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父與子
“ta一個社恐怎麼搖人啊?拜拜你確定那是ta搖來的人嗎?”時雀覺得拜金小醜這句話說得有歧義。這怪談已經到瞭有陌生人入侵就會暴走的程度,ta到底從哪裡搖出來人啊!
但拜金小醜既然這麼說,估計外面挺混亂。而且現在的確不是敘舊的好時候。於是,時雀低頭看神明,“我把手松開,你不能在唱瞭知道嗎?”
神明先是點頭,然後又有點猶豫,周圍的磁場傳來疑惑的情緒。
時雀知道他是擔心外面的怪談,“沒關系,咱們一起解決他。”
“畢竟還有人著急要相親啊!”時雀邊調侃,邊往窗口走。他身邊,《怪談八卦周刊》的頁面不停地顫動著,仿佛有什麼正掙紮著要出來。
“先看看情況。”時雀安撫的拍瞭拍封面,站在窗口前。
神明在的高塔是整個宮殿裡的最高建築,往下一看,一目瞭然。
拜金小醜和時雀硬闖進來的時候,拜金小醜一鐮刀斬斷瞭怪談未完成的畫卷。但並不是這幅畫沒有畫完,就沒有對這個區域產生影響。
畢竟神明的磁場不是萬能,他隻能將怪談的區域控制在神明封印地的范圍內,避免怪談影響到外界。
因此,他們現在所在的區域,便是怪談畫中的區域。
畫佈變成兩半,可影響仍舊存在。
原本純白的宮殿,被混亂的顏料塗抹上色,隨著怪談磁場的蔓延,一張張畫佈將墻壁覆蓋,最終把兩百年後已經破敗的宮殿,帶回瞭兩百年前,大災變爆發前的那一天。
就像是漫長的時光河流,河水卻被外力影響,一點一點逆行,倒流,最終回到瞭過去。
兩百個春夏秋冬,宛若鷂鳥劃破蒼穹,不過隻是數個呼吸之間。
時雀和拜金小醜對視一眼,收斂本身的磁場,悄無聲息的從高塔上下去,主動進入瞭畫中。
和其他怪談暴走時候的狀態不同,這個【災難級】怪談爆發起來的模樣分明是一副要毀天滅地的模樣,可領域當中,卻處處透著溫暖和陽光。
而這座宮殿,原來曾經並不是一望無際的純白,而是充滿藝術氣息的殿堂。
長長的走廊裡,兩側的墻壁上掛滿瞭畫作。僅看筆觸,就知道一定是名傢所做。但畫上的內容,卻並不是需要鑒賞才能看懂。
時雀抬起手,溫暖的光線穿過指縫,明媚又美好。拜金小醜推瞭推時雀,“六億三千萬,我怎麼覺得這裡不像是有危險的樣子呢?”
時雀搖搖頭,剛想說什麼,卻聽到不遠處有兩個人的腳步聲傳來。時雀和拜金小醜迅速的躲瞭起來。
時雀和拜金小醜藏在角落裡一個放清掃工具的小隔間裡,透過門縫往外看。
一個兩鬢花白的男人拉著一個面無表情面容卻極為精致的青年的手,從走廊另外一邊緩緩地走過來,每站在一幅畫前,他就指著一幅畫對著身側的青年耐心的囑咐著。
“阿顏,看這幅畫,還記得上面畫瞭什麼嗎?”
青年不言語。
兩鬢花白的男人也不介意,反而自顧自的絮絮叨叨瞭起來:“這幅畫是為瞭提醒你,早晨起來,要記得穿好衣服。你要記得看窗外的樹,如果葉子是嫩黃色,你就穿薄一點的外套。如果葉子是草綠色,你就把外套脫瞭,等到葉子變成老綠色,你就要穿短袖。而葉子變成楓葉紅,就要加上毛衣。最後沒有葉子的時候,就要穿羽絨服瞭。”
“這是爸爸第一千零三十一次告訴阿顏,所以今天的阿顏能記得嗎?”男人一邊說,一邊觀察青年臉上的表情。
可青年卻一言不發,仿佛安靜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男人並不生氣,臉上的笑容也更溫暖,“哎呀,咱們阿顏不記得也不要緊。小朋友大瞭,就是會有自己的小世界。阿顏的世界裡是不是沒有這樣的樹呢?沒關系的,爸爸明天再和你說一次。萬一明天就有瞭呢?”
帶著點沙啞的聲音低低沉沉的很是溫暖,裡面的笑意非常真切,男人的視線始終在青年身上,仿佛隻要青年能過得好,那他什麼都不在意。
“來,咱們去看下一幅畫。萬一這幅畫阿顏喜歡,能加到阿顏的世界裡呢?”男人拉著青年,又往前走瞭一步,站在下一幅畫前。
這幅畫裡,畫著好幾種不同的食物,其中被黑色覆蓋的,是青年因為過敏所以不能吃的。而另外一邊,則是青年每天都必須的,一定要按時吃的。
在下一幅,是告訴青年不要總待在畫室裡,要去運動。
在下一幅,是F市的幾座地標。特殊標註瞭顏料。
在下一幅,是L市逃犯聚集地,從隧道口開出來的豪車裡,每一個人的手中都拿著邀請函。
在下一幅,是一張銀行卡,還有銀行和商店。
衣食住行,每一幅畫裡,都代表著一個父親對自己兒子滿滿的牽掛。每一筆中滿溢而出的感情,讓人不禁落淚。
可青年的眼神卻沒有什麼焦距,仿佛這一切都和他無關。
男人最終還是站在最後一幅畫前停住瞭腳步,摸瞭摸青年的頭,再次對青年囑咐道,“阿顏,如果爸爸有一天不在瞭,你就這樣生活。”
這是父子倆最稀疏平常的一天。如果大災變沒有來臨,那他們的生活還會繼續這樣安逸下去。
靈氣爆發的那一天,身體孱弱的老人是最先熬不住的。突如其來的進化,同時代表著適應。不是所有人都能夠適應突然轉變的身體,因此許多人一夜之間就沒瞭氣息。
因此,時雀和拜金小醜看見的第二個畫面裡,就是青年穿著睡衣,光著腳一個人站在走廊裡的樣子。
他呆呆地站著,歪著頭,像是在等待著什麼,又像是單純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陽光打在他的身上,卻輕飄飄的透瞭過去,根本沒有留下影子。
時雀:“靈氣復蘇的當天,他就變成怪談瞭。”
拜金小醜:“那李元呢?”
時雀搖搖頭:“多半也不在瞭。”
就像是為瞭印證時雀的猜測一樣,明暗交錯的第三天,青年終於動瞭。
他離開的長廊,然後拖著一具已經僵硬的屍體重新返回長廊,是李元的。
淡淡的,屬於屍體的臭味在長廊裡飄散,可青年卻像是感受不到一樣,他固執地將李元的屍體一次有一次的扶起來,想讓他獨自站好。
可最終都失敗瞭。
因為死去的人,是不能獨立自主的。
而青年在反復嘗試多次後,也終於放棄瞭。他讓李元躺在地上,然後自己也躺在李元的身邊,把李元的手放在自己的頭上。
再然後,李元的屍體開始腐爛,一隊大災變前警察裝扮的人,不請自來。
他們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青年,而是看到瞭李元的屍體。
其中一個板著臉看起來很嚴肅的男人,仔細檢查瞭李元的屍體之後,從掌心生出一把火,焚燒瞭李元的屍體,然後將骨灰收集在瞭一個小罐子裡,交給瞭隊伍正中間一個穿著白色西裝的男人。
“噗。”拜金小醜沒繃住笑瞭一聲,轉頭和時雀說,“要不是旁邊這幾個人讓開瞭點,我都看不見那中間還有人。”
“這人有一米七五嗎?”
時雀目測瞭一下,“可能和你差不多。”
“不可能!老子比他高一頭!”拜金小醜頓時有些不滿意。
然而下一秒,十分炸裂的一幕出現瞭。
就在穿著白色西裝的男人拿到骨灰罐子的瞬間,走廊盡頭的門開瞭。青年從裡面走出來,呆滯的看著地面上,原本擺著李元屍體的位置,長久沒有行動。
足足過瞭好幾分鐘,他才轉過頭,看向那群穿著警服的人,空洞的眼裡終於出現瞭一種情緒,憤怒。
鋪天蓋地畫佈陡然出現,將這些人死死地包裹在其中。最終將這些人挨個裝進顏料罐裡,變成瞭五彩斑斕的油彩。
而那個青年再次出現的時候,身上的外套已經換成瞭普通的長袖襯衫。然後他站在長廊的盡頭,像是之前父親拉著他的時候那樣,一副一副畫的看過去。
最終站在最後一副的前面,微微低下頭,像是在等待什麼一樣。然後良久,他才漸漸的從走廊裡離開,消失在遠處。
再然後,就是怪談被鎮壓的兩百年,前一百九十四年,他都日復一日的重復著父親還在時候給他安排的生活。
唯一讓他迷茫的,就是因為神明封印他不能離開。而他手邊的材料也越來越少。
終於到瞭六年前,他找到瞭一個出去的機會,等再回來的時候,帶回來的就是各式各樣他認為能夠成為顏料,讓他作畫的人。
再然後,周圍的墻壁上,原本五彩斑斕的壁畫漸漸褪色。而走廊那些代表著李元囑咐的畫也逐漸暗淡,最終成為瞭空白。
於是,青年開始在那些空白的畫佈上塗抹上新的色彩。
開始,他打算復制李元的畫,可他貧瘠的世界裡沒有情感,於是,最終他放棄瞭,轉變成瞭去畫那些被他做成顏料的普通人,死去前恐懼的臉。
一張又一張,很快畫像就佈滿瞭走廊。那些人臉生動又形象,仿佛是把真人的臉皮從臉上拔下來,貼在瞭這些畫佈上。
拜金小醜覺得有點惡心,輕聲問時雀道,“所以他給我們看這些幹什麼?”
時雀皺起眉,敏銳的察覺到周圍好像有細微的聲音傳出。
“等等,好像有什麼包圍過來瞭!”時雀這句話還在嘴邊,匕首卻已經握在手裡,快速的朝著自己腰側刺去。
刺鼻的油彩味道混雜這血腥味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而時雀身前,拜金小醜的鐮刀下,也攤著一灘混亂的顏料。
“所以說這種會畫畫的是真的煩死瞭!本體垃圾的一逼,打架全靠兄弟多。”拜金小醜嫌棄的要命。
時雀卻忍不住樂,“你當著老師的面說,他準揍你。”
“怕他?”拜金小醜冷笑一聲,“等我到S級,一個打虞嶠十個!”
“行瞭六億三千萬,小片兒看完瞭,幹活的時間到啦!”
時雀嘆瞭口氣,手邊《怪談八卦周刊》自然翻開,【力量】從書頁中走瞭出來。
而時雀他們周圍,墻壁上,那些人像也在蠢蠢欲動。
然後,他們一個接一個的從畫中站瞭出來。每一個人都用詭異且貪婪的眼神打量著時雀和拜金小醜。
“白色的,我的……”他們呢喃著,然後拿著美工刀,朝著時雀和拜金小醜蜂擁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