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渡闔目入定,封儀卻若有所思,“之前隻以為這個通天派是運氣好,如今看來,倒是未必。”
團體賽考驗的是整一個宗門團隊的合作能力,這次團隊戰無上宗有點不按套路出牌,困住瞭不少主動進攻的強者,加上最後邪魔陣法出現,比賽一團亂,那個廚修宗門在最後的團隊戰逆襲翻盤,拿瞭第十九。
但個人賽就不是那麼簡單瞭,實打實地靠個人戰力。
通天派不屬於三宗六派十門中,在不入流的小門派中都屬於末流的,雖然名字取得十分厲害,但宗門裡都是廚修,連個正經山門都沒有,賺錢全靠接流水席,據說這些年異軍突起,買瞭座小山,有瞭地盤,也無人在意。
直到中州大比才有瞭些名聲。
今日對戰,眾人才發現這個不入流的門派突然就出瞭個天才人物。
八十多歲的騰雲境大圓滿,就是在無上宗那也算是天才。
林渡聽到這些議論,忽然睜開瞭眼睛,“流水席?什麼流水席?”
封儀:……她就知道這小孩兒裝模作樣打坐就是為瞭逃避問話!
身後隔瞭一排瑟瑟發抖地抱著暖水壺的小孩兒們目光灼灼,“吃席!吃什麼席!”
和歸笑瞭,還得是年輕人,就是有活力啊。
於是通天派忽然發現無上宗看他們的眼神非常詭異,恨不得生吃瞭他們。
掌門人扯瞭扯自傢大徒弟的袖子,“咱們是不是太突出瞭,本來悶聲發大財,差不多露個頭就可以瞭,你看你,非要進那個什麼遺府洞天,招瞭人傢第一宗的眼,現在好瞭,咱們有命去沒命回啊,你可是我的獨苗……”
“老頭兒,差不多得瞭,”盛宴接過身後師弟遞過來的一根水蘿卜,啃得喀嚓響,“你不覺得這個眼神很眼熟嗎?”
老頭兒疑惑地看瞭一眼盛宴,“什麼眼神?”
“媽咪餓餓飯飯。”
掌門人:……
“你這麼一說,好像是有點道理。”掌門人盯著看瞭一會兒,越看越覺得那一幫孩子眼神裡不是虎視眈眈的敵視,而是眼巴巴的渴望。
盛宴歪著頭啃著蘿卜笑,笑完垂眸扔瞭一把蓍草,單手撥瞭半日,狹長的雙眸微微瞇起,這卦象……
她三口兩口啃完水蘿卜,站起來活動瞭一下身體,腰間的掛著的皮甲隨著她的動作露出兩柄漆黑的木柄。
“聽說無上宗的大徒弟靈骨沒瞭,所以林渡才以最小的年紀上場就為瞭第一的獎品吧,誒盛宴,你有辦法做藥膳治嗎?”一人笑嘻嘻地蹲在旁邊啃著饅頭。
“骨頭能養回來,靈骨回不來瞭。”盛宴不知道想到瞭什麼,笑瞭一聲,垂著眼眸,那狐貍相更明顯,唇角眼角無一處不上翹,單薄又鋒利。
“誒,盛宴,你這會不會真的能得第一吧?”掌門又絮絮叨叨地問道,“我看那個林渡,年紀小的嘞。”
盛宴回頭睨瞭一眼胖老頭兒,“你以為天道承認的天賦第一真就那麼好對付?”
“得個前三就行瞭。”她笑瞭笑,“我要求不高。”
自古以來,能讓人記住的唯有天下第一,這天下第二和第三,真的能記住的有多少。
“但盛宴你打敗瞭好多大宗門的頂尖高手誒,說不定真的有可能是第一?”一個黃瘦小子開口說道。
盛宴聞言,垂眸勾唇,笑得譏諷,輕聲念道,“天下第一啊……”
她看向坐中的白發修士,蒼青法袍淡漠似畫軸中的山水,白紗遮掩,因為過佳的骨相繃出一片空隙,此刻似乎若有所感,轉向瞭她。
那絕對是世間少有的冷冽盛景,難怪林渡被列入中州美人錄。
戰鼓敲響,兩人同時躍上臺。
“通天派盛宴請戰。”
林渡抬手行禮,接著看著對面這個身型和自己幾乎一般勁瘦的女修手中出現瞭個長柄鍋鏟,上頭還帶著可疑的煙熏火燎的痕跡。
林渡:……哦,廚修~
剛剛這人也是用這麼一把鍋鏟打贏瞭一堆天驕。
兩個人同時出手,浮生扇撞上那個煙熏火燎的鍋鏟,當中蒸騰起一片水霧。
林渡眼神一凝。
暗火?
夏天無要是能和這位好好學學估計異火也能更好的運用瞭。
盛宴同樣意外瞭一下,至純的冰雪之力?
難怪能越一個小境界凍住人。
但聽得叮當有聲,鐵扇和鍋鏟頻繁相撞,一青一紅兩道身影也如同翻雪落葉,快得叫人眼花繚亂。
通天派一人拍瞭個巴掌跟著眾人的呼聲喊瞭起來,“咱大師姐跟咱們爐子裡的火一樣閃來閃去的!”
胖老頭兒將沒出息的弟子揪下來,“你會不會說話!”
就離譜!難怪林渡說要多讀書!
林渡覺得有些棘手,這人用火防不勝防,和赤霄劍派的人全然不同,她的火極度克制,甚至對戰之中常用暗火,也就是林渡要用冰凍住佈陣材料的話,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並不惹人註意的暗火破壞。
她隻能時刻保持神識外放,神識感受的是能量體,而不隻是單純的物體,所以才能看清暗火的方位。
如今她的神識范圍之內,就跟火流星一般,到處都是暗火,壓制著她的冰雪之力。
林渡莫名就想到瞭星星點燈,照亮瞭她的整個神識。
這人居然能把火控制的這麼好,該說不說不愧是廚修嗎?
盛宴的下盤極穩,林渡一時找不到她的弱點,猶豫瞭片刻,浮生扇甩出獨屬於她的浮生。
擂臺之上紛紛揚揚飄下瞭無盡的雪花,不過須臾之間,整個擂臺爬滿瞭冰霜,星星點點的暗火在浮生的領域之內偃旗息鼓。
不僅僅是擂臺上的盛宴,坐席和主席臺的人都不動聲色地運起靈力護體。
唯有通天派的弟子脫口而出,“真他娘的冷啊,二狗,我貂呢!把我的貂拿出來。”
胖老頭兒面皮一抽,今天這臉算是丟盡瞭。
盛宴不慌不忙,另一手拎出來一個大鐵鍋,但見鏟子在鍋裡一晃,明火竄出去足有一丈高,空氣的雪花瞬間被這人間的煙火燒化於無形。
林渡微微一怔,面皮都被燒得滾燙,她嘆瞭一口氣,還好時間足夠瞭。
盛宴敏銳地察覺到一絲不對,總覺得腳下實在不對勁,她分明早在林渡一扇揮出的時候,腳下生瞭暗火,讓自己下盤繼續穩紮穩打,不被凍住也不會被滑倒。
下一瞬間,青衣修士瞬移到瞭一側,並不滅火,浮生扇合攏,向上重擊大鐵鍋,發出鐺得一聲。
鐵鍋微微一顫,揚起小半個角度,帶著火也微微晃動,接著依舊穩穩落在人的手中。
林渡嘶瞭一聲,這人的手居然這麼穩,她連把鍋掀瞭都做不到。
好在她也就是假動作,就在剛剛掀鍋的一瞬間,另一隻手早已將最後幾塊受限於盛宴地盤的陣石扔出,神識和靈力同時爆發,陣紋一瞬間成型。
就在這時,巨大的鐵鍋爆發出瞭一道向外潑灑的勁氣,如同積年的老師傅墊鍋一般,靈力帶著虎爪掏心一般的威勢,直擊林渡。
林渡罵瞭一句,一手撐地,整個人一個倒立,將最後一點靈力灌入陣紋之中,接著撐掌借力起跳。
青色法袍在空中綻出一朵霜雪之花,林渡結結實實擦過那道火焰靈力攻勢,眼前的紗佈被燎得岌岌可危,最終軟塌下來,蜷黑的一角劃過面龐,最終落到瞭地上。
林渡穩穩落地,閉眼偏頭,感受著陣法的成型,微微松瞭一口氣。
鐵鍋的火焰在一瞬間熄滅,連衡派的一人脫口而出,“四時四相陣?那是……凜冬相!”
呼嘯的北風和冷刃一般的霜雪讓陣中人睜不開眼睛,隻覺得在一片寒冬地獄之中。
盛宴被吹得睜不開眼睛,忍不住嘆瞭一口氣。
她掏鍋和墊鍋的短短幾息內,她無法顧及林渡扔出來的東西,想著林渡扔出來的那幾個屬相不齊全的東西看起來根本構不成陣法,所以先揍人後再想撈陣石,沒想到卻忘瞭腳下的暗火。
由酷烈入酷寒,極由極生。
她就在暑的陣位,自己親自給四相陣灌入瞭最後一個成型的火象氣息。
進入陣法隻要一刻鐘之後,她就會頂不住這樣的嚴寒,用來防禦的靈力會飛速地消耗,靈力一旦消耗殆盡,她就輸瞭,必須破陣。
盛宴收瞭鐵鍋和鏟子,輕輕嘆瞭一口氣,雙手摸向瞭自己腰間的兩個漆黑木柄。
雙刀出鞘。
廚修除卻火候之外,還得練刀法。
不算超綱。
下一瞬間,看臺上一人站瞭起來,脫口而出,“那是……燭龍刀法?”
林渡:嗯?什麼?屠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