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死,好像我們真能學會一樣。
-進度條直接往後拉吧,我他媽是不是眼瞎瞭,律好像在做奶媽?
-啊??憑什麼這麼說?
-不確定啊,我隻看出來瞭那個蠟燭好像是一種自我消耗的能力,另外罌粟應該是拿瞭蔣梟的基因。
-可他做誰的奶媽啊?
-這就不知道瞭,站在他前面的是一團馬賽克。
-……
-……
安隅隻粗略地掃瞭幾眼大傢的討論就關上瞭終端。
其實孤兒院的任務算是他被長官哄騙來參加的。但他卻在這個任務裡陰差陽錯地揭曉瞭被掩埋在十幾年前的很多事。
凌秋沒有和他聊起過對“巧合”的看法,畢竟在賤民的世界裡沒有巧合,隻有操心不完的饑飽。隻是他恍惚間覺得,這些陰差陽錯或許早已被註定。就像出發前,詩人的那幅畫上,第三枚金色的齒輪已經隱隱出現瞭輪廓。
他註定要在冬至那天踏上前往主城的擺渡車,53區註定會出事,他也註定會來到孤兒院,解開塵封的秘密,覺醒時間能力……
也註定要看見長官的過往。
在機艙輕微的白噪音中,他看向對面閉目養神的秦知律。
雖然凌秋說過,太好奇大人物的隱私會害死他,但他卻格外在意被秦知律最後一絲意志死死鎖住的,倒數第二道門後發生的事情。
秦知律忽然睜開眼,那雙黑眸已經恢復瞭往日的冷沉犀利。
“看一眼你的終端。”秦知律道。
安隅走神瞭一下,“什麼?”
“看看我的生存值。”
他說話的同時,一直垂眸用意念控制大白閃蝶的安也抬起頭,神情中有些難以置信,又像是在自我懷疑。
安隅點開終端上長官的指標,而後也愣住瞭。
秦知律生存值99%。
大白閃蝶們還在努力工作,按照安的能力,早就該滿狀態瞭。
電光火石間,安隅的心猛地往下一沉,“糟瞭。”
第二塊碎鏡片,對他切片的同時也對長官進行瞭切片。
雖然隻有極小的一片。
但確實有1%的秦知律,被封存在那塊碎鏡片中,並隨著它一起永遠消失瞭。
作者有話說:
【碎雪片】白荊(4/4)軌跡線
也許在我選擇沉睡時,就已經預料到瞭這一天。
一切都會回到它本該的樣子。
註定死去的人終將死去。
被眷顧的幸存者重獲新生。
凝固的時間總會重新奔流——因為這是宇宙誕生之初,就早已畫好的軌跡線。
第53章主線·53
終端另一頭,風間天宇嘀咕道:“難怪第二塊鏡片一直不消失……對瞭,安隅,被鏡子封存的一部分以什麼形式存在啊?”
安隅對著終端走神瞭一會才回答,“不知道。”
“那被封存的部分有意識嗎?是另一個很虛弱的律?”
安隅回憶著照鏡子時與自我對視的感覺,“也許有不完整的意識。就像與鏡子融合的那一部分白荊和沉睡在鏡核中的白荊,完全是兩個人。”
頻道另一邊,斯萊德和帕特低聲討論瞭一會兒,帕特若有所思道:“所以切片不僅針對生命,也針對人性。”
安隅“嗯”瞭一聲,“或許吧。”
斯萊德立即問,“那您被鏡子切片三次,有覺得人性缺失掉哪一塊嗎?”
機艙裡忽然陷入瞭某種尷尬的沉默。
安隅無言抬頭,和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的安撞瞭個對視。
斯萊德敲打著設備,“喂?喂?”
“別問瞭。”蔣梟虛弱的聲音忽然從那頭傳來,“根據大腦最新的評估,角落有人性但不多,雖然切瞭三次,但可能沒切到。”
風間驚訝道:“三次一共被切掉60%誒,這樣切都切不到嗎?”
蔣梟思考瞭一會兒,“切第三次之前,前兩次已經被融合回來瞭。如果連續切,也許切到的概率更大一點。”
帕特認真說,“無意冒犯,但我本來以為人性在一個人身上應該是均勻分佈的。”
“顯然不是。”斯萊德立刻反駁,“不然白荊的善和惡是怎麼被完全分割的呢?”
帕特:“也是。自從做瞭守序者,我就很少思考這麼深奧的哲學話題瞭。”
“畢竟精進思想,哪有強化肌肉來得重要。”斯萊德沙啞地感慨,邊說邊撕著食品包裝袋。
安隅面無表情地聽著終端裡傳來的竊竊私語,根據凌秋之前劃定的界限,他覺得自己或許遭到瞭一些語言欺凌,但他拿不準,於是下意識看向長官。
秦知律似乎笑瞭一下,聲音卻依舊沉穩,“蔣梟已經醒瞭?”
蔣梟立即回答道:“是的,我目前精神力平穩,請您放心。當務之急還是那塊碎鏡片,這塊鏡子的能力太詭異瞭,已經不是畸變能解釋得通的,看來需要黑塔和大腦……”
“無妨。”秦知律幹脆地打斷他,“畸變逐漸超越生物界限是上面早就知道的事,我的切片也無非是1%而已,沒必要寫進戰報,忽略吧,就這樣。”
他說著幹脆瞭當地掛斷瞭通訊,對對面一臉驚愕的安隅挑眉道:“怎麼瞭?”
安隅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1%而已?就這麼算瞭?”
秦知律神色淡然地打量著他,“不然呢,鏡子已經消失瞭,我還能去哪找回來?”
安隅對著終端上那個“99%”的數字茫然,“可……”
“不必糾結。命薄瞭一分,也依舊能護你。”秦知律說著有些疲憊地打瞭個哈欠,看向窗外淡聲道:“再說,現在哪有人還會想著處決你。可惜文字和影像都很蒼白,黑塔裡的人沒有機會臨場感受河流重新奔淌的震撼。”
安聞言疑惑地皺眉,寧捏著他的手心低聲道:“角落應該是覺醒瞭什麼新的異能。”
安朝安隅看過來,雖然依舊不肯開口,但顯然在用眼神詢問是什麼異能。
安隅沒心情解釋,隻看瞭他一眼,就悶不作聲地低下頭繼續刷終端瞭。
種子博物館和孤兒院離得遠,不多一會兒,機艙裡的人就陸續睡去。秦知律仰靠著背板休憩,一旁的安和寧歪靠在一起,沒來得及被收回的幾隻閃蝶也落在墻壁上,一白一藍成對挨著熟睡。
安隅無語地發現自己反而成瞭唯一對著99%數字失眠的可憐人。
飛機開始下調高度時,秦知律醒來。
身邊傳來熟悉的狼吞虎咽聲,他一扭頭,發現安隅正坐在他和艙板形成的半封閉角落裡,抱著一袋粗面包機械地咀嚼著。
那是寧帶來的,抱起來能完全遮住上半身那麼大的一袋粗面包,此刻已經見底。
秦知律罕見地愣瞭一會,“這1%讓你這麼焦慮嗎?”
“抱歉長官,實在沒心情給您留瞭。”安隅把空空的紙袋捏成一個大紙團,腮幫子依舊鼓鼓地在運動著,“還有,請您別再提這個數字,我會忍不住設想,假如是我永久地……”
半句話沒說完,安隅深吸一口氣,把最後一塊面包懟進瞭嘴裡。
“……”秦知律一時無言,隻能抬手摸瞭摸他的頭。
*
飛機無法飛進博物館上空,隻能在附近降落,眾人依靠步行進去。
植物種子博物館夾在平等區和餌城最外圍的93區之間,更靠近93區。這裡緯度很高,本應有著比其他地方更終年不化的雪原,但由於種子博物館的特殊功能,主城將整一片區域都佈置成瞭人造溫室環境,甚至還讓它頂著一小片穹頂。
從外面看,博物館就像一座露天的光禿的莊園,圍欄後既沒有建築,也沒什麼植被。它就像一塊被突兀放置在這裡的異時空,從某條分界線開始,土地毫無過渡地從雪原變成瞭泥土。
“這裡是人類建造的植物基因庫。”秦知律邁過那道無形的分界線,“種子博物館的建立是在十年前,第二場特級大風雪到來後,由五位初代提案的。人們收集瞭全世界所有植物的種子,嚴格篩選,去除有畸變基因風險的壞種,最終每種植物留下幾粒,栽種在這。”
安隅和安寧跟在秦知律的身後,安隅低頭看著地上,發現褐色的泥土深淺不一,而且被畫瞭大大小小的格子。
“這些土壤雖然鑲嵌在一起,但成分不同,每一格子都精細配比過,分別適配其中埋藏的種子,土壤下面佈置著維持化學環境區隔的設備。大腦花瞭很多心思,對這些種子進行特殊處理,讓它們維持低生命態存活,並在人類設定好的時間開始生長。”秦知律平靜地陳述著,“第一次集體發芽的時間被設定為十年,也就是今年。因為人類當年預期十年後的今天世界會變好,或者即便沒有變好,也該讓這些植物正常生長繁育,並留存下新的種子,再等待下一個十年。”
寧輕聲道:“十年前,人們雖然不知道世界到底會朝哪個方向演變,但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風雪結束後的重建做打算。這似乎是人的本能——無論災厄如何劇烈,都會不計代價地將科學、文化、自然中的一切物種留存下來,靜待災厄過去。”
安隅看著地上的一個個格子,“但它們都沒生長,是還沒到時候嗎?”
“已經到時候瞭,是出瞭變數。”秦知律說,“格子與格子之間的養分原本不應該互通,但邊界卻被打破瞭。”
盡管科學傢當年已經對種子層層篩選,確保每一粒基因純凈,但或許是當年科技還有疏漏,也或許人類從來沒有真正掌握詭象的本質,博物館出現瞭一顆壞種。
“原定的集體破土日是7天前,但早在一個月前,93區就開始匯報異常。”秦知律繼續解釋道:“零星有人失蹤,還有一些房屋、公共電纜突然倒塌甚至消失,地面開裂,夜裡頻繁小規模地震。這顆壞種不僅在一個月內掠奪瞭整座博物館的養分,還悄無聲息地通過地下將手伸向人類活動區,以吞噬生命、融合物質,來讓自己壯大。”
安隅有些驚訝,“建築也是它的養分?”
秦知律點頭,神色凝重,“由於在這兩個月內,93區連續發生瞭幾起普通的畸種入侵事件,所以沒人聯想到博物館。甚至,不久前附近的平等區出事,我來幫助清掃,現在回想起來,也有一些異常現象被掩蓋在畸群侵襲下瞭。”
安一直低頭看著終端不語,安隅視線從他的屏幕上瞟過,看到聊天框上顯示著葡萄的頭像。
但發瞭一整屏消息的是安,葡萄一個字都沒回。
安隅遲疑瞭一下,“那顆壞種……”
“好在它雖然已經擁有瞭吞噬力和一定的時空幹擾性,但仍然隻是一顆紮根在地上的東西,跑不掉,攻擊性也有限,已經被唐風帶隊清除瞭。隻是其餘種子的生存狀態被倒退回十年前,無論怎樣人為幹擾,至少半年內都不可能按照原計劃開始生長。而且……”秦知律頓瞭下,語氣低下去,“也沒有讓它們生長的必要瞭。”
安隅點頭,“或許還有未知的壞種正在沉睡,全部銷毀是對人類最安全的選擇。”
安皺眉向他看過來,又被寧拉瞭一下袖子。
“我說的不對嗎?”安隅平靜地看過去,“基因畸變還沒完全消除,而亂象已經超過基因能解釋的范疇。留存一切的前提是自保,但顯然,人類正在失去自保的能力。”
秦知律看瞭他一會兒,點頭道:“這也是上峰的意見。但,祝萄不同意。”
安罕見地主動開口,“我支持葡萄。”他說著又轉向安隅,欲言又止。
安隅問寧道:“他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