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傢擔心葉滿品行不端,不算空穴來風。
別人不知道,但葉滿自己心裡清楚自己什麼樣。
他打小就知道自己長得好,每次出門,隻要他揚起臉對路過的叔叔阿姨甜甜一笑,總能得到一圈誇贊,偶爾還能收獲點果凍,巧克力之類的零食。
嘗到瞭甜頭,小小年紀,他就已經把一張臉和嘴巴用得爐火純青。
那會他鄰居傢還住著一對祖孫,那傢小女孩的爸媽基本沒出現過,但她奶奶很疼她。小姑娘一看就是從小傢裡人寵到大,蜜罐子裡養出來的,天真懵懂,穿著漂亮的裙子,手裡總是拿著棒棒糖,糖紙上是葉滿不認識的外國字。
偶然一次,葉滿聽葉國文說起過,那是個進口牌子,他們這根本買不到,還猜測小女孩爸媽估計很有錢,不知道為什麼會住到他們這老破小的樓裡來。
那糖看著可真鮮亮好看,糖紙也好看。
葉國文在葉滿三歲的時候就迷上瞭賭博,不出去工作,傢裡全靠葉母一個人在外面做紡織女工一個月賺的兩千塊生活,一傢人活得緊巴,葉滿長那麼大都沒見過那樣的好東西,心裡饞得緊。
於是就在一次趁著小女孩一個人在傢附近的公園玩沙子的時候,頂著一張純良無害臉,裝作不經意地跟對方搭話,假裝跟對方交朋友,最後用沙壘的兔子,騙走瞭女孩手裡的糖。
沙壘的兔子這種不值錢的玩意兒,哪裡夠換人傢的進口糖?
於是葉滿就騙她說,他其實是個隱藏身份的魔法師,他壘的兔子不是普通的兔子,等他將來魔力大成,這隻兔子就會動起來。
那女孩人笨,這種話葉滿五歲就不信瞭,她都七歲瞭還能被他騙到,依依不舍的交出瞭手裡的棒棒糖。
兩人約定好每天傍晚,葉滿都在這裡教她「兔子魔法」,拜師費就是一根棒棒糖。
葉大魔法師就這麼騙來瞭個每天按時上供的徒弟。
傍晚火紅的夕陽下,葉滿坐在秋千上,悠哉悠哉吃著女孩的糖,指揮著女孩在沙坑裡吭哧吭哧壘沙子,心裡嘲笑對方傻。
後來出瞭點事,大半夜來瞭很多警車,女孩和她奶奶連夜被她爸媽接走,再也沒回來,走前那傻子還在惦記著自己沒練成的兔子魔法,哭得可慘瞭。
還有螺螄粉店的老板娘,看他年紀太小,本來不想招他做工,葉滿立馬編出一個聽著傷心聞者落淚的故事,騙得老板娘哭幹瞭一包紙,半做慈善地把他留下來。
如此事情,大大小小,不勝枚舉。
靠著這兩樣武器,葉滿總能達成自己的目的,無往不勝。
他仗著一張臉,把自己裝得溫和無害,實際上卻陰森狹隘又貪婪,謊話連篇,一肚子壞水。
他想要池玨的東西,倒不是懂池玨擁有的東西價值多高,就是單純嫉妒,怨恨。本來池玨的東西就都該是他的,無論池玨拿瞭池傢什麼,葉滿都小肚雞腸的在心裡記恨。
雖然抱錯這事也不是池玨能決定的,他也是無辜的,這事裡沒誰是錯的,大傢都不是故意的,隻是個陰差陽錯的烏龍,講點道理的人就不該去怨怪池玨,可葉滿又不講理。
他都是惡毒炮灰瞭,他能是那麼明事理的人嗎?系統找他可真沒找錯人。
他隻是裝得很懂事,那是為瞭騙周圍人的好感,他又不是真懂事。
......
房門口。
聽到葉滿賣乖討巧的回答,池玨不動聲色揚瞭下眉。
“那就我來選瞭,不喜歡也不許生氣,今天辛苦瞭,你早點休息,不要玩太晚,知道嗎。”
葉滿心裡一虛。
難道他知道他在房間的大浴缸裡“遊泳”到大半夜的事情瞭?
池傢給他的房間很大,一個房間就比他之前整個傢都大,浴室裡有個超大的浴缸,超級漂亮,葉滿沒見識的連著好幾天在裡面開心撲騰瞭好幾個小時。
想想又覺得不可能。
他玩完都收拾幹凈瞭,不可能被發現。
葉滿縮起來的胸膛又挺直瞭。
他動瞭動耳朵,這會周圍沒別人,心裡那點壞水又忍不住往外吐。
雖然知道自己繼續幹壞事最後會下場淒慘,可人到底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看池玨在他面前一副矜貴大少爺,溫和好哥哥的樣子,就想做點什麼欺負一下。
反正池玨不好過,他就開心瞭。
毒水一冒,葉滿故意擺出不好意思的羞澀表情:“也不用二哥破費,前幾天爸爸送你那塊表還挺不錯的,我正好還缺塊表,不如二哥就把爸爸送你的表當成我的生日禮物,送給我吧?”
系統欲言又止。
不知道是不是葉滿之前提過土味短劇的關系,它總覺得葉滿這話說得......茶茶的,炮灰味兒很正。
「葉滿......」
葉滿:「統哥,你不用擔心我,他要是敢生氣吼我,我明天就去找大哥哭訴告狀說他欺負我,給我穿小鞋!」
「不是......」
池玨:“小滿,不是我不想給你......”
池玨頓瞭頓,斟酌瞭一下,“我給你買塊新的吧。”
聽到有上樓的腳步聲,葉滿立馬故作委屈:“哥哥不願意把東西讓給我,也是應該的,是我不懂事瞭,就當我沒說過吧,晚安。”
閃人關門一條龍。
留下端著熱牛奶的周媽迷茫地看著他們。
“二少爺?”
池玨按瞭按額頭,接過周媽手裡的牛奶,敲敲門,把托盤放在門邊,低聲道:“小滿,周姨給你送瞭牛奶,你別忘瞭趁沒涼拿進去。”
等瞭會兒,裡面還是回應,池玨才離開。
又過瞭一會兒,門咔噠打開,從裡面伸出一隻手,嗖地把地上的牛奶拿瞭進去。
關瞭門。
系統才慢慢補上後半句:「宿主,你一個瞎子,要人傢機械表幹什麼?你又看不見。」
正想問自己是不是表現得很好,把主角欺負得哭唧唧的葉滿:“......”
葉滿臉騰地紅瞭。
他一手抓著牛奶,一手抓著手機,正嘗試聯系今天池雁教他的快捷通訊,由於還不是很熟悉手機的無障礙功能,系統這麼一說,他手指頭一亂,一不小心點到瞭別的軟件上。
隻聽房間裡傳來一陣快節奏鼓點激烈的音樂。
一個男聲陰陽怪氣道:“不用大哥破費瞭,前天爺爺給你的那塊表還不錯,弟弟我正好缺塊表,不如大哥就把這塊表送給我?”
另一個男聲憤怒道:“李六,你欺人太甚!那是我母親的遺物!”
葉滿:“......”
系統:「......」
葉滿臉更紅瞭。
手忙腳亂關閉頁面,卻一不小心切換到瞭另一部劇。
隻聽一個女聲淒楚道:“離婚!我要離婚!厲爵,你明知道我外婆有阿爾茲海默癥,需要人看著,你卻為瞭給白月光慶生把她一個人丟在傢,現在她因為煤氣爆炸重傷住院,我就隻有外婆這一個親人瞭!她要出瞭什麼事,我要你和你的白月光給她償命!”
系統:「......」
葉滿滿臉慌張地關掉手機。
噔噔噔的音效終於沒瞭。
屋子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葉滿:TAT
“統哥,你是我親統哥,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系統:)
“統哥,你別不說話呀!”
葉滿急得汗都出來瞭。
他哎呦地跌坐在地上,這次倒是記起瞭捂自己的右手,眼圈說紅就紅,比剛才那個外婆重傷住院的女主角還淒楚:“我,我就是害怕,斷腿好疼的,沒有腿不能走路,好慘,以後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對象,沒人要,超可憐.......”
系統哼瞭聲。
它算是看明白瞭,葉滿和它之前帶過的惡毒炮灰根本是一樣的!
「別演瞭,我回總部一趟,有事明天再說吧。」
葉滿頓瞭下,臉上慌亂更重,嗓音也越發可憐柔弱:“統哥,你別走,我一個人晚上害怕......”
系統呵呵冷笑一聲。
編,又編。
誰再信他誰傻子!
“......統哥?”
房間裡靜悄悄的。
腦海裡重新安靜起來。
統哥走瞭。
葉滿坐在地上,咬瞭咬下唇,警覺地轉著腦袋,努力睜大無神的雙眼,試圖看清楚周圍的景象。
黑暗和寂靜如潮水般向他湧來。
房間又大又空曠,落地窗外啪地吹落一片樹葉,驚得他肩膀直瑟縮瞭下。
葉滿嘟嘟囔囔爬起來:“真的害怕嘛。”
他站在原地發瞭會呆,對著房間正中那張左右挨不著墻的大床,犯瞭難。
靠著微弱的視線,鎖定瞭一邊的衣櫃,葉滿立馬興致勃勃拖著被子和枕頭,吭哧吭哧往櫃子那邊搬,中途還因為看不清東西被絆倒跌瞭一跤。
他揉瞭揉磕得發酸的鼻子,一個人坐在那裡抽噎著喊瞭兩聲統哥,沒人回應,他又爬起來繼續他的搬傢大業。
終於成功卷著被子,窩進漆黑狹小的衣櫃一角,兩側後背都緊緊挨著櫃門,葉滿舒瞭口氣,委屈蹙起的眉毛也舒展開。
還以為今天不用睡櫃子瞭。
統哥好小氣,不就騙瞭他一次,怎麼比他這個惡毒炮灰還小心眼。
葉滿在心裡嘀嘀咕咕說著系統的小話,不一會兒,就昏昏沉沉地睡瞭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