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桃花源(六)

作者:欠金三兩 字數:5401

月色清幽,如果是往常,桃花村的村民早已經在自己傢裡數銀子瞭。

他們留在桃花村的大都是老幼婦孺,向來都是占據著道德高地。

即便有人想要如何,也難以越過自己的道德標準來做些什麼。

他們從沒想過會有這一日,遇上的不是好人,而是一個沒有是非善惡觀的魔鬼。

他不在意老幼婦孺,隻是想要自己玩得盡興。

“你是如何對她的?”

路之遙站在這人身前,薄劍玩鬧似地上下點在他的肩頸處,砍出一道道並未重合的血痕。

這人顫抖著嘴唇,忍耐著肩膀的劇痛,斷斷續續地回答。

“我沒有、做什麼,隻是拉瞭她一把。”

話音剛落,薄劍利落砍下,將他的手臂脆生生地切瞭下來。

“啊!

J手臂齊根切掉,頓時血流如註,溫熱的血噴灑上他的袍角,將那普通的藍衣染成暗色。

路之遙拿劍往前,邊走邊笑,他隻覺得興奮極瞭。

這些哀嚎就像仙樂,不會讓他有半分不忍,隻會催促他,讓他更快去滿足自己的欲/望。

王傢的院落早已不似原來那般寂靜和單調,這裡到處都是哀嚎,到處都是血色。

這些年不少女子在這裡呼救、求饒,可是沒有人會回應,彼時他們隻覺得好笑,因為加害者是他們。

如今他們成瞭案板之肉,任人宰割,所有人都在呼救、求饒,隻希望會有官兵來這裡巡視,能將他們救下來。

可是也沒有人會回應瞭。

“下一個。”

鋒利的劍尖點在地上,它被主人拖著往前走,在石板地上劃出一道長長的白痕。

“公子,你放過我孫子吧,他還是個孩子,他什麼都不懂!”

老婦人聲淚俱下,不停地在地上砰砰磕著頭。

她存這麼多銀子就是為瞭這根獨苗以後能去滄州生活,現下不僅銀子沒瞭,孫子說不定也要命斷此處!

“他才十歲,他都是被我們逼迫的,我孫兒是個好孩子,公子,你殺瞭我吧,用我換他”

老婦人倒吸口氣,嘴唇顫抖,隨後,插入頸中的劍順著這口氣拔瞭出去。

“都是要死的,誰能換誰?我十歲時,懂的可不少。”

路之遙深吸口氣,將興奮至顫抖的手壓瞭下去,可嘴角的笑卻依舊那樣溫柔。

“時常聽人罵我,畜生就是畜生,長大瞭也改不瞭本性。”

他將手背上的血滴擦去,留下一抹淡淡的紅痕,隨後循著哭聲,摸上瞭那孩子的脖頸。

“你覺得你長大瞭會和現在的你有何不同麼?”

那孩子哭哭啼啼看他,面上滿是憤恨,口裡卻習慣性地服瞭軟。

“我是個好孩子,哥哥你放過我吧,我從沒害過那位姐姐。”

“騙子。”路之遙搖搖頭,神色可惜。

手下用力,這孩子倒瞭下去,憤恨的神色永久地留在瞭他的童稚的臉上。

內心的鬱結發泄大半,他捂著臉笑瞭許久,再也沒有耐心一個個屠殺,便加快瞭速度。

井邊坐著一位大漢,正是那位將李弱水位置說出來的人。

在他有限的幾十年人生中,從沒見過這樣的場面,就連微風中都帶著淡淡的血腥味。

他看著路之遙動手,聽著他的笑聲,隻覺得渾身都在顫抖,想要逃卻動不瞭腿。

這是來自本能的害怕。

為瞭錢財而留下來拐賣女子的桃花村人,被終結在這個月朗風清的夜晚,死相慘烈。

做好瞭這些事,路之遙提著劍走到院裡唯一的活人身前。

“久等瞭,現在帶我去桃山找那些山匪罷。”

大“這是桃山?怎麼種的全是梨樹?”

李弱水看著山路旁的梨樹有些詫異。

這些樹時日應該也不短瞭,上面已經掛瞭不少青澀的小果子。

那位渾身腱子肉的壯漢看她一眼,嘴唇翕合一下,還是說出瞭口。

“我們不想和你說話,和那個人在一起,你腦子有坑。”

“那我就自己說瞭。”李弱水看瞭他和另一人一眼,略微挑眉。

“曾經有個小男孩,非常強壯,年紀小小就一身肌肉,自詡武功第一,沒想到後來遇到瞭瘦弱的路之遙,被他暴揍一頓”

“誰被他暴揍一頓!”這壯男怒目看向她:“別把我和他扯在一起,他不配!

刀“你和白霜是一夥的吧?

JJ李弱水湊過去問他,試圖通過月色看清他的神情。

這人的憤怒的樣子和白霜一模一樣,還都對路之遙這麼厭惡,說不是一傢人她都不信。

這壯漢意外地看她一眼,正想說些什麼,另一位戴著鬥笠的男子立刻輕咳一聲,止住瞭他的發言。

“關你屁事!”壯漢哼瞭一聲,不再理她。

但現在不需要他的回答也能確定瞭,白霜和他們就是一夥的。

當初白霜參加比武招親是為瞭進鄭府,她又和這些人一夥,鄭傢又有鄭言沐這個瘋子這些其實都能連在一起,深挖下去說不定能挖到什麼。

她怎麼覺得自己陰差陽錯走瞭一條原著的暗線。

原著既寫瞭陸飛月二人談戀愛,又寫瞭他們走江湖時辦的案子,可惜她穿書之前還沒將書看完,不知道結局到底是什麼。

真愁人。

不僅要攻略變/態,還要走暗線嗎?

實在是太勞累瞭。

李弱水跟著兩人往山上走,由於她聽話得根本不需要兩人推搡,三人很快便到瞭黑匪門口。

“還挺識時務。”

壯漢又看瞭她一眼,隨後皺著眉轉過頭去開門。

看到她就會讓他想到路之遙,這可真讓人不舒服。

這是個非常典型的匪幫,到處都點著火把,幫裡的人多是男子,他們扛著刀打著赤膊走來走去,偶爾還將眼光掃到李弱水身上。

李弱水被帶著走到瞭大殿中,那裡站著不少人,他們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李弱水。

領頭位置坐著的正是今日來相看“貨物”的周公子,他手中翻著一本厚厚的冊子,隻是略略抬眼看瞭她一下。

這位周公子的氣度和這匪幫格格不入,不像是這裡的領頭人,他身邊站著那位蓄著絡腮胡的更像一把手。

隻是他也有些諂媚,不停地給周公子打扇,笑得眼角擠出皺紋。

“周公子,您看這帳可對?我們可從沒有吞款!”

那姓周的隻是翻著冊子不說話,大殿裡陷入寂靜。

李弱水站在殿中,眼神到處瞟,看看這裡,看看那裡,隨後和一雙差點埋沒在人群中的眼睛對上。

她稍稍側瞭側身子,尋瞭個角度看過去。

隻見一個渾身破爛的男子被綁在柱子上,見她看過來的瞬間便瞪大瞭眼,悄悄向她搖頭。

???

李弱水看不懂,索性轉過瞭頭,又去觀察其他地方瞭。

“原本隻是來此處查賬,沒想到竟遇到瞭故人。你同路之遙什麼關系?”@那位周公子看完瞭賬本,終於抬頭看向瞭她。

李弱水沉默一會兒,直直地看著他:“大概是,愛侶。”

其實遠不到這個份上,但這位周公子看起來就像是對這件事感興趣的樣子,自然是要說得過分些。

“愛侶?”

周公子略顯嘲諷地重復瞭一句,像是聽到瞭什麼笑話。

“姑娘,我奉勸你一句,比起做他的愛侶,還不如認命被我們賣瞭。他這樣的人可不懂什麼愛不愛的。”

李弱水沒有回話。

就她猜想,到目前為止和路之遙這麼親近的可能就自己一人,她比這些人更清楚他的缺陷。

但她也知道,他並不是無藥可救。

“或許還有第三個選項,放我回去。”

李弱水不想和他們爭辯路之遙的人格問題,隻能盡力和他們周旋。

“你不用這樣。”周公子撐著扶手,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再拖時間他也不會來,我很瞭解他。”

“那要不要賭一把?”

李弱水在心裡長長舒瞭口氣,這樣最好拖時間瞭,路之遙肯定會來的。

找不到這裡的。

“不用賭,他或許有過來救你的想法,但肯定更想以此做借口大開殺戒。

救人的想法總會被殺人的愉悅感壓下去的,一旦殺瘋瞭,那裡還想得起來留個活口,一個瞎子,畢竟,畜生不將人拆吃入腹已然很好瞭,哪裡懂什麼救人。”

周公子慢悠悠地將賬本放到一旁,不慌不忙地朝她點瞭頭。

“看在你敢和這人在一起的份上,就給你一些時間,看他會不會來。你想知道什麼?

JJ拖時間,自然是要讓人說故事,這招她已經非常熟悉瞭。

“那你就說說桃花村吧,為什麼他們會成如今這個樣子?”

“你倒是很會拖時間,這就是個很俗套的故事瞭。”

桃花村以往也是一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小村落。

村如其名,每到三月春風吹過,這裡便會漫山遍野地綻著桃花,粉嫩一片。

除瞭普通農活外,村民以釀桃花酒為生,每月都會選定一個日子前去滄州賣酒。

生活還算富足和豐裕,年輕人過得快樂,老人盡享天倫。

他們每日最愛做的事便是去河邊散步,那時還沒人意識到河裡映著霞光的景色有多美,因為那就出現在他們的日常裡。

直到有一位詩人無意中進到瞭這裡,看到瞭水天一色的美景,他立即詩興大發,賦詩一首,隨後桃花村便慢慢出瞭名。

不少有閑錢的詩人和公子小姐都來到瞭這裡,他們吟詩作對,風花雪月,銀子像流水一般嘩嘩用盡。

禍福相依,外人都道這是天大的福分和運氣,但事情卻慢慢走向瞭奇怪的方向。

一切都是因為,他們與這些勤勞的村民格格不入。

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許久也比不上他們的一杯酒、一支曲時,他們每日的勞動便成瞭一個笑話。

嫉恨在心中發瞭芽,憑什麼他們這麼輕松,卻能一日花掉到他們一年的錢。

從未走出桃花村的村民被嫉妒浸泡,他們未曾意識到,當開始與其他人比較時,便是痛苦的開始。

直到七年前這些黑匪來到桃花村,擄瞭村裡的女子去賣,他們報瞭官,來的官兵卻很敷衍,直說自己辦不到,這事便不瞭瞭之瞭。

但在這些村民中,也有不少惡人萌生瞭和黑匪合作賺錢的想法。

王氏夫婦便是其中之-。

“可笑麼?明明女兒是被我們賣的,最後和我們合作最積極的也是他們,還要借女兒的誕辰來騙人賣慘。”

周公子交疊著二郎腿,從上而下看著李弱水。

“賣一次,能得將近百兩銀子,這可是以往好幾年的收入,足以抹平這些惡人內心的傷痛瞭。”

站在他身邊的絡腮胡大笑幾聲:“我們這幾年全靠他們,進賬的錢可不少!

J呸!

李弱水直想翻白眼,這些人真是烏鴉笑豬黑,他們就是拐賣的源頭,怎麼好意思說別人是惡人。

“說瞭這麼久,你看他來瞭嗎?不要抱什麼幻想”

殿外有煙花沖到天上,隨後爆裂開來,這猛烈的聲響預示著即將到來的不詳。

李弱水看著他們,忍不住勾起嘴角。

這煙花對他們來說是預警,可對她來說是即將解放的燦爛。

“抓住她!”

周公子看著那煙花,二話不說地指向李弱水。

李弱水當然不會束手就擒,方才很多人已經放松瞭對她的警惕,此刻跑起來很容易。

她就像一隻敏捷滑手的小雞仔,在人群中不停地穿來穿去。

不少人心系外面的打鬥,但又得聽令抓李弱水,一心二用,一時間竟也沒能立刻抓到她。

李弱水圍著那被綁在柱子上的人跑,他也很上道地抬腿擋著不讓人抓到她。

就這麼短的時間,路之遙已然走到瞭殿門口。

他身上的藍袍成瞭隱隱的深紫色,滴落在地的卻是紅色的血滴。

李弱水轉頭看去,隻見來抓她的那幾人正悄悄從殿裡離開,原本叫囂著要和路之遙一站的壯男也溜瞭。

這不是比白霜還不如嗎,好歹白霜還和他鬥瞭幾招。

頭領要跑,下面的嘍嘍自然要掩護他們,更何況領頭的那位黑匪還沒體會過對上路之遙的絕望。

“周大人,你們先走,讓我們來收拾他!”

按照路之遙的性格,他必定會多說幾句,語氣要柔,但話語裡要帶足不屑。

但他沒有回應這些人,反而是顫著眼睫,壓著手中的劍,對著屋裡問瞭一句。

“李弱水?

y“這裡這裡!”李弱水蹦瞭幾下,表示自己如今尚好。

出乎李弱水的意料,在聽到她的聲音後,路之遙還是沒有嘲諷其他人菜,反而利落地出瞭劍。

黑匪雖然身手還可以,但也隻是針對普通老百姓,正對上高手,或許連之前那位滿身腱子肉的壯漢都打不過。

殺瞭他們對路之遙來說並沒有難度,但需要花些時間。

他直接攻向這些人的喉口,幾乎是用瞭最簡單有效的方法殺瞭他們,速度自不必說。

就連那位綁在柱子上的男子都看得目瞪口呆。

直到大殿裡再沒有聲響,路之遙提劍向他們這個方向襲來,直指綁在柱子上的這個男子。

等等,是一夥的!

J李弱水立刻出聲阻止,但身體還是很誠實地遠離瞭一步。

刀劍無眼,傷到自己確實不太好。

她話剛出口,路之遙便停瞭手,靜立一會兒後向她走來。

路之遙額發微濕,鼻尖帶著細小的汗珠,他走來時將帶著血腥味的外袍脫掉,隻剩白色的裡衣。

站到她身前,路之遙輕輕舒瞭口氣,將她身上的繩子隔開後便將劍扔到瞭一旁。

他再次拉起她的手腕,將那串佛珠又纏到瞭她手腕上。

眉眼帶笑,似是完成瞭什麼大事。

“你總是一不小心就被人捉走,看來以後不能讓你離我太遠。”

“我在來的路上想瞭很多,但好像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你安然待在身邊,無論如何都會被人抓走。這讓我有些焦慮?

刀他斟酌著措辭,試圖讓李弱水明白自己此刻的感受。

路之遙就是這樣一個人,不論場合、不論時機,隻要他想,就會毫無保留地向她傾訴他的想法。

即便這想法不知歪到瞭哪裡。

李弱水此時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又似乎隱隱感覺到瞭什麼。

路之遙觸上她的臉,語氣輕柔地說出瞭一句不得瞭的話。

“所以,在來的路上我想到瞭一個法子,找個沒人知道的地方將你關起來,便沒人能將你抓走瞭。”

“好麼?”

???

李弱水頓瞭一下,眨眨眼睛看著他,這就是傳說中的關小黑屋嗎?

如果這是普通的攻略遊戲,她大概是走到瞭BE線。

但這是真人,這不是在玩遊戲,她雖然不能重開,但她有選擇權。

“蠱毒怎麼辦?我現在還中著毒,不如容後再商討?”

感謝白輕輕給她下瞭蠱毒,不然她現在真的找不到理由來拒絕。

因為不管什麼借口都隻會讓她看起來不情願,結果或許會比關小黑屋更糟糕。

與其自己頂包,不如直接甩鍋給白輕輕。

“沒關系,我們出去後便去找她。”

路之遙眉眼綻開,似是很滿意她的答案,他原以為她會拒絕。

他都已經想好瞭,若是拒絕便直接做成人偶吧,就像白輕輕控制她那樣,李弱水依舊能跳能跑,但不會離開他。

“我們還要給她找解藥嗎?”

李弱水開始思考這次要怎麼對付過去,一旦進瞭小黑屋,主動權或許便不在她身上瞭。

到那時,她隻能等待路之遙每日來看她,攻略成功還不知得等到哪日。

“找解藥?”

路之遙像是聽到瞭什麼笑話,低聲輕笑起來,還順便幫她將頭發別到耳後。

“你怎的傻瞭?將劍架到楚宣的脖子上,你猜白輕輕會不會給你解毒?”

???

他們這傢人怎麼回事?

等等,你早就知道那人是白輕輕?”©

設置 目錄

設置X

保存 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