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長卷發的女性名叫李莞然,在足跡學方面有所研究，是二批內測玩傢。

“他們臉上有偽裝嗎？”宋聽雙問。

“有，他們很謹慎。”李莞然說,“目測男性身高一米八五左右，體態偏瘦,穿黑色運動套裝。女性身高一米七五左右，身材勻稱，穿深藍色連帽衛衣……嗯,的確是女孩。”

宋聽雙說：“既然臉上有偽裝，你是怎麼判斷年齡的？女孩……昨晚在現場的那個女性年紀不大？”

“走路姿勢,還有動作,憑經驗判斷。”李莞然略提瞭一句,“你在大學期間沒有選修足跡學嗎？”

“我的方向是偵查學，足跡學我隻懂皮毛，算是個門外漢……”宋聽雙產生瞭一種被老師提問的微妙感覺。

李莞然笑笑，“看出來瞭，很生疏，還需要磨練。”

雖然宋聽雙學瞭相關的專業，但是後來畢業瞭她並沒有從事這方面的工作,跟李莞然相比稍顯稚嫩瞭。

李莞然被抽調來這裡當然是有理由的,她的超凡能力是一部分原因,個人能力也占一部分原因。從身份上講她算是宋聽雙的上級，本次調查她是主導者,因此她知道宋聽雙的一部分資料。

可惜瞭,面罩遮臉,讀不出唇語。李莞然默默觀察隻有她能看到的虛幻景象。

她穿瞭鞋套,帶瞭一些工具勘察現場。為瞭避免破壞現場痕跡,所以並沒有多少人進入工廠內部，隻帶瞭幾個武裝人員對她們進行保護。

李莞然的“場景回溯”隻是一個e級能力，是她在第二世界的一周剛剛覺醒的，效果極其有限，能看到的東西是很模糊的，並且有使用次數的限制，最好隻在關鍵時刻用。

她拿著手電筒蹲下身，仔細觀察地面的痕跡。

“地面的灰塵有一些小小的斑點，斑點處灰塵呈聚集狀。那個男人進來時外面一定正在下大雨，雨淋濕瞭他的衣服，水滴瞭下來，在地面形成瞭這些痕跡。”李莞然像現場教學一樣對宋聽雙說，“感謝那場雨讓他留下瞭腳印……”

宋聽雙拿出手機確認瞭一下昨天晚上的下雨時間：“那應該是在十二點左右瞭。傍晚到晚上十一點，下的雨都是小雨，十二點半之後就雨停瞭。隻有中間的這段時間雨勢較大。”

“他們不是在同一時間來到煙草廠的。”李莞然判斷，“因為那個女孩站立的地方並沒有這樣的水跡。一個人身上是幹燥的，一個人身上滿是雨水……女孩提早來瞭煙草廠。”

“也可能是女孩有辦法避開雨水。”宋聽雙說，“特殊的超凡能力那麼多，指不定她的能力是控水呢。”

李莞然說：“有道理。我們已經不能以常規的思維看待這些痕跡瞭，也不能全憑經驗判斷瞭。”

李莞然的手電筒又照到瞭一枚腳印，但是腳印非常淺。

她的手電筒燈束和地面保持平行，於是一整排足跡顯露瞭出來。那些足跡藏在微小的灰塵中，這裡很久沒有人來瞭，地上積瞭一層灰塵，人的腳印落在上面會讓灰塵形成不明顯的凹陷，這層凹陷隻有不到一毫米深，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瞭。

這排足跡一路通向煙草廠一樓的走廊。

“男人的足跡。”宋聽雙說，“鞋碼大，步距也大，我猜他的體重大概在一百四十斤左右？”

“差不多。”李莞然的眼睛四處搜尋。

宋聽雙小心翼翼避開那排足跡，疑惑地問：“另一個人呢？那個女孩，這裡隻有一排足跡……”

李莞然在附近尋找一陣，最終在一個貼墻的邊邊角角的位置發現瞭一排不明顯的足跡，她跟著這串時隱時現的足跡走，發現這串足跡始終與那名男玩傢的足跡隔瞭一段微妙的距離，不靠近也不遠離。

她沉思，“那個女孩和這個男人往同一個地方走瞭，他們好像有著共同的目標，可是女孩和男人保持著戒備……他們兩個的足跡距離相距兩米多，如果他們是認識的熟人，肯定不會離對方那麼遠。”

“兩個玩傢在這裡偶然相遇瞭，在短暫的交談後，他們決定結伴同行對這間工廠展開調查？”宋聽雙說，“從邏輯來說是這樣。”

“是。”李莞然從地上站起來，“不過我懷疑，那位男玩傢是有組織的。”

她的“場景回溯”能回溯的時間有限，看到的畫面也很有限。

在她的視角下，兩個玩傢相遇後，那個男玩傢接到瞭一個電話，說瞭一句簡單的話，接著開始和另一名玩傢交談……交談過後，男玩傢轉身離開，女玩傢原地等候，不一會兒男玩傢去而復返……場景回溯在這裡就結束瞭。

他出去是在打電話嗎？如果是，他在和什麼人打電話？

他在向什麼人匯報？向什麼人請示？

還有那名女玩傢的反應好像也有一點不同尋常，她放心地讓那位男玩傢出去打電話瞭，連移動身體的動作都沒有，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等候，這未免也太大膽瞭。她似乎是有一定的底氣，也對那名男玩傢有一定的信任……也許他們之前在線上結成瞭聯盟，這是他們在線下的第一次會面……

再往深處想一想，男玩傢是有組織有隊友的，女玩傢沒有，可能男玩傢是來招募這名女玩傢的？他們碰上瞭頭，接上瞭線，因此需要對沒有來到現場的同伴匯報一聲？

這樣一推理，似乎說得通。

畢竟他們兩個在很短的時間內就達成瞭共識，共同搜尋這間煙草廠。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假如對面是一個全然陌生的玩傢，李莞然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放心地與對方同行的。

“論壇上大傢都開始抱團瞭。”宋聽雙說，“能找到這裡的玩傢，怎麼想也不會是孤傢寡人，他們身後必定有一個情報源……比如那位著名的233。”

“不是沒有可能。”李莞然說，“走吧，接著去查。”

接下來的樓層，情況就變瞭。

bsp;她們追尋足跡上瞭一層樓梯，在走廊中間發現瞭一灘幹涸的血跡。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關鍵地點，值得李莞然使用一次“場景回溯”。

李莞然沒立刻發動超凡能力，她從隨身攜帶的包裹中取出專業用具收集地上的血跡，血跡收集完畢，她才站起身使用瞭“場景回溯”。

模糊的影子在血跡旁邊蹲下瞭，從身形來看，正是剛剛在樓梯下站立的男玩傢。

他蹲在地上觀察瞭一陣，抬起頭看向右後側——那個女孩站在黑暗中抱著雙臂看著他。

他們說瞭兩句話。

男玩傢站起身，繼續向前走……女孩也跟上瞭。

兩道模糊的影子消失在黑暗的走廊深處。

“血跡在昨晚之前就存在瞭，兩名玩傢在觀察地上的血跡。”李莞然說，“從肢體動作來看，女玩傢對地上的血跡沒多少興趣，也不感到驚訝……反而是男玩傢……”

她說著嘗試繼續使用“場景回溯”看到更久遠一些的畫面，可是失敗瞭——同一個地點，場景回溯隻能使用一次。

終究是剛覺醒一周的e級能力，這個能力給她帶來瞭便利，可惜缺陷性太大瞭。好在超凡能力通常是有成長空間的，今後這項能力會發揮更大的作用和價值。

李莞然對附近進行瞭勘察和記錄，最終說：“繼續。”

她看瞭眼時間，此時是23:25……快要零點瞭。

“還有三十五分鐘就要零點瞭。”宋聽雙也註意到瞭時間，她低聲提醒，“要撤離嗎？還是……”

“我們不確定此地的危險性。”李莞然說，“可能會發生情報上所說的時空扭曲現象，必須撤離，撤離前架設監控器，好確認情況。”

他們的人在舊工業區的很多地方安裝瞭監控裝置，方便掌控附近的動向。

宋聽雙點點頭，把自己的背包放瞭下來，背包裡裝的是一個高清攝像機，她將設備調整到夜拍模式。

“在哪裡安裝比較合適？”她問。

今天是舊工業區封鎖的第一天，為瞭保護現場方便調查，他們沒有在這棟建築的內部大批量安裝監控系統，隻能用別的攝像工具替換。

“時間還夠，我們再走一段距離。”李莞然說。

細微的腳步聲在走廊中回響，武裝人員小心警戒，李莞然和宋聽雙同樣不敢大意，她們在警戒的同時還要兼顧調查。

不久，又有一灘血跡出現瞭。

這次的血跡很大，覆蓋瞭一整片的地面，並且……血跡整體是呈人形的，能看出四肢和軀幹的大致輪廓。

宋聽雙吸瞭一口氣，嗓音有些顫抖：“人！”

她的聲音在空曠的廠房裡回蕩，顯得有些陰森，她連忙壓低聲音激動地說：“死去的異血者……方治！會是他嗎？我們找到瞭方治的死亡地點？”

“極有可能。”李莞然對宋聽雙使瞭個眼色，宋聽雙立刻麻利地在墻角架設攝像裝置，調整攝影角度。

李莞然掃視四周，使用“場景回溯”。

模糊的人影再次出現瞭……

男玩傢還是蹲在地上觀察血跡，接著他站瞭起來，和那個女孩開始瞭談話……然後男玩傢突然從兜裡掏出一把小刀在自己手臂上割瞭一下……女孩對他說瞭一句話，男玩傢點瞭點頭……他們離開瞭煙草廠……

不行，有用的信息太少瞭！還需要看到更往前一些的事。

李莞然沒有停止使用場景回溯，她保持能力發動狀態將時間線向前撥動……她不能做時間的幹涉者，隻能做旁觀者，看這裡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又是那個女孩！她再次出現瞭！

她走到瞭那灘血跡前，拿出腰包裡的物品，蘸取地上的血跡，然後收集起來。接著她拿出一個攝像機用膠帶粘在墻上，確認瞭一下攝像方位，最後離開瞭。

時間繼續前進，李莞然沒有停止放映那些畫面。

那就在下一瞬，她睜大瞭眼睛，從過往的場景中看到瞭繚亂的黑影，扭曲的觸手好像在墻上舞動，幽暗的“門”悄無聲息地洞開，那些觸手好像想從洞裡擠出來……

恐怖凌亂的景象一閃而逝，過程才不到一秒。

李莞然額頭落下瞭一滴冷汗，正要關閉場景回溯，卻突然看到眼前洞開瞭一個深藍色的漩渦，漩渦中走出瞭……那個女孩。

她左右環顧，扯下被粘在墻上的攝像機觀察一陣，貌似是在沉思……

畫面到這裡戛然而止。

李莞然身體一晃，差點站不穩瞭，宋聽雙趕忙扶住她，同時說：“已經夜晚十一點四十五分瞭，我們必須要撤瞭。”

“好……”李莞然咽下瞭即將說出口的話，臉色沉重地跟著眾人快步離開瞭這座煙草廠。

李莞然和宋聽雙並沒有離煙草廠太遠，他們進瞭一個武裝車內，武裝車裡有一臺顯示器，顯示器上播放的正是煙草廠內的攝像機拍攝出來的畫面。

“不行，距離必須再遠一點。”李莞然看到場景回溯的畫面後心生警惕，“把車開走，現在就走。”

武裝車在前進，她焦慮地確認時間，反復看瞭七八次手表，直到零點來臨。

半透明的玻璃罩一樣的物質猛然籠罩瞭煙草廠，宋聽雙降下車窗往那邊看，正好看見瞭這不可思議的一幕。

與此同時，顯示器上的畫面也發生瞭變化。

一扇“門”，洞開瞭。

扭曲的黑影掙紮著想要出來，而和李莞然所回溯的場景畫面不同的是——那些怪物，真的從門中掙紮而出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