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滿被這一嗓子嚇得一哆嗦,下意識把手從徐槐庭手裡抽出來。
“哥,你怎麼來瞭?”他緊張站起來。
葉滿現在這副樣子,盲杖都用不好,傢裡哪放心他自己一個在外面亂跑。
他是背著人自己偷偷溜出來的。
單憑他自己當然做不到,有系統幫忙就容易多瞭。
葉滿沒想著自己陷害葉國文的事能瞞過池傢,不過那也得是等葉國文先進瞭拘留所,除瞭律師別人見不著,隻有他在外面面對池傢人,解釋權全在他的時候。
他才不會給葉國文到池傢人面前告狀的機會。
結果現在計劃沒完成,還被池雁抓到他一個人偷溜出來。
池雁壓根沒看徐槐庭,快走進來,拉著葉滿從頭到腳檢查瞭一遍,見他沒事,懸著的心才徹底落下來。
沒人知道他開會開到一半,隨意瞟瞭眼傢裡的監控,發現前腳還繞著周姨打轉的弟弟,轉眼就哪都找不見瞭,是種什麼感受。
池雁氣息沉淀下來,站在葉滿面前不出聲,光靠氣勢就把葉滿弄得忐忑得不行。
“哥......”
“小滿,”池雁語氣平靜,“我記得我告訴過你,有事情給我打電話,你想出門,可以,但是身邊必須有人陪著。什麼事,什麼人,需要你偷偷摸摸瞞著傢裡人,一個人跑出來見?”
池雁一字沒提旁邊的徐槐庭,一眼也沒看他。
話裡的冷意卻叫徐槐庭揚瞭下眉梢。
葉滿腦回路還在今日說法片場,想的是葉國文,絞盡腦汁狡辯:“大哥,我就是......”
“我現在不想聽你說。”池雁沉聲打斷。
啊?那聽誰說?葉國文?他不在啊?
葉滿慢上一秒,想起身旁的徐槐庭。
此時徐槐庭已經站起身,倒沒把方才發生的驚心動魄的事情透露出去的意思,卻也沒有對池雁解釋什麼的意思,仿佛就是路過吃瞭個飯,沖池雁冷靜克制地點點頭,對葉滿道瞭句‘走瞭’,泰然自若地從這對兄弟從旁走過。
池雁臉色更不好瞭。
徐槐庭這樣人,怎麼會沒事專門跑到這樣一個十來平的小館子裡吃飯?整個京市,他想要什麼好東西不能送到跟前,要他抽上時間跑上這麼一趟?
徐槐庭沒發話,陳秘書也不好說剛才發生瞭什麼,他頂著池雁的死亡凝視歉意笑笑,跟上自傢老板,心裡難得有些心虛。
說來也沒什麼,明明幹的是足夠叫對方給送面錦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大好事,可不知道為什麼,陳秘書總有種做賊心虛的灰溜溜之感。
作為年入八位數的秘書,跟在徐傢掌權人身邊橫著走慣瞭,難得有這種堪稱落荒而逃的場合。
腦海裡浮現出自傢老板剛才又是撿人傢弟弟不要的菜吃,又是抓著人傢的手畫畫的樣子,不好說剛才火急火燎沖進來救命到底是好心,還是有別的什麼心思。
他也不敢說,更不敢問。
隻能禮貌微笑,裝作鎮定地跟著老板飛速撤離現場。
池雁冷笑瞭聲。
葉滿被池大總裁親自動手給提溜回瞭傢。
人是上午溜出去的,回傢的時候,還能趕上周姨做的下午茶。
回去的時候,池玨也在傢。
據說他不見的事,池爹和秦女士都驚動瞭,兩人這兩天都在國外出差回不來,所以是打的視頻電話。
視頻接通,左邊池雁坐姿筆直,雙手抱胸,一派肅然;右邊池玨,從容閑適,手搭在葉滿後背的沙發上;葉滿拘謹坐在中間,眼睛眨得飛快,寫滿瞭對當前狀況的生疏。
秦芳蕊一接通視頻,才開口喊瞭句小滿,就聽見葉滿輕輕喊瞭句:“媽媽。”
本想板起臉訓斥兩句的秦女士才起的調子當場轉瞭個彎,掉瞭好幾個度,嗔怪點點屏幕:“你這孩子,出門玩就出門玩,怎麼也不跟傢裡吱個聲報備一下,知不知道傢裡人多擔心你。”
那語氣引得旁邊的助理驚詫看瞭好幾眼。
葉滿無錯道:“對不起,下次,不會瞭。”
他沒考慮過他不見瞭,會不會有人擔心這個問題。
情況太陌生,他根本不知道怎麼應對,除瞭道歉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系統這麼長時間,都沒見過這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小騙子說話這麼笨拙的樣子。
一傢人輪番絮叨瞭好幾句,又問瞭問葉滿有沒有什麼喜歡的東西,等爸媽回國帶給他,敘瞭幾句傢常,才掛斷。
視頻結束,池雁還是很生氣,把葉滿拎到書房,板著臉又訓瞭一會。池玨偷偷告訴葉滿他可以哭,這樣大哥就訓不下去瞭,可葉滿沒有哭。
他小雞啄米一樣點著腦袋,聽得很認真。
說到中途,正要提及叫他往後離徐槐庭遠點,對方不是好人,池雁低頭回瞭個郵件,再抬頭,發現書房裡太過安靜。
葉滿縮在沙發一角,腦袋歪著,睡著瞭。
少年睡著的時候很安靜,整個人團著,偌大的沙發隻占瞭一個小小的角落。
臉色白到近乎透明,那股鮮活勁隨著他的沉睡從他身上剝離,袒露出一種異常的疲憊寥落。
因為池雁說話的聲音消失瞭,葉滿開始睡得不大安穩,他皺起眉,呼吸變得很急促,溺水瞭一樣掙紮起來。
池雁輕手輕腳上前,把他抱起來。
葉滿感覺到瞭溫度隔著衣服傳過來,重新安靜下來。
池雁把他送回瞭房間,幫他蓋上被子。
他關上門的一瞬間,葉滿刷地睜開眼睛。
他摸瞭摸自己的腦袋,冷汗冰涼。
「葉滿,你怎麼瞭?做噩夢瞭?」系統第一次見他這樣。
葉滿坐在一片黑暗之中,笑著,還是一貫真假難辨的蜜嗓:“對呀,夢見統哥你也離開我,不要我瞭,晚上都沒有人給我講故事哄我睡覺瞭,好慘哦,就被嚇醒瞭。”
就這麼點事,也值得他做噩夢?
系統無語。
「你這個人......你再騙我耍我玩,我可真不管你瞭。」
警告完,繼續任勞任怨給他朗讀故事書。
......
夜色下,鼻青臉腫的男人被人反扭著跪在邁巴赫跟前。
坐在後座的男人手裡把玩著一支筆,就是隻普普通通的油性筆。
陳秘書看瞭眼那隻特意叫人折返回去取回來的筆,沒多吭聲,看向地上跪著的男人。
徐槐庭:“以後有事找我,要錢也好,還是別的,別去找葉滿,記住瞭嗎。”
葉國文嘴被堵瞭,滿臉驚恐地看著徐槐庭,連連點頭。
對方明明說放他走瞭,轉頭卻又叫人把他抓瞭過來。
徐槐庭就這麼很是文明,態度很好地交代瞭兩句,在葉國文忐忑的目光中,叫人把他送回傢。
人走瞭,徐槐庭對陳秘書道:“派幾個人盯著他。”
陳秘書點點頭。
辦完這些,他遲疑著開口:“先生,我覺得池小少爺......真不是個適合給您辦事的人選。”
不然咱還是放過他吧?
陳秘書想起白天對方的樣子,心軟得忍不住幫他說說話。
徐槐庭抬起眼皮,看著他,沒說話,眼神有些一言難盡。
陳秘書被看得心口一沉,以為自己說錯話瞭。
半晌,徐槐庭開口:“陳秘書,我以為你價值年千萬的大腦不會想出,我會在一個人,用那樣的語氣叫我給他揉肚子之後,我還會選擇雇傭對方成為我的下屬這一結論。”
陳秘書腦袋空瞭一下。
徐槐庭淡淡收回目光,“在西西裡,我們一般不管這叫面試。”
“而是調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