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這誰傢小孩啊
隻能說,幸好飛機上的人裡並沒有人真正聽過路夜行的吟唱,再加上,這個調子雖然總給人一些微妙的古怪感,但是吟唱的聲音卻格外好聽,天然的溫柔感不疾不徐的安撫著整個飛機上的人,就連從應急門呼嘯進來的風,都變得平靜瞭下來。
觀宴站在原地,看著律師的方向,終於松瞭口氣。
他知道,律師會沒事的。因為時雀已經來瞭。
這小崽子,每次都要這麼極限嗎?讓人急得不行,但卻不得不承認,真的很帥氣。
而應急門口的律師卻低頭看著抓著自己襯衫下襯衫夾的那隻手,微微紅瞭眼睛。
他帶瞭六年的孩子,他認得出來。
是時雀。
應急門口的風實在是太大瞭,吹得律師眼睛疼,但是他卻還是舍不得閉上,看著時雀的手,終於後知後覺的從那種從容冷靜的情緒裡漸漸脫離出來。
不由自主的眨瞭下眼,眼淚從睫毛上落下,正好滴落在時雀的那隻手上。律師看見時雀的指尖微微顫唞瞭一下,唱詩的聲音卻變得更加謹慎。
而這種謹慎,並不能讓時雀的歌聲變得婉轉,反而讓他連節奏都變得奇怪瞭起來。
律師還沒放松的哭出來,就忍不住笑瞭,“時雀,別緊張,萬一被發現瞭怎麼辦?”
腰間被手指狠狠地捅瞭一下,那唱詩聲又重新變得機械且音調不準起來。
律師知道,這是時雀在表示對他調侃自己的不滿,但是律師卻根本忍不住唇角的笑意。
其實從時雀進入L市大樓,意外被卷入【災難級】怪談【戀人】復蘇,正式進入分化圈開始,律師就知道時雀是真的長大瞭。
但是他一直都太忙瞭,時雀也太忙瞭,導致他一直都沒來得及好好看看長大的時雀變得多麼厲害。
直到這一刻,他才突然意識到,他護瞭六年的小孩,竟然也已經這麼帥氣啦。
隻是這個唱歌……
這是連時隼都不知道的小細節,也是他和時雀之間的一個小秘密。
超憶癥的時雀看似無所不能,任何事情都能做的很好,但偏偏不擅長唱歌。時雀大一的時候,新生入學典禮,本來是要求他作為新生代表來表演節目的。原本律師以為,時雀會隨便唱個歌就解決問題。畢竟時雀聲音很好聽,唱歌又是最簡單且不費工夫的節目。這對於當時忙於生計的時雀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可新生典禮那天,律師正裝出席,等著時雀的節目,卻差點被嚇到瞭。
時雀上去表演瞭一段魔術,堪稱詭譎的表演在奪得瞭激烈的掌聲後,也讓時雀成為瞭學校裡新生入學典禮上永遠的神話!
但律師卻覺得十分奇怪,因為時雀本身並不是那麼喜歡出風頭的小孩。所以他當時好奇的問過時雀,可時雀卻沒有給他很具體的回答,隻是模糊的說,“我覺得魔術合適,就演瞭。”
那時候時隼剛離開大半年,時雀整個人都是木得,一雙眼睛看似沉靜,卻像是死水,沒有任何波瀾。
律師當時以為,時雀說得合適,是因為時隼喜歡熱鬧。
那時候,時隼經常會說,雀雀就要高考啦!希望他能考出好成績,然後我就可以參加他的入學典禮。雀雀長得這麼好看,肯定能出盡風頭。
到時候我就可以和周圍的其他傢長說,那個,那個特別好看,特別英俊的,是我弟弟來著。
其實那會時雀節目結束掌聲響起的時候,周圍很多傢長真的如同時隼想象中的那樣,在好奇的討論。可律師卻不能像時隼那樣正大光明的站出來說,這是我弟弟。
而這件事,也是律師心裡非常大的遺憾之一。
那時候的他,別說自稱哥哥瞭,恐怕連過於頻繁的觸碰時雀都算是一種打擾。
可能連時隼自己都沒有想到,他把時雀保護的太好,他讓時雀的生命裡處處都是時隼的影子,所以即便時隼離開瞭,時雀也固執地想要守著時隼留下的氣息按部就班的生活。
他就像是一隻迷路的幼獸,固執地守護著記憶裡兄長的溫暖,死都不肯放開。
而時隼的遺囑,就是讓時雀還能堅持活下去的最後的期待。他不想讓時隼死瞭都閉不上眼睛。所以即便在苦在痛,時雀還是踉蹌的往前走著。
而律師卻隻能在他身後默默地看著他,在他跌倒的時候,趕緊跑過去,看看他傷的重不重,再被時雀疏離的拒絕,仿佛隻能是時雀身邊的旁觀者。
直到時隼走後的第一年,律師剛剛從無人區出來,身上的傷口還沒來得及處理,就接到瞭特案組的電話,說時雀和人打架瞭,已經在拘留所關瞭大半天瞭。
他情緒很激動,沒人能靠近。而且時雀本身還有可能是覺醒期的分化者,並且是隱藏的烈士後代,所以派出所那邊也拿他沒有辦法。
“您還是趕緊過來處理一下吧,對方已經進醫院瞭,肋骨折瞭兩根,肝臟差點破裂。要是晚點送去醫院人就沒瞭。對方傢屬不依不饒,要求學校和警察這邊必須對時雀進行處分,並且按照刑事犯罪來進行判刑。我和你說,這事兒L處理不好,真的可以走刑事。這小孩看著文文弱弱的,怎麼下手這麼狠啊!”
律師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這就不可能是我傢雀雀的錯!”
而當律師終於趕到派出所,看見時雀被關在收容室裡,渾身上下都沒力氣,頭頂的傷口還在流血的時候,頓時就爆炸瞭。
“為什麼不送去醫院?誰準你們這麼虐待他的?”律師一話不說,直接上去暴力踹開瞭收容室的大門,靠近瞭時雀。
“臥槽,你別去,他攻擊性很強。”然後特案組這個警員話還沒說完,律師就已經走到瞭時雀的身邊。
有點生疏的把時雀抱在懷裡,律師摸瞭摸時雀的額頭,燒得滾燙,在看他頭上的傷口,足足將近十厘米,這個傷口的長度和深度,是奔著把時雀直接砸死去的。
律師不敢移動,生怕讓時雀傷得更重,趕緊拿出手機聯系基地的醫生,讓他們趕緊過來給時雀急救。
時雀估計是燒迷糊瞭,整個人都很軟,沒有什麼力氣,就那麼安靜的趴在律師的肩膀上,滾燙的呼吸讓律師心臟都跟著不斷地收緊。
“好瞭,好瞭,我來瞭,別怕啊,雀雀別害怕。”律師也眼角泛酸,但他還是強行壓抑著情緒讓自己冷靜下來。因為隻有保持冷靜,他才能好好地處理面前的亂攤子。
可卻因為時雀的一句話破防瞭。
時雀和他說,“我不是故意打他的,他罵我沒教養。”
時雀的聲音很虛弱,但卻帶著堅持,“我有的,時隼都教給我瞭。”
“我有的。”似乎怕他不信,時雀又強調瞭一遍。
律師心裡難受得不行,眼角的淚一下子就繃不住瞭,他用力把時雀抱在懷裡,鄭重的承諾,“放心,他欺負你,我幫你討回來。我讓他和你道歉!”
外面作為受害者傢屬派來處理問題的代理人遠遠聽到律師這句話,忍不住咂舌。心說話歷史民俗研究所不愧是歷史民俗研究所,這排場也太大瞭,時雀快把對方打死瞭,律師來瞭竟然還讓一個躺在病床上的人和殺人未遂的兇手道歉,真是為所未聞。
旁邊他助理做瞭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用口型說道,“人傢烈士傢屬啊!”
“沒聽過他傢屬有什麼功績。如果祖上積德就能為所欲為,還要法律幹什麼?”
然而,那代理人的話還剛說完,就被一隻手掐住瞭脖子。
是歷史民俗研究所過來的醫生。那醫生雖然隻是個D級的輔助治愈系分化者,但是對於普通人來說,他的力量已經足夠。
“冷靜,您先冷靜,我們這邊會立刻處理的。”跟著一起進來的特案組警員趕緊幫著協調。
歷史民俗研究所過來的醫生看著那倆人冷笑一聲,指著屋裡的時雀說,“沒有他哥,你們早就不知道死在哪裡瞭。”
“罵他沒教養?他教養不知道多好。換成我,根本不會叫你們還有急救的機會。道歉我看都是輕的,歷史民俗研究所每一個研究員都是命來填補信仰的。”
“這孩子的哥哥沒瞭,連一分撫恤金都沒要過。也沒抱怨過國傢一句。他隻想守著那點過去過日子罷瞭,為什麼欺負他?”
“是你們特案組承諾瞭,我們才放手的不是嗎!”
“您先別著急,先給他治療要緊。”特案組的警員隻能一個勁兒L的賠禮道歉。
醫生也擔心時雀的傷,趕緊進去。
剛一檢查,就也忍不住罵瞭起來,“這就是他身體強度高,要不然這一下就不是流血,而是顱骨碎裂腦死亡瞭。”
這和律師方才的判斷是一樣的。
律師示意醫生不要再說瞭,先治療時雀要緊。
醫生把手放在時雀的頭頂,律師卻發現時雀不知道什麼時候抓住瞭他的衣袖。
律師順著他的意思低頭湊到他耳邊。
他聽見時雀說,“要不,別救我瞭。”
律師的心瞬間就是一沉,情緒再也繃不住,眼淚順著眼角滴落在時雀的臉上。
時雀燒得什麼都不知道瞭,但在聽到律師哭得那一刻,他還是本能的抬起手,想摸摸律師的臉。
律師握住時雀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
時雀的手指動瞭動,抹掉瞭律師眼角的淚水,然後他用幾乎聽不見的氣音對律師說,“你別哭,我燒糊塗瞭,說的胡話。”
“你別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