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 一百九十六章

作者:聞檀 字數:6525

第196章周氏在殿內不停地來回踱步,按照時辰應該是已經差不多瞭。但舅舅沒有派人來回話,那就證明事情恐怕不太妙!

周氏長出瞭口氣,她自十六歲嫁給皇帝後,就是太子妃的尊貴。她真的無法想象,若是失去瞭這份尊貴會怎麼樣。周氏一門會因此被皇帝拔除,皇帝是什麼個性她再清楚不過瞭。他雖看似不管事,

卻是什麼都清楚。

到最後她盯著殿內燃燒的燭火,終於是忍不住瞭。對近侍說:“去把羅三夫人帶過來!”

這些武功高強的近侍是周應友留給她的。

近侍應聲正準備要去,大殿的門卻突然被撞開。一群穿著程子衣,腰垮大刀的人迅速從宮門外湧瞭進來,為首的錦衣衛副指揮使笑吟吟地說:“皇後娘娘,卑職已等候多時瞭。”

周氏的臉色刷地白瞭:“你竟然他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

這坤寧宮恐怕早就有埋伏瞭!

那指揮使依舊笑著說:“奉勸皇後娘娘一句,與聖上抗衡無異於以卵擊石。卑職勸皇後娘娘束手就擒,免得傷及鳳體。”

周氏渾身一陣陣的發涼,逼宮失敗的後果她想過千萬遍。但是看到那些人無情地圍攏過來,粗暴地壓住瞭她的手腳,她還是瘋瞭般地掙紮起來:“你們幹什麼!本宮是皇後,你們放肆!”

“自偷盜詔書後,您就被把自己當皇後瞭!”副指揮的語氣冷漠,讓人把周氏綁起來。

“偷詔書?”周氏覺得很荒謬,“你究竟在說什麼嗚!”一團佈塞入口中,避免她自殘。

副指揮使冷哼一聲:“死到臨頭還嘴硬!”揮手叫人把這曾經無比尊貴的皇後帶下去,又對剛才那位近侍說,“去,給程大人傳話,讓他把羅三夫人帶出來。否則現在就殺瞭你!”

那近侍從地上爬起來,跑出大殿,才看到屋內的命婦都不見瞭,應該是已經被副指揮使帶下去瞭。這時候錦衣衛的人已經包圍瞭大殿,隻有趙明珠和徐氏還在等羅宜寧。他去敲瞭偏殿的門,傳來瞭程瑯冷冰冰的聲音,但停頓很久都沒有動靜。@副指揮等得不耐煩瞭,立刻道:“踹門!”

門砰地一聲被踹開瞭,但裡頭隻有被綁在椅子上,塞著嘴的羅宜寧。副指揮使四下看去,窗門大打開著,程瑯和他幾個下屬已經不見瞭蹤影。他幾步跑過去將羅宜寧身上的繩索解開瞭:“三夫人,卑職聽從道衍大人的吩咐來救你的。程瑯呢?”

“你們叫人來敲門的時候他就察覺出不對瞭,跳窗走瞭。”羅宜寧活動瞭一下手腕說。

程瑯聽到外面的聲音不對,再一看羅宜寧,就料想到恐怕事情早就已經敗露瞭,此時怕會被甕中捉鱉。立刻掏出一張手巾,塞住瞭她的嘴。並在她耳邊低聲說:“來人應該是你三哥的人,不會害你的。我不能久留,要先走瞭。"

最後他才離開。

皇後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隻要有三皇子在,逼宮就沒問題。這時候坤寧宮被包圍,根本連救皇後的必要都沒有。他不如去和陸嘉學會和。既然這位副指揮使已經動手,就證明兩邊已經開始正面交戰瞭,這這裡浪費時間也沒有意思。

羅宜寧被綁縛著手腳不能反應,瞪大眼睛看著他不見瞭,然後閉上眼。其實程瑯的手巾塞得並不嚴實,她還可以喊引起外面的人的註意力,但她卻沒有。可能還是狠不下心來對程瑯,畢竟被副指揮使抓住,他肯定活不瞭。

他為什麼要助陸嘉學逼宮,為什麼不離這些事遠遠的?

陸嘉學那個瘋子,他一貫就是這麼肆無忌憚的。他做事什麼都不會顧及,天性一般的冒險!

羅宜寧跟著副指揮使走出房門,趙明珠等二人立刻圍上來,拉著她坐下來問她可有大礙。那位副指揮使卻向旁邊的人使瞭個眼神,讓他帶著人出門去,並一路呼喊:“來人啊,皇後娘娘走投無路,挾持瞭眾位命婦要殺人滅口瞭!”

坤寧宮中還有幾個程瑯留下來的衛兵突然暴起,負隅頑抗。一陣刀劍之聲後一切都平息瞭,因此羅宜寧並沒有聽到。

至少,坤寧宮是已經平靜下來瞭。唯有一層層的箭簇在夜色中疊上瞭墻頭。

這聲音卻驚動瞭不遠處的程瑯!

皇後突然暴起瞭?他知道皇後手上有近侍。難不成那副指揮使沒護得住那些命婦?

那羅宜寧呢?

他突然聽到一聲尖細的叫聲,無比的恐懼,甚至聽上去有些像羅宜寧。他頓時有些猶豫瞭,腳步都慢瞭下來。

“大人,一會兒追兵該跟上來瞭!”身邊的人低聲說。

程瑯咬牙,按住劍柄一路朝大明門而去。

陸嘉學所帶之兵無不精銳,而道衍的兵畢竟沒有經過他的演練。不久就呈現瞭頹勢。道衍被步步逼退,他眼見著頹勢越來越明顯,毫不戀戰,立刻就策馬往回。陸嘉學帶著人要追上去。那邊有人跑過來說:“大人,坤寧宮那邊敗瞭!皇後娘娘此刻被逼急瞭,正挾持命婦要殺人滅口,恐怕是阻止不及瞭!"

“那蠢貨,管她幹什麼!”陸嘉學眉眼之間全是冰冷,他到現在都沒有看到羅慎遠出來。羅慎遠讓道衍出來擋他,自己肯定還有後手。

“大人……”葉嚴的聲音輕瞭一些,“咱們侯夫人在裡面。是程瑯大人親口所說的。”

他不知道陸嘉學會怎麼決斷,但是這件事他一定要告訴陸嘉學。否則日後追究起來,他肯定也會死的。

陸嘉學猛地回過頭。

刀上的血沿著馬的鬢毛滴到瞭地上,他深吸瞭一口氣問:“她為什麼會進宮?”

羅慎遠是蠢嗎!讓她進宮來幹什麼,她能有什麼用。

“屬下也不知道。”葉嚴這時候怎麼敢搭話,“不如屬下立刻帶人過去”

陸嘉學舉手示意他別說瞭。夜晚微弱的燭火在遠處亮著,黑夜像一隻巨大的猛獸,如潮的軍隊不停地朝太和殿逼近。

他好像突然又回到瞭那天,他失去她的那天。

她出門和謝敏去踏青,出門的時候還很高興的。陸嘉學沒料到會有人動手,但他知道的時候已經來不及瞭。他正在和當年的太子秘密見面,根本就趕不回去。

他抿瞭抿嘴唇,一扯韁繩調轉瞭馬頭,對身後的人吼道:“跟我去坤寧宮!”

前面還有周應友抵抗,應該能堅持一會兒。別人哪裡能有他的動作快呢,皇後這個蠢貨萬一真的狗急跳墻瞭,發現他們根本就不在意她的死活。她第一個殺的就是羅宜寧!

陸嘉學握著刀柄一路策馬沖過夾道,背後突然有一根箭穿破半空,刺破的聲音如疾風。他的左肩頓時一痛,半個箭頭已經穿透瞭他的骨頭。陸嘉學隻停瞭片刻,單手伸過去折斷瞭箭簇。咬牙忍著,

一抽鞭讓馬跑得更快瞭。顛簸之間傷口迸裂般尖銳的痛苦,他仿佛根本沒有在意。

這一刻什麼對她的怨恨,都沒有瞭,根本就沒有想起來。他隻是想去救她而已!

如潮的軍隊圍擁住瞭太和殿,卻因為失去瞭主帥,終究開始凌亂瞭。羅慎遠帶著錦衣衛的弓箭手上墻,他跟道衍說話:“你倒是挺有辦法的,怎麼把他引開的?”陸嘉學若是不被引開,這裡就更棘手瞭。不過他現在主管工部,炮統還在後面預備著,倒也不一定就抵擋不住。@他這一年成為皇上的心腹,這心腹倒也不是什麼好當的。

“你偷瞭廢後詔書嫁禍羽林軍指揮使,不就是等著這一刻嗎?”道衍說。

羅慎遠聽瞭就笑:“師兄如何說是我所偷?分明是皇後指使別人所為。”

“皇後沒有這麼蠢,她既然決定要逼宮,這詔書又有什麼所謂。隻有偷瞭詔書,皇上才放心你在宮中佈置如此多的兵力。”道衍繼續道,“至於引誘陸嘉學倒也簡單。我把羅宜寧放皇後那兒去瞭。多虧她心裡記掛著你,願意為你身赴險境。這麼好的機會不利用太可惜瞭。"

羅慎遠的身影頓住瞭,他回過身,笑容變得非常冰冷。

“你說什麼?”

“你緊張什麼,她現在無事。我讓錦衣衛去救她瞭。”道衍根本不急,但是羅慎遠卻沉瞭臉,一把擰過他冷聲道,“我說瞭不能牽扯她!你竟然還拿她去引陸嘉學上鉤。你是不是瘋瞭!”

“你才瘋瞭!”道衍掰開師弟的手,冷冷道,“我沒有害她性命,不過是利用她而已。不然你能輕松除去陸嘉學?反正利用已經利用瞭。你現在立刻帶人去坤寧宮吧,我估計他也到瞭。”

羅慎遠這一刻想殺道衍的心都有。刀劍無眼要是她出瞭什麼差錯怎麼辦!

他不再多言,猛推一把讓開瞭道衍。道衍被他推得後退一步,隨即冷笑。兵傢戰場,能利用的一切都要利用!

師弟是亂心神瞭,竟然忘瞭這個道理。

“你要殺他的時候,可別再顧及這些瞭。”道衍漠然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雖然我知道你心狠但還是想提醒你一句。他東山再起是什麼下場你知道的。”

坤寧宮內時候卻稍微安定瞭一些,有宮人挑瞭屋簷的燈籠下來,一盞盞點亮。

因不知道外面安不安全,她們倒也沒有離開,用偏殿的小爐煮瞭一鍋水,就著燙些茶喝點心吃。

羅宜寧聽到皇後在偏房裡嗚嗚地想說話,嗓子都啞瞭。她站瞭起來,看著蜿蜒而下的燈火。

這年過得當真荒唐!

“你坐下吧,擔心也沒有用。”趙明珠招呼她,“成敗都算瞭,橫豎不過一死。”她向來膽子就大,天不怕地不怕的。

羅宜寧喟嘆,坐下來又喝瞭口茶。杯裡白茫茫的熱氣升起來,她說:“我不想死。”

“您不會死的。”副指揮使聞言笑瞭笑。

羅宜寧隻是笑,她如何向別人解釋,死過一次的人對死的感覺是不一樣的。隻有真的死過,才會想活。用盡一切活下去。

即便是茍延殘喘。

杯中熱茶喝完,外面卻喧鬧起來。守衛的錦衣衛開始騷動瞭:“副指揮使,有人帶兵往這兒來瞭!"

“來瞭!”趙明珠莫名地心裡一跳。

副指揮使讓錦衣衛迎戰上去,他猶豫地看瞭羅宜寧一眼,卻立刻從腰間抽出刀,一把掐在瞭羅宜寧的脖子上把她拉瞭過去。羅宜寧還沒有反應過來,趙明珠呀瞭一聲,就看到副指揮使的刀擱在瞭羅宜寧的脖子上。

“劉副使,你這是幹什麼!”趙明珠的聲音都要變調瞭。

“三夫人,得罪瞭。”副指揮使這時候說話的聲音很冰冷,手下毫不留情地掐著她,“煩請夫人不要掙紮,我不會傷你性命的。”

錦衣衛明明就是羅慎遠的人!

羅宜寧被他掐得咳嗽起來。不知道他這是幹什麼。“你瘋瞭嗎?你這是”

“夫人別說話,你性命無礙,我不過是要挾他罷瞭。”那副指揮使並不多做解釋。

錦衣衛們哄地一聲圍瞭上去攔著軍隊,從腰間抽出瞭繡春刀。

羅宜寧看到有個人坐在馬背上沖進來。他穿著盔甲,背影無比的熟悉。他在臺階下棄瞭馬。提著刀斬殺上來。看到她被人挾持,手下揮刀更加狠瞭。他厲聲吼道:“劉副使,你這是幹什麼!要挾她嗎,你不怕羅慎遠殺瞭你!”

“羅大人想必也無所謂的。”副指揮使隻是笑。

羅宜寧捏緊瞭衣袖,陸嘉學為什麼會到坤寧宮來!副指揮使一看到他就把她擒住瞭,這是幹什麼!

跟著陸嘉學的人很多,但錦衣衛也不是無能之輩,兩方交戰之下陸嘉學好像受瞭傷,手臂的揮動不太靈敏。他滿身浴血,已經站上瞭臺階,看到羅宜寧在不遠處。劉副使發現嚇不住陸嘉學,刀更朝著羅宜寧的脖子靠近瞭:“陸嘉學,你信不信我殺瞭她!站住!”

陸嘉學提著刀一步步走近,毫無畏懼。而劉副使的刀尖已經刺破瞭羅宜寧的皮膚,她卻一聲不吭。

那個男人如厲鬼一般,他終於一刀砍斷瞭擋在他面前的人的頭顱。血濺瞭羅宜寧一身。

隔著夜色,兩人久久相對。

陸嘉學其實已經很累瞭,就是鐵打的人經歷瞭這麼多的廝殺也累,何況肩上的傷一直在流血。他一步步沉重地朝她走過來,羅宜寧下意識地後退,卻聽到轟然一聲,仿佛泰山倒塌一般。他半跪在她面前,立刀喘息,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放松瞭。

“我以為你出事瞭。他果然不敢殺你。”他終於確認她沒有事瞭,嘶啞的聲音裡帶著淡淡的笑意。

羅宜寧上前一步。陸嘉學以為她出事瞭?所以他才來救她的?

“你…”她走近瞭,握住瞭他的手,竟見他的指縫見全是血。

羅宜寧頓時喉嚨就哽住瞭,再看他滿頭大汗,疲憊不堪。她也跟著跪下瞭:“你這是幹什麼?我沒有事啊!”

可能是因為失血過多,陸嘉學有點失去瞭神志。他緊緊握住大手中的她的手,啞聲說:“當年。我沒有救你你怨瞭我這麼多年。”

她的心神被他的話所撼動。羅宜寧已經看到他背上露出的箭柄,她渾身發抖。伸手就要去摸。

陸嘉學看到她眼睛發紅,伸出另一隻手想安慰她,但是弄得她的臉上也是指痕的血。他隻能勉強地笑瞭。

“要是這次不來救你你還要怨我一輩子呢。”

好像所有的事都回到起點,他來救她瞭。

羅宜寧仰起頭,她突然看到瞭屋頂露出的箭簇。有埋伏!這是陷阱!是誰設的陷阱!

道衍是想利用她來抓陸嘉學!

羅宜寧突然反應過來瞭,這不過是道衍的計謀而已。什麼讓她入宮幫她,不過是想利用她來勝利,來害面前的這個人。說不定羅慎遠也參與其中瞭,因為知道她對陸嘉學來說很重要,陸嘉學不會放任她不管的。

羅宜寧失去瞭渾身的力氣。是她連累瞭他的!要不是她進宮瞭,陸嘉學根本就不會來救她。

“你是不是傻別人說你就信瞭!”羅宜寧忍不住眼淚還是滾瞭出來。

“這裡有陷阱啊!”羅宜寧嘶啞著說,她搖著他的肩,“你沒想到這是陷阱嗎!”

陸嘉學隻是看著她,好像她是在發泄脾氣的小孩一樣。而他不計較,還帶著笑容:“我也不想來啊但是…"

但是我想到你可能要死瞭那麼我去哪裡再等你十四年,等不到瞭。我已經要老瞭,一個十四年,又一個十四年。那十四年裡沒有她的痛苦席卷而來,無數次重復著她墜崖的噩夢。灰蒙蒙的大霧,踉蹌前行,哪裡都沒有她。

陸嘉學卻說:“但是,我還是過來瞭。"

@她想起當年要死的時候,想起當年被困在簪子裡。

她多麼的渴望他來救她啊!多麼渴望有個人來救自己,讓她擺脫那些絕望、壓抑和痛苦。

現在他來瞭,雖然她根本毫發無損。救人的這個卻跪在地上,高山一樣的身軀幾欲傾塌。

“你為什麼要過來!”羅宜寧哭喊著。

好像有什麼終於被打破瞭,羅宜寧緊緊抱住瞭他。

羅宜寧抬起頭,看到那些箭簇逼近瞭。而那個熟悉的人影,他披瞭件大氅。背著光站在不遠處的墻上,他身邊的人手上的箭,在夜色中泛出寒光。

他果然來瞭!果然想殺陸嘉學!

羅宜寧的聲音因為哭喊而變調瞭,她看到他背後的箭傷,剛才碰到那裡滿手都是血。“你疼不疼?”羅宜寧嘴唇發抖地說,“疼不疼?”

陸嘉學十指扣住瞭她的手,他覺得有些無力,靠著她單薄的肩膀,像兩個人當年還在一起一般,

而她也不再抗拒。他輕聲說:“

疼啊,羅宜寧。”

她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沒事,一會兒就不疼瞭。”她顫抖地從懷裡拿出瞭他的佛珠,一圈圈地纏著陸嘉學的手腕上。

羅慎遠靜靜看著,知道她沒事之後,他也不在急躁瞭。現在他隻剩下一個目的。

殺瞭陸嘉學!

那兩人抱在一起,有一段事他永遠都進不去。

羅慎遠漠然地舉起瞭手,輕聲道:“放箭。”他身邊是個箭術精良的弩手,聞言立刻舉起箭簇對準瞭陸嘉學的後背。

誠如道衍所說,的確隻能殺瞭陸嘉學,決不能放虎歸山!

羅宜寧渾身一顫,她似乎感覺到瞭危險。她抬頭對著羅慎遠的方向說:“不要這樣瞭,停手吧!”

羅慎遠看著她哭花的臉。

陸嘉學已經閉上瞭眼,羅宜寧感覺到他的手冰冷得可怕。因為他已經失力瞭,所以重甲所有的力量都壓在她身上。她絕望沉重地眼淚直流,哭喊:“三哥,不要繼續瞭!還是放過他吧,他現在什麼都做不瞭瞭,放過他吧!”

“你現在已經贏瞭,放過他吧!”羅宜寧在發抖,這話一句句從她嘴中說出。她自個兒都身不由己,眼淚不停地流。

那個人明明聽著她的祈求,卻一臉的漠然。那個人分明這麼愛她,現在手邊卻全是箭簇。

不僅對著陸嘉學,還對著她。

夜裡的風越來越冷,羅宜寧覺得懷裡的身體也在變冷。她喃喃地說:“羅慎遠道衍算計我,你現在卻將計就計。不如這樣吧,你連我一起射死吧。我一命還他的一命。”她的眼淚滾到瞭陸嘉學的脖頸裡。

她為什麼又在哭,他都要死瞭。她還不高興陸嘉學將她的手握緊瞭一些,她真是難伺候啊。不要哭瞭每次看到她哭,心都像被細針紮過一樣。

“你別哭瞭。”陸嘉學輕輕地說,勉強地笑,“快別哭瞭,死瞭也無所謂我差不多已經活夠瞭……”

羅宜寧想到瞭那個給她抱狗兒的陸嘉學,替她抄經書的陸嘉學,喜歡逗她的陸嘉學。這個人活在她的往昔裡,這麼鮮活。怎麼能死!決不能死!

“羅慎遠!”她的聲音一低,“是我連累他,以前我連累他罷瞭,現在我竟然還害死他。我必然是要護他一次瞭,你連我也殺瞭吧.

"

羅慎遠很久才回過神來,嘴巴裡全是苦味。羅宜寧不知道,她每哭喊一句,他就握緊劍柄一分。

竟然連這種威脅的話都說出來瞭。她難道就不在乎他是什麼想的瞭嗎?

但是很久之後,他突然靜默瞭。然後再次抬手:"撤吧。”

如果這個人真的死在這兒,那麼他能在羅宜寧的心裡留一輩子,成為深深的烙印,他再也無法拔除。

羅慎遠向兩人走過去,每一步的步履都很平緩。然後他握住瞭羅宜寧的手腕,一把把她拉開。他終於看到陸嘉學一敗塗地,潰不成軍的樣子。

羅慎遠的語氣涼涼的:“我放你一命,但這一切都結束瞭,陸嘉學。”

陸嘉學似乎沒有聽到,他仰頭看著天際泛起一絲淡淡的金光。

太陽快要出來瞭吧,他握緊瞭手裡的珠串。

原來那日她還是把珠串找回來瞭…

真好。

陸嘉學閉上瞭眼。

他不惜命,但這是羅宜寧求來的。

他不能不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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