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一條船上的人

作者:七一子 字數:2151

馬車上,怡翠繪聲繪色的講起瞭那天之後發生的事情。

她說:“我突然覺得相爺也不是那麼壞的人瞭。”

她又說:“當時小侯爺死活不肯把你交給相爺,結果直接被相爺一掌拍開……把小侯爺推翻瞭,小侯爺的功夫都已經那麼厲害瞭,你說相爺有多厲害?”

她又手舞足蹈的模仿起來:

“相爺說,現在太學門外全是諸國埋伏的殺手,你護不住她。”

“關鍵這幾日,相爺每日都來看你。”

最後,怡翠感慨:“相爺這人還是有點人性的嘛!”

薑輕魚哭笑不得:“哪兒有那麼誇張?”

不過……

她確實沒想到當時太學外很有可能佈滿瞭諸國殺手的事情。

她非皇親國戚,更不是什麼名聞天下的人,就算是把她殺瞭也不會引來太大的懲罰,何況都不一定能查清楚殺手的背景。

這個時間點,來使的國傢大大小小加起來有二三十個,且不說范圍廣,單就說大幽內部有他們的細作,或是他們培養出來的人一點,就足夠讓她的死亡變得模糊起來。

一旦沉陷旋渦,那麼伴隨著的危機就不止是某一方向那麼簡單瞭,而是來自四面八方。

小侯爺華嬌威望不足,靈兒青桓性命又太過重要。

相爺確實是唯一在那個時候能夠護住她的人,隻是……

相爺和帝師,甚至是陛下,他們莫非早已猜測到這一切的發展?

既然如此,為何上一世還能有他國懸掛大幽學子頭顱的事情發生?

敵暗我明,確實不能貿然出手。

可攔住對方帶走屍體這件事,還是能做到的吧?

薑輕魚本就不太清醒,如此一思考過來感覺腦袋都要爆炸。

權勢……權勢,這一條路還真是坎坷且殘忍。

因為無論如何……都會有人成為其中的犧牲品。

她也顧不上那麼多瞭,隻要自己不成為犧牲品,自己傢人生命能夠得到保全,那便足夠瞭。

很快,她們到達瞭相府。

徐有福笑呵呵的接應:“薑小姐身體如何瞭?”

薑輕魚道:“已無大礙,多謝相府出手相救。”

徐有福自己拎得清,打趣道:“哪兒能,這本就是相爺把你身體折騰成這樣的,我們總得負責不是?何況……從今以後,我們便是真真正正一條船上的人瞭。”

薑輕魚笑瞭笑,但也沒有多說什麼瞭。

是的,相爺將她從太學一路抱著回瞭薑府,一方面是為瞭保護她,另一方面,也徹底將她和相爺綁死瞭。

誰都會知道她為丞相府做事。

她的名字會在那一夜之間,被所有朝廷上的人知曉,未來再也不能隨意,必須時刻考慮到自身立場問題。

她問:“相爺可在?”

徐有福道:“在裡面等候多時瞭。”

薑輕魚:“我去求見,麻煩徐公照顧好怡翠瞭。”

徐有福點頭應下。

薑輕魚獨自前往相府正廳。

謝沉淵已經把朝服換瞭下來,泡著一壺茶,面具被擦拭的十分幹凈,但身上還是染瞭一些血腥味。

薑輕魚:“相爺。”

謝沉淵開口:“坐下吧。”

薑輕魚坐在瞭他的對面,而後兩人相顧無言。

最後是謝沉淵率先打破瞭這份尷尬的寧靜:“你……可怪我?”

薑輕魚低著眸子,濃密的睫毛微微往下傾:“相爺指的是什麼?”

謝沉淵:“長跪的事情。”

薑輕魚:“哪一次?”

謝沉淵不說話瞭,他默默低頭飲下瞭一杯茶,這是他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如此心虛。

他竟然對一個如此卑微的女孩心虛,比她還要卑微?

他很想否認這一切。

可他無法否認自己在太學暗中觀察時,看見她昏過去的一瞬間短暫的慌瞭神。

他不知道如何去說這些事情。

第一次長跪,她在梅雨季節,在丞相府前求他開門,被寒氣入侵瞭身體。

第二次長跪,他明知道陛下會拿他為難她,卻仍然讓她一人承擔。

他很清楚自己這兩次都是有自己的理由,可當他看見她在睡夢中呢喃時,他卻還是忍不住的動瞭惻隱之心。

她念:“爹,娘……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保全你們都。”

她念:“很快這一切就能結束瞭,我會解決好一切的。”

她念:“三哥,我會讓你為我籌辦一個完美的及笄禮的。”

女子十六方及笄。

那時他才清楚的感知到一件無比重要的事情——她尚是個孩子。

忽然,薑輕魚開口瞭:“無論哪一次我都不怪相爺。”

謝沉淵抬頭,兩人對視。

“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我既選擇走上這條路,也當承擔起其中風險。”

“即便是此次出手,也需要付出不小代價吧?我不能總讓你們替我承擔這些。”

她眼裡堅定不移,其實早就理清瞭一切。

謝沉淵沉默片刻,點點頭:“從今往後,你便與我綁定在瞭一起,我無法給你過多的承諾,但起碼能保你周全。”

結果薑輕魚又搖頭。

她道:“我無需任何人保護我,相爺……我不明白你要做什麼,你想做什麼,但我能看出來,你也有自己的顧忌。”

“有顧及,證明有軟肋,更證明你也有自己需要完成的事情,我不清楚自己未來到底會不會給予你幫助,或是成為你的阻礙,但我希望你明白——”

“我是將我自己與傢人放在首位的,我也希望相爺不要因為我耽誤瞭自己的事情,我的周全……我會自己保證。”

謝沉淵手指一動,面具下的那雙眼睛始終不移的盯著薑輕魚,仿佛對方身上有著什麼樣致命的吸引力一般。

而後他為薑輕魚倒茶,他朝著那茶碗一碰杯,最後將自己碗裡茶水一飲而盡。

他道:“你成長瞭許多。”

薑輕魚笑瞭笑,也拿起茶碗一飲而盡。

她很清楚她現在有著什麼樣的底氣。

即使是相爺也不能隨意動她,隻是外人眼中身份的轉變,讓兩人的大方向始終捆綁,她也才能將這些話說出。

她不需要相爺為她犧牲,更不需要他為她遷就,更不想她成為他新的一塊軟肋。

說完這些之後,她才能放心將一張金黃色的聖旨拿瞭出來,放在桌上。

謝沉淵微微瞇眼:“這是?”

薑輕魚道:“你我的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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