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笑,程飲涅輕聲問道:“許久不見,夢兒這丫頭可還好嗎?”
程免免笑著答道:“有志南在身邊,她怎麼會不好呢!你托我送去的紅色佈匹也全部帶到,很快她就能穿上大紅嫁衣做新娘啦!”
程飲涅沒再說話,喘瞭兩口粗氣便閉上瞭眼睛,程免免小聲問道:“我一直都有個疑問,哥哥為什麼偏偏要讓她做武林盟主?”
“除瞭她以外,不管是誰坐上那個高位都會重蹈百裡川的覆轍。哪怕是人品貴重的顧驚鴻,不也舍棄瞭一對夫妻的性命嗎?”
若有所思的點瞭點頭,程免免才繼續問道:“所以……哥哥是不相信顧懷彥的人品才扶持夢兒上位?”
程飲涅很是艱難的搖瞭搖頭:“不是不相信,隻是當初不甚瞭解罷瞭……等我真正瞭解他的時候,夢兒已經坐在那個位子上瞭。”
程免免問道:“如果現在讓顧懷彥坐上那個位置,哥哥覺得可行嗎?”
“當然可行瞭。”程飲涅回答的很是幹脆。
程飲涅已經許久沒像今天這樣與人聊過天瞭,程免免見狀很是歡喜的扶著他靠坐起來:“哥哥今日氣色不錯,我為你削個梨子潤潤喉嚨可好?”
得到肯定回答後,程免免趕忙傳喚婢子端來一整盤新鮮的梨子。
他很是仔細的削著梨皮,期間還不忘講笑話哄程飲涅開心:“哥哥昨夜睡的特別香甜,時不時的還會像個孩子似的咂嘴,可逗人瞭。”
咬瞭一小塊子梨子,程飲涅突然問道:“昨夜可有什麼不同尋常之處嗎?我這心裡總是不踏實。”
“哥哥指的是哪方面?”程免免似是無意的詢問著,一雙眼睛始終都未離開手中的水果刀和梨子。
程飲涅突然笑著搖瞭搖頭:“沒什麼……事到如今我這將死之人心裡還有什麼可不踏實的,這話說起來也真是好笑……”
“哥哥不要這樣說,你一定會好起來的。”用急促的口吻說完這話,強顏歡笑的程免免才從腰間摸出瞭一枚玉佩:“這是送給我寶貝侄兒的禮物,哥哥看看還喜歡嗎?”
將冰涼的玉佩緩緩接到手中,程飲涅反復觀摩著:“你雕刻的手藝真是越發精湛瞭,正面這個‘念’字刻的真好看。”
程免免道:“哥哥喜歡就好。”
程飲涅突然問道:“這玉佩上的紋飾看上去好生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是的。”
程免免笑著點瞭點頭:“我曾為雁雪傢的容容雕刻過一模一樣的玉佩,隻是她的那塊刻的是‘容’字,咱們傢餘念的玉佩上刻的是‘念’字。”
不多時,他又滿懷憧憬的補充道:“如果兩個孩子是一男一女的話……等咱們餘念出生,就和雁雪傢的容容結個娃娃親。”
程飲涅道:“這真是件喜事,但也要看兩個孩子是否情投意合。婚姻大事,還是要讓當事人雙方都滿意才是最要緊的。”
又喂起吃瞭一口梨子,程免免才道:“話雖如此,但我總感覺這兩個孩子像有著什麼奇妙的緣分是的。”
盯著手心的玉佩看瞭一會兒,程飲涅很是戀戀不舍得將其遞瞭出去:“將這塊玉佩交給你嫂子保管吧!”
趁著程免免外出送玉佩之際,負責伺候他的兩名婢子突然神秘兮兮的湊瞭過來:“您剛剛不是問昨夜有什麼不同尋常之處嗎?奴婢好像瞧見一顆泛著紫光的星星從天空隕落瞭。”
另一婢子趕忙擺瞭擺手:“您可千萬別聽她瞎掰,奴婢昨晚一直和她在一起,什麼也沒瞧見。”
“我就是瞧見瞭,你沒瞧見隻能證明你眼瞎!”
“你怎麼能罵人呢!本來就沒有什麼泛著紫光的星星,依我看這都是你編出來糊弄人的。”
兩個婢子不顧程飲涅虛弱的身子竟然當著他的面大吵大鬧起來,自從他將城主之位傳給程免免以後,當真是無人將他這一身病骨放在眼中。
很是吃力的躺回床上後,程飲涅自動忽視耳畔嘈雜的聲音合上瞭雙眼。
“泛著紫光的星星”這七個字卻一直盤桓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在彌留之際,他已經後悔扶持雲秋夢成為武林盟主瞭,奈何那個時候他懷揣著要為雲乃霆報仇的私心。
程飲涅知道百裡川一生驕傲,所以要他死在一介小女子手中,甚至要讓他一生珍重的武林盟主寶座也落在這小女子手中。
那個時候的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在未來某一天與雲秋夢有著超越親情的兄妹情分。當他確認自己很在乎這個妹妹的時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瞭。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雲秋夢終究會迎來無數虎視眈眈,也終究會成為他人生中最後的遺憾。
當第一縷陽光照進雪神宮時,阮志南和雲秋夢已經打點好一切,吃完這頓早飯便要踏上決戰的征程瞭。
今日一戰,往日種種仇怨勢必會得一瞭斷。
飯桌上的柳雁雪不停的為雲秋夢盛粥夾菜:“你多吃一些,省的一會兒到瞭戰場上沒氣力和仇人廝殺。”
隨意咬瞭兩口饅頭,雲秋夢便急匆匆的站起瞭身,柳雁雪趕忙拽住瞭她的衣袖:“把這碗粥喝瞭再走也不遲。”
雲秋夢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這算哪門子的戰場呀!蔣連君區區一個宵小之徒罷瞭,用不著多少氣力,這碗粥等我回來再喝也不遲。”
柳雁雪很是無奈的搖瞭搖頭:“戰場之上,輕敵可是大忌!至於這粥……等你回來早就涼透瞭。”
“到時候姐姐再幫我做新的嘛!反正咱們以後有的是好日子過。”說罷,雲秋夢很是親熱的纏住瞭她的脖子,另一隻手則朝著她的小腹移去:“乖容容,等小姨回來給你講故事聽。”
經不住妹妹的軟磨硬泡,柳雁雪隻得命人將那碗粥端瞭下去,卻又在同一時刻攥住瞭顧懷彥的手腕:“懷彥哥哥,你隨行同去吧!我這心裡總是七上八下的,有你在我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