東西吃掉。
女孩垂下眼睫,抱著畫冊的手指緊瞭緊,看見自己臟兮兮的手指,把那本漂亮的畫冊封面都弄臟瞭。
這裡很臟,堆滿垃圾,有兩隻老鼠從腳趾邊跑過。
這讓年幼的她回想起從前和爺爺一起生活的日子。那時候總是挨餓,手指上都是煤灰,也沒有好看的衣服穿。
但也不知道為什麼,在白塔中生活的時候,她一直懷念著那些日子。
至少那些和親人在一起的歲月是真是的,有血有肉,不像白塔中那個冷冰冰的學園。
看不見太陽,看不到真正的天空,身邊所有老師的笑容都是虛假的。
嘈雜的腳步聲響起。一整隊的哨兵出現在巷子口。他們的速度極快,好幾個人站到瞭屋頂上。
冰冷的目光從四面八方投射下來。
巷子的另一頭,也出現瞭黑色的身影。
“一寸一寸地搜。不管有沒有察覺到活人的氣息。”
“那是一個很厲害的向導,別拿她當做小孩看待。”
“如果實在無法活捉,擊殺也是被允許的。”
一寸一寸的搜。
這是最糟糕的情況。
她已經沒有力氣同時影響這麼多人瞭,
小九閉瞭閉眼睛,慢慢把小小的身體往更深的陰影中蠕動。
身後更高一點的地方有一扇窗,三四米的高度。
但以她的個子,沒辦法在不驚動這些人的情況下爬進去,她畢竟還是個孩子。
一隻戴著黑色手套的大手突然從黑暗處伸出來,捂住瞭她的嘴巴。
小九看見瞭黑暗中一個哨兵的眼睛。
那雙瞳孔是紫色的,鬼魅一般,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身後的陰影中。
他一隻手捂住瞭自己的嘴,一隻手豎起手指做出禁聲的手勢。
巷子裡的腳步聲很密集,已經近在眼前。
小九的心臟跳動得很快,在那一瞬間,她精神力捕捉到的是一股善意。
四面八方,針對著自己的情緒,全是很糟糕的念頭,捕捉,殺戮,惡意。
隻身後這個突然出現的哨兵帶著一點久違的正向情緒。
這讓她想起瞭這個紫色眼睛的哨兵是誰。
這個哥哥曾經幫自己提過很重的煤箱,曾經制止那些對自己拳打腳踢的人,曾經讓自己得到見爺爺最後一面的機會。
最主要的是,他也曾潛入過白塔中那個不見天日的學院。
那一天,在通風管道口,自己看見瞭眼中現出紫眸,悄悄潛入的他。
那一天白塔前所未有的,響起瞭爆炸聲。
他和自己一樣,對那座潔白的塔有著仇恨,想要探索白塔中的秘密。
小九點點頭、任憑那位突然出現的高大哨兵,攜帶著自己輕輕一躍。無聲無息跳進身後那扇窗戶。
手持槍械的哨兵從巷子中跑過。
領隊的隊長抬起手臂,讓所有人停下。
他的目光在垃圾桶的邊緣掠過。一寸寸找過所有可以藏人的陰影。
那裡有兩隻老鼠嘰嘰喳喳吵鬧著,看見出現瞭這麼多人,兩個臟兮兮的畜生哧溜一下鉆入陰溝的深處去瞭。
他抬起頭,在這堆垃圾的上方,有一扇破敗的窗子。窗戶開著,窗簾還在晃動。
隊長瞇起瞭眼睛,朝那裡走去。靴子在墻壁上一點,輕輕松松躍上窗臺,手指按著窗沿,目光在無人的屋子裡掃過。
有一點想要進入搜索,隻不知道為什麼,心底升起瞭一股很厭煩的情緒。
一個那樣小的女孩,還是向導,這種高度,她不可能爬進來的。
浪費時間罷瞭。
這樣合情合理的念頭在心中晃過。
“沒人。”
他跳下窗臺,揮瞭揮手,帶著隊伍繼續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