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二章

作者:聞檀 字數:2546

羅老太太昨晚咳瞭半宿,一早起來就去小佛堂念經,精神不太好。宜寧端著湯進去的時候,還看到老太太靠著迎枕,咳得似乎心肺都要出來。徐媽媽在給羅老太太拍背。

她把湯端過去一勺勺喂羅老太太喝下,輕聲說:“這是我從書上看來的方子。祖母,這川貝您也吃一些。”她半跪在床邊給老太太喂湯,小臉的神情十分認真。

羅老太太摸瞭摸她的頭,嘆道:“我們眉眉兒越來越懂事瞭。”

雪枝也在一旁看著,寵溺地笑道:“可不是嗎,眉姐兒一早起來就給您張羅著瞭。”

宜寧笑瞭笑沒有說話。徐媽媽、羅老太太與雪枝三人都是看著小宜寧長大的,對她就像是對個孩子。實在是寵溺她。就連雪枝親密的時候也會喚她的小名,她前世從來沒有過小名,隻在小時候聽到過繼母喊妹妹是‘茵兒’,當時她還非常的羨慕妹妹。

徐媽媽看羅老太太面色發紫,就說:“這般咳下去不是辦法,我記得老夫人去年還沒有咳這麼厲害的,得請瞭好的郎中來醫治才行,不然會越拖越重的。”

旁邊有個婆子道:“徐媽媽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服侍原先二太太的鄭媽媽。她精通醫術,當年老太爺還在的時候,就是鄭媽媽治好瞭他的腰痛。不如咱們請鄭媽媽回來給老太太看看……”

這位婆子話一說完,屋子裡卻靜瞭靜,一時間竟沒有人接話。

宜寧把小碗放在黑漆方托盤上,拿手帕給羅老太太擦嘴,心裡有些狐疑。原先服侍二太太……那不就是服侍宜寧的生母顧明瀾的婆子,怎麼大傢都一副避諱如深的樣子。

羅老太太喝完瞭湯,頓瞭頓道:“當年放她出府榮養的時候我就說過,不會請她回來瞭,她必定也是不想回來的。我這病是陳年舊疾,這麼多年都熬過來瞭,難不成還就熬不下去瞭。”

徐媽媽溫言勸道:“說起來鄭媽媽的年紀與我差不多,有多大的心結解不開呢,恐怕咱們以後都見不瞭幾面瞭。原來鄭媽媽雖是怨瞭咱們,但走的時候也是哭著給您磕瞭頭的,請她回來必定不難,再者眉眉兒還在府上呢,鄭媽媽總會想回來看看她的。”

這位鄭媽媽有什麼事怨過羅傢?宜寧心裡暗暗地想倒也好猜,小宜寧雖然對鄭媽媽這個人沒有什麼印象,但是從徐媽媽的話裡能聽出此人品行不錯,能與羅傢起沖突,估計是為瞭小宜寧的生母。

宜寧就問羅老太太:“祖母,鄭媽媽是誰,我怎麼沒有聽您說過?她要回來看我嗎?”

羅老太太嘆瞭口氣說:“這位鄭媽媽原先是服侍你母親的。你母親死之後她太執拗,也不肯繼續在羅傢呆下去,所以回鄉榮養瞭。”

宜寧接著問:“那鄭媽媽會給祖母治病麼?”

徐媽媽看著宜寧的目光更是溫和,知道七小姐這是想勸羅老太太。她扶羅老太太躺下後說:“鄭媽媽雖然是內宅婆子,但是醫術不凡。當年也為老夫人調養過,想必沒有什麼問題。”

宜寧笑瞭笑道:“祖母,既然鄭媽媽能給您治病,我們就請她回來吧。什麼也沒有您的身子重要啊!”

看她的稚嫩的小臉一片赤誠,羅老太太又如何能拒絕,緩緩地嘆瞭口氣,有些無奈地說:“罷瞭罷瞭,那就派人去真定請她吧。”

徐媽媽這才笑瞭,去吩咐下人套馬去真定。

這時候宜秀來找宜寧去後山看荷花,說初夏的荷苞已經綻開瞭不少。

宜寧答應瞭她去玩,卻在走到內室外面的時候悄悄止住瞭腳步,聽到裡面羅老太太說話的聲音:“……雖說老二確實有對不住明瀾的地方。但是明瀾去的時候,宜寧才半歲大。慧姐兒那個時候也不過十二,她能拋下宜寧與慧姐兒就走,我心裡也對她是不痛快的。原以為她忠厚老實,沒想到卻是個人走茶涼的性子。”

隨後又是徐媽媽說話的聲音:“我總覺得鄭氏的秉性,不會這般行事的。”

“這又如何能知道。”羅老太太的聲音淡淡的,“你跟瞭我一輩子瞭,什麼樣的人沒有見過。”

宜寧剛聽到這裡,就被羅宜秀發現她沒有跟出來,轉過頭回來尋她。

“宜寧,你怎麼還不走啊?站在那裡做什麼?”

宜寧對她做瞭個噓的動作,羅宜秀嗓門又大,喊一聲也不知道裡頭聽見沒有。但是裡頭說話的聲音的確是停瞭停。宜寧隻得跟上羅宜秀的腳步,拉著她走出瞭羅老太太的院子。

羅宜秀一臉懵懂:“哎呀,你剛才幹什麼呢,是不是偷聽祖母說話來著?”

她想到這裡,似乎覺得自己道破瞭什麼秘密,很理解地拍瞭拍宜寧的肩說:“你別不好意思,我也常偷聽我母親說話呢。我母親以為我睡著瞭,其實我就是趴在她懷裡裝。她跟嬤嬤說什麼我聽得一清二楚。你快告訴我,你偷聽祖母說什麼呢?”

宜寧看瞭她一眼,拿出教養孩子的派頭來說:“打聽這些幹什麼。”

羅宜秀看到比自己還要矮半個腦袋,揪瞭揪她的丫髻說:“瞧你這小大人的樣!你還不告訴我。我每次偷聽我母親說話可都跟你說瞭的。”她略微壓低瞭聲音說,“前幾天你那個弟弟摔瞭四姐的碧璽,我娘偷偷跟嬤嬤抱怨說宜憐是‘小娘養的’,這種東西竟然敢隨便給孩子玩。”

宜寧還不知道這位一派端莊嚴謹的大伯母還有說別人閑話的時候。當然,那串碧璽的確昂貴,陳氏又不能跟孩子計較,隻能自己肉痛忍瞭。

羅宜秀邊走邊跟她說:“我娘還時常說二嬸母呢。什麼行事市儈粗俗,什麼喝湯的時候有聲音,鬧得她吃不下去飯。還有一次二嬸母帶瞭個碩大的紅寶石金戒指,我娘忍瞭半天沒說什麼。”

宜寧就說:“母親她也就是性子率真瞭些。”

兩人說著話已經到瞭後山,後山的確已經有淡粉的花苞開瞭,十分漂亮。荷池邊還有幾個小丫頭在摘蓮葉,看到他她們屈身行禮。

宜寧看她們手裡抱瞭一大捧的荷葉和粉白的花苞,就讓她們起身瞭。羅宜秀隨口問她們:“你們是哪房的丫頭,摘這些來做什麼?”

丫頭們面面相覷,其中一個長得清秀如梨花的丫頭才說:“五小姐,我們是被大太太撥去伺候程二公子的。太太說尋常的花俗氣,叫我們摘些荷花放在程二公子的書房裡。”

羅宜秀哦瞭一聲,她對什麼程二公子的並不是很感興趣,讓丫頭們趕緊去程二公子送去瞭。

宜寧卻攔住瞭她們問:“要是插荷花,隻摘荷花就是瞭,你們摘這麼多荷葉又是做什麼?”

那個丫頭又道:“這些荷葉是四小姐要的,我們也不知道要來幹什麼。四小姐像是說,用荷花葉曬幹瞭泡水喝,是能清熱的。所以我們還要把這些荷葉給四小姐送去。”

宜寧總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奇怪感覺,丫頭們退下瞭。她與羅宜秀坐在回廊的欄桿上,羅宜秀看到荷花開得好,也想摘些回去放在書房裡。宜寧讓她去瞭,自己則懶懶地靠在欄桿上曬太陽。

雪枝笑道:“您病後總沒有原來愛動彈瞭,要不我去去幫您摘些荷花放在書房裡?”

宜寧擺瞭擺手,她又不是小姑娘瞭,哪有這麼愛花……

想到這裡,宜寧像是明白瞭什麼,坐直瞭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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