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別是餓瞭吧。”秦玨之前就覺得柏明不靠譜。幹脆自己湊過去看,結果一走近那門口的屍體,自己也懵瞭,還真是烤紅薯味兒。
別看這人手裡拿著煙,還是抽半截的,可身上幹幹凈凈,一丁點煙味都沒有。
“這人本身不會抽煙吧……”秦玨蹲下來觀察他的手指,皮膚沒有常年夾煙的微微泛黃,甚至還沾著一小塊黑乎乎的紅薯皮。
要是平時,迎面撞上一個人身上帶著一個烤紅薯,也不覺得很奇怪。畢竟現在天氣冷,烤紅薯又能暖手,又能飽腹,一舉兩得。
然而現在這個情況……
絲絲縷縷的甜味兒蔓延在走廊裡,越發顯得詭異。
“這味兒不會把上面的那個招惹下來吧!”比起這人的奇怪,秦玨更擔心上面那個怪物。也不知道他和司霧的戰鬥變成什麼樣瞭,會不會很快到樓下來。
蔡琢也懵瞭。他其實就是特殊案件調查組的一個新入職警員。之前雖然經歷過幾次怪談事件,但都是在外圍配合疏散。而且還有長官帶領。
像這次這樣主動參與,幾次在危險周圍徘徊已經是頭一次瞭。他早就已經到瞭極限,不管是體力還是腦力,原本以為是成功逃生,可現在卻遇見瞭更加棘手的場面。他下意識看向柏明,卻發現柏明正緊緊地跟在時雀身後,指哪打哪,倒貼的模樣看起來非常不值錢。
蔡琢恨鐵不成鋼的把柏明拉過來,“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哪頭的?應該跟著誰?”
歷史民俗研究所那幫研究員平時就夠難纏的瞭,這要再出一個舔狗,以後特案組這頭不知道要被他們嘲笑成啥樣。
柏明倒是理直氣壯,“和你一頭有什麼用,你又不能解決現在的問題。”
好大兒如此之快的見風使舵,蔡琢痛心疾首,“那你就這麼拋棄我瞭?”
“那不能!我義氣的很,現在就帶你去投奔新大王。”柏明邊說著,邊拉著蔡琢跑回時雀身邊。
“時老師,我和小菜都聽你的。”邊說邊拍瞭拍蔡琢的後背,示意蔡琢點頭。
“我特麼……”不想和你一起倒貼。蔡琢本來想反駁,可卻因為柏明的動作愣瞭一下,潛意識裡就聽從瞭柏明的安排。
時雀顧不上回應柏明,他要先確定眼前的情況。
他走到隻剩下半截的四樓樓梯,扒著欄桿往樓上看,一片安靜。
剛剛的樓梯分明已經開始坍塌,可眼下,他們站在四樓看樓上,竟一切都很正常。仿佛司霧和那個怪物的戰鬥根本沒有發生一樣。
“的確是新的怪談領域。”時雀冷靜的說出這個判斷。隻有怪談可以限制並且影響怪談,這個地方明顯是另外一個怪談的存在地。
一個電視臺裡,同時誕生兩個怪談,這種概率很大嗎?
時雀總覺得有什麼細節是自己忽略瞭的。但他現有信息不夠,因此也沒有辦法來判斷具體情節。另外還有一個一點,就是歷史民俗app並沒有發出警報,仿佛這裡完全不危險瞭一樣。
難道這個怪談裡的怪物現在不在這邊?
時雀低頭看向app,頁面也安安靜靜的沒有任何提示。一聲非常細小的抽氣聲從空氣中傳來。
“誰?”陌生的聲音。時雀是超記憶,隻要是他聽過的聲音,他都不會忘記。
時雀敏銳的轉頭看,四周靜悄悄的,隻有那個散發著烤紅薯味的屍體站在他們旁邊。
“怎麼瞭?”秦玨靠過來,也開始緊張。
時雀盯著走廊門口的那具屍體,陷入瞭沉思。
而此時,app論壇召集帖裡已經亂成一團。自從公告恭喜時雀順利具象化成功,關註這個帖子的人就變得更多。幾乎整個華國歷史民俗研究所的分化者都在討論時雀。
他們眾說紛紜,什麼猜測都有。
“看023繼承人具象化出來的實體強不強瞭,要是很強,估計過不瞭多久,他自己就能獨立解決怪談。”
這人的說法得到瞭很多人的認可,但還是有人反駁,“不可能的。沒經過訓練,他要怎麼使用具象化實體並且收容?要我說,能活下來就不錯瞭!”
就在他們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勘探突然又說話瞭,“不要吵!這個怪談有點怪!我已經上傳到總部,建議附近所有研究員戒備!”
“臥槽!什麼意思?”一石激起千層浪,帖子變得更加熱鬧起來。
電視臺大樓外,距離大門最近的經濟聯絡人也突然睜開眼打開車門,從車裡走瞭出來。
他沒說話,隻是抬頭看向電視臺四樓的方向。
磁場變瞭,為什麼?
組長看他的動作就知道那樓裡情況恐怕要惡化,心裡的不安也跟著擴大。
而此時電視臺大樓內,還在四樓樓梯的時雀他們也終於開始行動瞭。
“先進去看看。”秦玨難得提議。
下樓的路消失瞭,往上走也上不去。幾人唯一能去的地方就變成瞭四層走廊。
然而他們並沒著急進去,而是現在站在走廊邊緣探頭觀察走廊裡面的情況,詭異的場景讓四人又陷入瞭震驚。
走廊裡很熱鬧。
所有人都維持著同一個姿勢立在原地。有人抱著文件急色匆匆,有人從茶水間出來,手裡端著紅茶。有人站在同事的辦公桌前,彎下腰和他聊天,甚至還有一個外賣小哥將手裡的外賣袋遞進去。
場景十分鮮活,而組成場景的人們,除瞭沒有呼吸,表情也過於僵硬,其餘和活著的時候並無差別。
幽長的走廊,就像是一個恐怖蠟像館。不知道哪一個人會突然活過來。
的確是另一個怪談瞭。否則這樣詭異的場景,絕不可能由其他手段造成。
“咱們現在怎麼辦?”蔡琢已經放棄柏明,直接看向時雀。
時雀搖搖頭,表示最好按兵不動。
蔡琢點頭,“也是,在碰見怪談的時候,如果沒有第一時間死亡,那麼最好維持最後的狀態,然後去觀察周圍人的死法。”
時雀環顧四周,這些人就像是被固定在這裡一樣,仔細觀察地面還有這些人的表情,這些人就像是突然暴斃,然後被人強行拖到現在的位置擺成這個模樣。
被人註視的感覺突然再次出現。
時雀敏銳的轉頭看,仍舊沒有人。他們身後除瞭一開始看見的那個帶著烤紅薯味的屍體以外,並沒有別的。
不,不對!這個屍體和第一次見的時候不一樣瞭。時雀在腦內快速調出最開始到達四樓看見屍體時候的畫面。
果然,他夾著煙的手比之前低瞭一毫米。
時雀專註的目光再次落在屍體身上,屍體的表情好像變得更僵硬瞭。
然而大約五分鐘過去瞭,不論是走廊裡面,還是四樓樓梯裡,都是無事發生。
蔡琢終於按捺不住,打算想要伸手檢查一下距離自己最近的那個人。而他們身邊那個散發著烤紅薯味兒的屍體也終於扛不住時雀的凝視,開口說道:“如果你們不想死,最好不要觸碰走廊裡面的任何東西。”
秦玨沒防備他突然復活,嚇瞭一跳,衣角差點碰到旁邊的綠蘿。
“小心點,萬一真碰到瞭,神仙也救不瞭你。”那人速度很快,力氣也大的出奇,拎著秦玨的領子跟拎著貓崽子一樣把他放回瞭人堆裡。
“復,復活瞭?”秦玨被嚇瞭一跳,雙眼瞪得溜圓。
蔡琢也懵瞭,下意識拉著柏明後退到時雀身邊。
“哎,我不是故意的,你們下來的時候,那怪物剛走,我怕是他回來,才故意裝死。”
“什麼意思?”時雀示意他說明白點。
“這個怪談裡的怪物是個強迫癥,規則之一是所有將東西碰亂的人都會死。”
時雀頓時明白眼前的情況,“所以這些人現在的狀態,是那個怪談記憶裡的狀態對嗎?”
“嗯,你很聰明。我已經觀察瞭一波。四樓這個怪物原本是電視臺的員工,所以他有關於電視臺的最後的記憶。他一直試圖還原這個畫面。你看見裡面那些人瞭對吧!他們臉上的表情,做得動作,還有站立的位置,都是那怪物親手擺弄好的。”那人伸瞭個懶腰解除偽裝,“隻有這個樓梯間是安全區,那個怪談目前領域范圍隻在走廊裡。”
“原來如此。”時雀順著回瞭一句,不著痕跡的打量著面前的男人。
身材十分精幹,身上並不狼狽,看起來像是收拾過瞭,讓時雀最在意的,就是他的臉色,蒼白無血色,看起來像是受瞭重創,可看行動舉止,又很從容,並沒有什麼太大的痛苦。
男人像是感知到時雀的疑惑,恰到好處的捂著胸口咳嗽瞭幾聲。
時雀挑起眉,那人配合著眨瞭眨眼,性格倒是意外很活潑。
蔡琢卻隻覺得這個人可疑。
他悄悄拉瞭拉柏明和時雀的袖子,小聲說道,“這人很奇怪。他故意偽裝起來嚇唬我們,這裡的怪物也久久沒有出現。”
“其他人都死瞭,他怎麼活下來的?還能發現怪談的規則。”
“會不會……是靠著獻祭別人得到的答案?”
時雀明白蔡琢的顧慮,這麼多人都死瞭,隻有這個男的活著。
這就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這些人突然同時暴斃,所以這個男人正巧站在安全區,所以他在一瞬間目睹瞭如此多的人死亡,導致他弄清楚瞭怪談的規則。
而另外一種,就是這個人開始不知道規則,但是他把其他人都害死瞭,所以最後總結出瞭規則。
“一個普通人,是很難知道怪談的概念的。即便知道,也未必能在第一時間意識到怪談的發生。除非他不是普通人。”蔡琢在時雀耳邊悄聲說道,“特案組今天一共就來瞭兩個人,絕對沒有第三個。而且特案組的修煉功法是無法外傳的。所以你說,這個人會不會是那種隱藏起來的民間分化者。他利用自己的分化能力讓自己逃脫瞭?”
“可不管怎麼樣,這個人突然出現,都十分可疑。你說對吧!”
柏明點瞭點頭,難得贊同蔡琢的猜想。
四人對這個男人的戒備瞬間達到瞭頂點。
而那人卻像是感覺不出來一樣,反而主動湊上來好奇的觀察他們。
他先打量瞭一會時雀,然後又看向蔡琢,像是在衡量時雀和蔡琢到底誰更好說話,他思考瞭幾秒,最後選擇瞭蔡琢。
“我看你眼熟,相見就是緣分。看樣子你們的情況也是經歷瞭一場戰鬥,不如和我聊聊樓上發生瞭什麼?”
“危險嗎?”男人邊說,邊伸手抓住蔡琢的手腕,像是要帶他去一邊的角落裡促膝長談。
“???”動作好快,蔡琢毫無防備就被他拉得往前走瞭一步,下意識把人推開,然後就變瞭臉色。這個人的手很冰,仿佛沒有溫度。
倒是那個男人擺擺手,表示自己無害。他湊過來對時雀幾個人說道,“咱們可能是這棟樓裡唯一的幸存者瞭,不團結,就隻能等死。”
“那你想怎麼辦?”蔡琢看這個男人,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男人笑瞭,“要不咱們先做個自我介紹吧,互相認識一下。”
“別和他說真實名字。”秦玨突然想起有網傳夜話,有的怪談知道名字就能殺人。他們之前也聽過時雀在檔案館遇見司霧的經歷。如果面前這個人和司霧一樣,是被動型怪物,那就更不能讓他瞭解他們的底細。
一時間,時雀他們小心翼翼的退到樓梯最邊緣的地方,緩步臺中間,男人站在那,和他們涇渭分明。男人的目光有趣的在幾人之間來回打量,像是在等時雀他們先開口。
氣氛變得尷尬起來。
“咱們現在怎麼辦?”比起蔡琢,秦玨更相信時雀。
時雀想瞭想,直直的看向對面的男人,男人拍瞭拍胸脯,一副我特別值得相信的模樣。
時雀下定決心,突然指著身邊的蔡琢說道,“他叫小菜。”
“……”蔡琢面無表情的轉頭看向時雀。
“大局觀。”時雀在他耳邊小聲說道,蔡琢隻能忍瞭。
可萬萬沒想到,對面那個男人沉吟兩秒後,竟然回答,“哦,我叫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