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這小崽子眼睛還挺毒?

作者:紙老虎 字數:5184

“林渡?”後蒼傳音過來,“你在哪?”

這是罕見的,連他這個無相境修士的神識都無法突破的霧障。

下面是邪魔被碾碎的重重魔氣,上面卻是充滿靈氣的烏雲,天上地下,截然不同。

天上龍身成型,地下隻剩白骨。

林渡確認龍身徹底擬化完成,直接抬手揪著龍的後脖頸,將他塞入瞭寒月小世界中。

銀龍茫然地和炸毛的白毛團子面面相覷。

寒月靈原地起跳,“不是你誰啊!!林渡怎麼什麼東西都往這裡塞!這玩意倆眼睛抵得上一個我大!你也不怕他把我吃瞭!!”

林渡的聲音格外冷靜,“是危止。”

“誰?”楚觀夢聲音拔高瞭幾個調,“啊?怎麼還換瞭一個物種呢??”

銀龍眨瞭眨眼睛,看向瞭眼前的小小團子,沒說話。

“就待一會兒,寒月秘境也不適合有生機的東西生長,再給我半天時間,就都給你挪出去瞭。”

楚觀夢在原地慢慢膨脹,膨脹到有龍頭高之後,方才停下,繞著龍走瞭一圈兒,試圖分辨眼前這條龍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你舍瞭人身佛骨,成瞭龍身?林渡算瞭一年,稱瞭那麼多天材地寶和陣石,儲物戒裡送的大部分東西都沒瞭誒,那你也太虧瞭。”

銀龍口吐人言,“報酬不隻是那些,你看到的那屋子、樹林、池子,屋子裡的全部奇珍,是報酬。”

“用我的全部世界,換一條命,虧嗎?”

楚觀夢點頭又搖頭,“不能吃。”

不能吃就有點虧。

危止不說話瞭,找瞭塊地方,盤起來,閉上瞭眼睛。

楚觀夢剛想要繼續討價還價,發現這條龍不說話瞭,氣得再次炸毛。

按照常理不是應該問想要什麼吃的嗎?

這龍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呢!

它的蜜果酒,它的果汁!它的靈液!

楚觀夢氣得癟瞭下去,恢復瞭一開始的小團子,轉頭一猛子紮下池子裡去——隨機嚇死一隻錦鯉,活的不讓吃,死瞭就能吃瞭!

“他剛剛長出身體,需要很長時間休眠來徹底融合。”林渡說完,抬手又揮出靈力,將陣的一切痕跡抹平。

自此人間無佛子。

烏雲慢慢褪去,魔氣本源再也無法溢出一點魔氣,魔胎也都被全部壓制,再也無法突破封印,那佛子隻剩下真正的一身白骨,上頭密密麻麻刻著金色的經文。

木魚聲和念誦聲綿延不絕,匯聚成新的金色經文,環繞在白骨周圍,不斷流轉。

眼看魔氣本源被封印,邪魔徹底被激怒,開始瞭瘋狂地反撲。

眼見林渡的大陣沒有影響,住持和法師都回歸瞭本位,繼續念誦經文。

後蒼也終於找到瞭林渡的位置,“我們走嗎?”

“他們這些禪師,還要在此誦念九九八十一天,方才徹底成功。”林渡垂眸看著那外圍傷痕累累的禪師,臉上瞧不出喜怒。

這點後蒼倒是知道,“這才七天過去吧?”

林渡這個陣,循環瞭七天,霧剛剛褪去。

這些人還要在這裡呆上好長時間,可已經折損瞭近百人瞭。

很難想象八十一天後還剩下多少人。

獻祭的是佛子一人,為瞭這個封印大陣成功,犧牲的或許也有成百上千人。

那是一世功德,或許多次輪回,終成佛。

或許就此神魂淪為邪魔的腹中餐。

佛在心中,也在人間。

後蒼開口,“你想幫佛門?”

林渡轉頭,“不,我要去找一位故人的府邸。”

避免接下來有可能造成的危機。

遠方有一大片光華璀璨的船隊疾馳而來,妖族一個個落下,俯沖向崖底。

越琛沒想到在這裡還能見到林渡,有些意外,“林渡真人,您怎麼在這裡?”

“路過。”林渡言簡意賅,“越族長這是來幫忙?”

“嗐,我沒想到……那佛子當真願意獻祭,佛門甘願犧牲八宗佛修,為這個封印大陣,我尋思我們妖族也總不能啥事不幹,幫忙在外圍擋一擋,打打架,也行,畢竟受益的是之後整個洞明界。”

越琛說著,看瞭一眼在後頭的越晗,“隻不過魔氣本源被封印之後,隻怕邪魔會反撲地更加嚴重。”

“也有可能蟄伏下來,畢竟魔氣不是一夜之間就可以消散的。”林渡回頭看瞭一眼,“物種會進化。”

所以林渡要銷毀的,是文福留下的技術。

一個物種為瞭存活,會在遭遇毀滅性打擊的時候,爆發最狂熱的反撲,頭破血流也要撞出新路。

而靈修是魔修現存的唯一食物。

越琛又回頭看瞭一眼,越晗似乎被邪魔群遮蔽瞭身影,他急忙道,“邪魔明顯有些狂化,我先行一步。”

禪師可以死到隻剩下一個,但不能全部死亡,不能中斷,否則封印不全,極有可能造成封印不能維持太久。

林渡頷首,“辛苦。”

在城中邪魔都趕往魔界內部支援的時候,繁千城迎來瞭兩個不速之客。

上一回他們在城門前狼狽逃竄,這一回,他們卻從容不迫,以靈修之身,從容進入瞭城內。

無人敢攔。

無數道神識和暗中偷窺的視線落在兩人身上,卻始終無人敢第一個上前。

那兩個人邪修們都很熟悉,中州第一宗的弟子,兩個都在重霄榜上,戰力甚至遠遠超過他們本身的排名。

此刻城中沒有任何大魔,隻有走瞭偏僻邪道的邪修,城主也許久沒有出現。

沒有邪修膽敢冒險,隻敢暗中窺視,看究竟是要逃,還是要等,等到什麼高階戰鬥之後,上去反撲,分一杯羹。

貪婪、恐懼、惡毒,這些情緒清晰地被林渡所感知,她抬手,摸瞭摸有些過熱的紅繩。

林渡按著狐悠走之前給過自己的繁千城地圖,輕而易舉地找到瞭城主府的位置。

城主府大門緊閉,林渡和後蒼不約而同看到瞭那個燈籠。

“是我們中北的燈籠樣式。”林渡開口。

“嗯。”後蒼已經意識到林渡要找的故人是誰瞭。

文福。

在看到兩個人走到城主府前之後,林渡感受到周圍的興奮和貪婪越發強烈。

她若有所思,“看來這個城主也不是那麼地讓他們害怕。”

“邪修哪會真正的害怕,隻是暫時的蟄伏。”後蒼不能再瞭解。

林渡試探著抬手,剎那之間,燈籠輕輕晃動,內裡的燈芯剎那之間燃起。

那些暗中窺探的視線都緊張起來,城主居然在?

可為什麼之前燈籠沒點起來,也沒有人看見有人進去過。

林渡第一時間屏息,戴上瞭面罩,後蒼有樣學樣。

沒別的,信林渡,準沒錯。

“什麼東西?”後蒼戴上之後方才問道。

“不是大問題。”林渡說道。

後蒼松瞭一口氣。

“也就三四種毒。”

後蒼後退瞭一步,開始找手套。

“不過不致死。”

後蒼放棄尋找,劍修沒有戴手套的習慣,不太稱手。

“也就是壓制全身靈力,暫時讓全身肌肉無力,順便迷失心智而已。”林渡終於說完。

後蒼退至林渡身後,“真歹毒啊,你來。”

他受夠瞭這些陰暗人的陰謀詭計。

林渡轉頭看瞭後蒼一眼,露出來的灰眸中帶瞭點無言的嫌棄,接著抬手,靈力傾瀉而出,一瞬間環繞外圍墻的所有燈籠全部熄滅,甚至爬上瞭細密的冰霜。

繼而她抬腳,運起靈力,踹向瞭大門。

沒踹開。

後蒼抬頭看天,“魔界今天挺冷的。”

林渡聲音冷淡,“門內有陣法。”

後蒼點頭,以為林渡要破陣,下一瞬間,林渡轉身往門旁走瞭幾步,再度抬腳。

轟隆,院墻破碎,大陣被激發,泛出金色的光芒。

“這不是……我們無上……”後蒼沒說完就閉瞭嘴,眼底沉沉。

那是無上宗宗內慣來常用的防禦陣法,外人分辨不出來,但他們一眼就能瞧出來。

後蒼祭出靈劍,劍氣似劈山般犀利沉重,一劍破開瞭封印。

林渡抬腳,從被踹破的院墻缺口處走瞭進去。

這對於城主來說,是一間不算大的府邸。

分明門外是定九城的款式,內裡卻是南方的園林,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山水顯得有些過於奢侈和格格不入。

“文福是南方富商出身,傢中極善經營,當年機緣巧合之下,他父親在拍賣會上幫一位窮困潦倒卻依舊要競拍的劍修解圍,對,就是你的一位師伯,他想要拍一塊劍石,卻忘瞭自己沒錢瞭。”

“為瞭報答,順便給師弟收拾爛攤子,師父答應瞭師伯的要求,考驗之後,收瞭文福為徒,文福幾乎是被你大師姐帶大的。”

後蒼平靜地說著這段往事,“我與他交集並不多,文福是我們那一代,為數不多沒有上青雲榜的。”

林渡正在院內從容不迫地走路,避開一些奇怪的藤蔓植物和不成型的妖獸邪魔雙拼,“他比你先懂臨湍師伯真正的道心。”

後蒼冷下臉,“我不是不懂。”

“你是不甘。”林渡淡然道,“所有的親密關系中,每個人都向往的是雙標,特例,唯一。”

“你享受瞭親自教導的唯一。”

“但你有沒有考慮過,隻是因為師伯她最不放心你長歪?”

但這玩意還是長歪瞭。

後蒼:……說文福歸文福,怎麼扯到我身上瞭?還帶人身攻擊的?

林渡抬手再送走瞭一個奇怪的邪魔,“我原先以為你什麼都知道,但執念常常都是,明知,卻放不下,才是執念。”

“你怎麼見到那些和尚之後,也開始學會念那些假大空的經瞭。”後蒼覺得自己還是太容忍林渡,給她造成瞭自己軟弱可欺的錯覺,他還是得懟回去。

林渡面不改色,照樣念經,“就像密宗有些人,對他們來說,佛子就該去獻祭,本身就是一種養成的執念,可真當抉擇來臨,也有人真的做到瞭以身度世人。”

他們大多數人,也都是抱著赴死的決心去成就那個封印陣的。

林渡頓瞭頓,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我們之所以是修士,還在修煉道途中,沒有修成圓滿,自然有偏頗,會有錯,我也有許多被這漫長俗世養成的許多缺點。”

“師兄,你是知道,卻放不下,我也一樣,千千萬萬人的也一樣,還有許許多多,甚至都沒有意識到這個社會和自己身上的缺陷的人。”

“成長就是審視自我,接受自我,舍卻成長經歷過程中染上的那些桎梏缺陷,把自己一一從碎片補成圓,而不是去找另外一個人,補上自己的缺點。”

“人和世界,都會向前走的,不會停歇。”

“兩個人湊成的圓不叫圓,遇上坎坷尖石和巨大沖撞,卡得再緊,也有可能散開。”

隻有兩個圓,才能一起向前。

林渡說到這裡,便不再說話,埋頭清理院子裡的東西。

後蒼看著林渡的背影,世人都覺得林渡年少,因為天賦和機遇,修為才這樣一騎絕塵,不少人都暗地裡懷疑林渡是拔苗助長,之後道心跟不上,一定就會像很多前人一樣,停留在一個境界許多年。

可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有林渡這番坦然又成熟的心境呢?

但是……林渡是怎麼看出來他的心思的?

這小崽子眼睛還挺毒?

後蒼提劍跟瞭上去。

“院中有人。”林渡感受瞭一下,“邪修。”

後蒼茫然,“是嗎?”

不應當他沒察覺到啊。

林渡神識內也沒察覺到,是通過劇烈波動的情緒感覺到的。

在林渡開口的下一瞬間,後蒼察覺到瞭劍修熟悉的殺意。

兩人同時出手,一人封凍,一人殺敵。

刺骨的冰霜在凝凍的下一刻就被劍氣擊碎。

林渡掏出瞭冊子,“應當是蘭句界的。”

在感知到那強烈的驚詫和恐懼之後,林渡確定瞭,風輕雲淡地抬手,“殺瞭吧。”

她再度揮出靈力,邪修的神魂徹底被冰霜凍結,接著一道靈力彈跟上,將神魂徹底擊碎。

“西北方向,門後。”

後蒼一劍過去,將另一個躲藏起來的邪修也徹底擊殺。

林渡看著冊子上零星幾個還沒被赤色劃掉的名字,“留個神魂我搜一下。”

片刻之後,林渡站起身,“的確都是蘭句界的,邪修心思不一,難以控制,文福不願意發展為下屬。”

“這裡其實是蘭句界這些人的大本營,他們是核心,還有那麼幾個安插在妖界,我會之後寫信給越琛,讓他幫忙通知。”

林渡說完,將神魂徹底捏碎,“走瞭,文福在這裡還有些資料,全部燒瞭。”

眼看兩人連衣袍發絲都沒亂,就將城主府的邪修直接斬殺,所有邪修都確定瞭一個事實,城主當真不在瞭。

城中大小不一的邪修不約而同做好瞭去瓜分掉城主府中東西的準備,一個個符咒、魂燈、邪陣都做好瞭準備。

一道陣紋卻倏然在城主府中亮起。

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一青一白兩道身影已經走出瞭城主府,和來時一般目中無人,從容不迫。

一個膽大的邪修率先踩著法器沖進城主府,開始搜查城主府中還有沒有能用的東西,其他邪修等瞭一會兒,見狀也沖瞭進去。

後蒼和林渡搶不得也殺不得,那沒瞭主的城主府還不能去搜刮一番瞭?

“這個破城主府怎麼連點靈光的擺件都沒有?”

一邪修不滿地喊道。

就在不少邪修落入城主府中時,林渡和後蒼已經走出瞭城門,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毀滅的巨響。

如同山體崩塌。

有些謹慎的邪修此刻心悸地收起自己的佈置,城主府在半盞茶的時間內就化為瞭齏粉,連石子大的碎塊都看不見一個。

整個城主府,連同裡面的所有人、物,直接化為瞭粉末,回歸瞭最初時的狀態一般,比大火燒得更幹凈,直接成瞭一堆灰燼。

灰燼之下,隻有土地,再無其他。

“這麼厲害的陣法?她怎麼還不是天品陣法師?這中州的陣法師聯盟眼睛瞎嗎?”

“你懂什麼?人傢不都喜歡搞偏門,說不定也不被主流認可呢,跟咱們似的。”

“呸!你說這話也好意思?誰跟你一樣天天人血泡澡!”

“嗨,等過幾年陣法師大比不就知道瞭,你們評的有用?”

“你別說啊,這些正道身上背負的人命,說不定不比我們少。”

“背的什麼人命?我們這些邪修的人命?你也不怕這兩個殺神回來直接連你也滅瞭。”

“怕什麼?這回邪魔隻怕是發瞭狠瞭,說不準還要求咱們呢,到時候咱們也趁亂撈一筆。”

邪修們窸窸窣窣,一面慶幸自己茍瞭一回,一面議論著之後如何渾水摸魚作惡。

荒沙之野上,兩道人影快速前行。

“我有個問題,為什麼不把那些邪修都殺瞭?”

“今天這麼順利,是因為他們不知道我們是來幹嘛的,如果所有人意識到我們是來殺他們的,那你猜我們今天還能走出去嗎?”

“……有理。”後蒼想瞭想,有些遺憾,“我還以為你已經有那個佈陣的實力把他們全殺瞭。”

“不急,等他們再作惡,都得死。”林渡算瞭一下日期,“趕緊走瞭,各回各傢,各挨各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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