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福想過很多可能,林渡的後手,可怎麼也沒想到閻野和臨湍都會出現在這裡。
“為什麼?”
他靠在墻面上,五臟六腑都像是被重壓碾過一般。
隻有他知道,閻野那一腳有多重,又帶瞭多大的怒氣。
對於一個已經臨近飛升的修士來說,這世間應當已經沒有什麼足夠牽動他的七情瞭,否則又怎麼會突破本世界的桎梏,瀕臨飛升。
可……閻野怎麼會來呢?
還有臨湍,臨湍卡在太清境這麼多年,不管是為瞭之後的飛升,還是日後的天劫,都不會將自己陷入這樣的因果之中。
可他們居然都來瞭。
僅僅是因為那是他們兩個唯一的徒弟嗎?
就這麼重要嗎?
文福眼睛紅得要滴血,分明在隻有魔氣的魔界,靈修要是不通過特殊手段,消息根本無法傳遞到靈界。
除非林渡早在出來的時候就告訴瞭師父。
真讓人嫉妒啊,分明已經是暉陽境的修士瞭,居然還有師父當她的後盾。
閻野看向瞭林渡,隻是冷笑瞭一聲,林渡就跑瞭過來,眉眼之間滿是喜悅,像隻歡快的小狗。
沒心沒肺的,他在正打算板著臉開口教訓,就看見那隻逆徒,當著他的面,拐瞭個彎,徑直奔向瞭他的身後,拉住瞭臨湍的胳膊。
“師伯,你怎麼也來啦!”林渡眼睛亮晶晶的,聲音雀躍。
晚瞭一步的後蒼:?找錯人瞭吧這個小師妹?
臨湍看著眼前的人,笑瞭笑,“嗯,你師父說,自己的徒弟自己救,所以我就來瞭。”
閻野重重咳嗽瞭一聲,林渡順勢躲到瞭臨湍身後,離閻野又遠瞭一點。
“師父你受傷瞭嗎?”
“沒有,我們進來,沒人敢阻攔,很輕松。”臨湍笑著看著有些潦草的林渡,隻覺得像是一心想要給傢裡摘點果子,結果一頭栽進泥地裡打滾的白毛團子,把自己弄得亂七八糟的,還能咧著嘴傻樂。
這也舍不得打罵,連說幾句都怕太大聲瞭。
閻野又大聲咳嗽起來。
“你徒弟在等著你說話呢。”
他一面說著,一面看向瞭試圖用臨湍擋住自己視線的逆徒,“我數三個數,你自己過來。”
林渡:……她自己過去才是真傻。
她拽瞭拽臨湍的袖子。
還沒等林渡發揮,後蒼忽然動瞭。
他提著劍落到瞭還在吐血的文福身前,“師父,這是文福,我們要把人帶走還是就地斬殺?清理叛徒?”
臨湍和閻野都詫異地看向瞭那個被踹瞭一腳就差點沒爬起來的邪魔。
“你說他是誰?”
“文福,是他裡應外合,拉瞭一座奇怪的大肉山堵我和我師兄,那肉山都是被融合的人,上頭有魔紋,像是要制造一個母樹二代,他還助紂為虐,要幫魔尊統治整個洞明界。”
林渡冒出瞭個頭,“他覺得我太聰明瞭,識破瞭他的計劃,所以才想要把我關起來。”
閻野一腳踹瞭過去,“差不多得瞭,再裝?”
怎麼告狀還帶自誇的?
“我覺得他肯定還有其他的陰謀,要不還是押送鈞定府吧。”林渡被輕輕踹瞭一腳也不介意,反正閻野的腳底大概沒有她現在的衣服臟。
臨湍點頭,沖後蒼示意,“就聽你師妹的。”
後蒼點頭,正要抓人的時候,地上的文福倏然暴起。
站在門口的三人同時反應過來。
臨湍抬手,想要壓制住文福,而後蒼條件反射地出劍,長劍之上劍氣勃發。
“別!”林渡喊道,“別殺他!”
文福此刻絕對不是想要強行逃走,分明是想要求死的。
至少這一具身體,他是不想要瞭。
林渡不知道他還有別的什麼身份,這一具屍體要是死瞭,他安排的其他後手,就無法預知瞭。
一瞬間,太清境修士的靈壓輕松地落到瞭文福身上,而另一側,怒濤卷霜雪,和昂揚的劍氣相撞,後蒼不解地看著林渡的那一擋。
“師妹你……”
文福隔著那個大坑,遠遠看向瞭林渡,咧著嘴笑出瞭聲,“你看啊,我的師父和師兄,還不如一個,從未和我生活過的師妹瞭解我。”
後蒼剛想要說什麼,臨湍面色不變,“文福!”
“若不是鳳朝的速度不及我快,她今日也一定是要來的,我收你為徒,引你入道,蒼離和鳳朝對你悉心教導,你當真覺得無上宗虧待你瞭嗎?”
“就是因為沒有虧待,我才想要……”文福說著,轉頭,看向瞭後蒼,“不,還是有虧待的。”
他蒼涼一笑,“我從不是被這個世界偏愛的人。”
可憑什麼有人就天生是世界的中心呢?
這種人,享受瞭全部的好處,一味隻知道索取,卻從沒有惠及過旁人,怎麼配青史留名,怎麼配被正道歌頌?
他看著那擋在自己身前的一道漸漸消散的靈力,那刺骨的寒冷還在。
凜冬,是魔界很久都沒有過的溫度。
文福直直看向瞭後蒼,直視著他的眼睛,“若你還算個正道修士,就該想著怎麼盡早結束天道規則衰微的局面。”
後蒼微微皺眉,“你什麼意思?”
“他說什麼你別管,捆瞭他!”林渡沖上去,“正事要緊,別搞砸。”
好不容易親師父都到瞭,這事兒不能搞砸。
林渡飛速地掏出蒼離最先研制的捆魔索,正要捆過去,忽然對上文福的眼神。
他看向瞭林渡,接著臉上露出瞭一點慘淡的笑容,“你看著吧,時間會證明的。”
林渡皺著眉頭,“想死?沒那麼容易,真相絕非你想的那樣,你該日日陷在被愚弄和錯誤判斷的悔恨之中。”
文福瞳孔微微緊縮,想要自爆的動作也慢瞭一步,被後蒼和林渡直接按在瞭地上,捆得結結實實,隻露出瞭個頭。
林渡不知道從找瞭塊臟兮兮的碎佈片子,塞進瞭文福的嘴裡,確認他說不出話之後才松瞭手,直起身,理直氣壯看向瞭後蒼,“帶走。”
後蒼:?
他震驚地看向瞭林渡,“為什麼是我?”
“我年紀小,提不動。”林渡理直氣壯,“不會吧,師兄不會想要讓我提溜回去吧?”
後蒼:……
“那你為什麼要堵人傢的嘴。”
“因為怕你不聰明,被他忽悠瞭。”林渡理直氣壯。
後蒼疑惑,指瞭指自己,“我?不是你被他忽悠嗎?”
他聽得懂那些話嗎?不都是林渡那小嘴一直在叭叭叭。
林渡拍瞭拍手,轉過身掃瞭一圈整個地宮,隨手把那鑲嵌在墻壁上的十八顆螢燭也扣走瞭,“師父我們走吧。”
閻野沉默地看著滿身臟兮兮的泥猴子,那袍子底上還明顯撕裂瞭少瞭一塊佈,他猶豫再三,“……出去別說你是我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