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定北侯府裡,定北侯爺傅平看到魏凌乘著轎一大早就來瞭,立刻把他迎進門裡。
傅平看到魏凌面色嚴肅,以為他是來談什麼要事的。屏退瞭左右,叫心腹去門口守著。還把自傢老太爺存著沒喝的大紅袍拿出來,給英國公泡瞭一壺茶,這方準備好瞭。才問他:“你來所為何事,現在可以說瞭。"
魏凌看瞭他一眼,慢悠悠地說:“主要是來向你討教,怎麼養女孩兒比較好的。”
傅平聽瞭差點一口茶水噴出去瞭,他簡直被魏凌給嚇到瞭。“你剛才怎麼不說這有什麼好問的!”
魏凌道:“剛才我進門就想說,但你非攔著不讓。”
傅平哼瞭一聲:“算瞭算瞭,看在你是昏瞭頭的份上,我懶得跟你計較瞭。”他擦瞭擦嘴,擺正瞭姿勢,“你們傢不是有個收養的小姐…叫趙明珠嗎?我記得是從小抱到你府上去的,都當成正經的小姐養著。”
魏凌冷笑道:“一個抱養回來給老太太解悶的的東西,配得上跟宜寧比!”他摩挲著手上的扳指說,“等老太太早點嫁她出去,我隨便給她一份嫁妝,就算是我仁至義盡瞭。宜寧找回來的時候我便不想留她在府上瞭,免得惹瞭宜寧不高興。不過老太太養瞭她多年,感情深厚,我倒也沒動她。就看她自己識不識趣瞭。”
傅平算是明白瞭魏凌對這養女的態度,人傢根本就沒有放在眼裡。
也不知道這京城的貴族圈子裡有幾個是真正看清瞭的,那趙明珠又究竟有沒有看清。
“養女兒有什麼好請教的。”傅平有些不解,“我那三個女兒都是夫人照管,我按著四季給他們添衣裳首飾,隨時找過來問問話就可以瞭。”大傢都是這麼養女兒的,畢竟男主外女主內的,還是不能弄混瞭。
“你若是覺得養不好,幹脆娶個夫人回來幫你就是瞭。”傅平笑瞭笑說,“你跟著陸都督在蒙古打瞭四年,現在該娶親瞭吧。”
魏凌現在並不想娶親,一則麻煩,二則總怕娶瞭回來心思多,對宜寧不好。
他搖瞭搖頭:“先不說這個瞭。”魏凌頓瞭頓,有些遲疑地道,“我那女孩兒如今十三,快十四歲瞭。上次吃飯的時候我給她夾菜,看她似乎不是很喜歡的樣子。這女孩和男孩不同,庭哥兒我打也打得,女孩兒卻不敢動半個指頭,也不知該如何親近一些。”
魏凌想起從回來到現在,宜寧一聲爹爹都沒有喊過他。傅平皺瞭皺眉,撿瞭平時夫人說的話出來說:“每日過問她的功課就行,或者抽些時間陪她吃飯定要嬌養啊!我傢三個女兒每年添的脂粉錢都是幾百兩銀子,她們喜歡的我夫人從來沒有吝嗇過。別的倒也不清楚,不過你態度好點總是沒錯的。”
魏凌皺眉聽瞭聽,慢慢從懷裡拿出個小冊子來,又摸出瞭支毛筆蘸瞭蘸茶水。“你再說一遍,我記下來。”
這是那個戰場上敵軍聞風喪膽的宣統總兵、英國公魏凌?傅平很想拉著他的臉仔細看看,免得自己認錯瞭。
魏凌見他不說,挑瞭挑眉:“你倒是說啊。”
傅平才咳嗽瞭一聲,把剛才的話重復瞭一遍,又添油加醋地說瞭許多。
等魏凌滿意瞭放過他的時候已經是下午瞭,傅平目送他出瞭自己傢的大門。多瞭個女兒,英國公倒是顯得有人氣多瞭。
他很感嘆地回房去瞭。
宜寧則到瞭魏凌那裡去等他,想跟他說松枝和青渠的事。
魏凌是習武之人,他的書房裡書並不多,整套整套的書甚至沒怎麼翻開過。伺候魏凌的兩個大丫頭給她沏茶,又問要不要找本閑書給她看。宜寧搖頭說不用,她走到魏凌的書案面前,發現他桌上堆的東西有些凌亂。
宜寧一一地幫他收拾好瞭,筆歸到筆山去,不用的卷軸卷起來插到瓷缸裡。
其中一個大丫頭似乎想說什麼。魏凌厭惡別人收拾他的書案,甚至很少要人進他的書房,所以這裡從來都不收拾的。但另一個丫頭眼疾手快地握瞭握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要說話。
宜寧收拾到後面,看到書案上有一封信。
信上隻有八個字“荊門有異,不可妄動。”落款是一個陸字。
宜寧看著身上微微地發冷,這字跡的熟悉甚至是深入骨髓的,他代她抄給陸傢老太太的佛經上,就是這樣的字。她畫的墨竹圖上,他隨手題的詩也是這樣的字。甚至給她的聘禮單上,還是這樣的字。那時候她以為,是因為他對自己格外用心的緣故,所以連聘禮單都是親自寫的。
但那些洋洋灑灑,充滿趣味的事如今隻是這信紙上的八個字。沒有絲毫的情緒,隻能冷漠和凝練。
“宜寧,你可是來找我的?”書房外面魏凌已經回來瞭。
宜寧拿瞭一本書把信蓋住,微微地吐瞭口氣。
陸嘉學.
他總是最能攪得她心神不寧,看到字她都這樣,更何況是他本人瞭。這麼多年瞭,羅宜寧前世最忘不瞭的人還是陸嘉學。明明以為他是真的喜歡自己的,結果卻到處都是他冷漠的謀劃。
羅宜寧總是覺得自己的內心已經夠強大瞭,但陸嘉學還是會讓她失態,恐怕就是再過二十年都改變不瞭。
她抬起頭的時候已經恢復正常瞭,對剛進來的魏凌說:“我幫您整理書案瞭。"
魏凌隻是瞥瞭一眼書案,笑瞭笑著誇她:“是整齊瞭許多,多虧你整理瞭!”傅平都說瞭女孩兒要寵,隻要她高興,把這書房翻過來都成。
兩個丫頭面面相覷,果然剛才不阻止就是對的。隨後悄悄地退瞭下去。
宜寧讓魏凌在太師椅上坐下來,她坐在他旁邊:“我是來跟您說松枝和青渠的事的…”
魏凌聽到這裡眉頭微微一皺,說道:“她們是你從羅傢帶出來的丫頭。我不得不防著羅傢,不能讓她們近身伺候你。既然是你帶出來的,也分管你院中的事,但不能留在你身邊。”
宜寧也知道沒這麼容易把魏凌說服,她繼續說:“我帶她們過來,自然是信得過她們的。”她看著魏凌笑瞭笑,“那您信得過我嗎?”
魏凌一時沒有回答。別的方面隨她怎麼高興怎麼來,丫頭這事他卻是不能退讓的。
她卻抓著他的手搖瞭搖說:“您要是信得過我,就該由我來做決定,您說是不是?”
魏凌隻看著女孩兒抓自己的那隻手,她難得主動親近他。若是她能撒嬌就好瞭,別的女孩兒總是會向父親撒嬌的,但是宜寧的個性是肯定不會的。她做不出來這種事魏凌突然覺得有些遺憾。
她都這麼說瞭,不答應她怎麼行呢。魏凌嘆道:“罷瞭,你房裡的丫頭隨你處置吧。”他又補充道,“但珍珠卻一定要留在你身邊的。”
宜寧當然也是很看重珍珠的,珍珠對英國公府瞭如指掌,雖然還不能完全做到以宜寧為主,但至少比玳瑁做得好。
這時候天已經漸漸黑瞭下來,丫頭端瞭燭臺進來,頓時屋內亮起暖黃的光來。
魏凌問宜寧是否餓瞭,他好叫丫頭準備晚膳。
宜寧老實說是有點餓瞭,魏凌便伸手摸瞭摸宜寧的頭:“眉眉等著,爹爹回瞭信就和你一起去吃飯。”
宜寧對他笑瞭笑點頭。竟有瞭幾分面對親人才有的熟悉感。
@魏凌走到書案面前回信,宜寧看到他高大的身影被燭火照著,投在多寶閣上顯得更加高大瞭。宜寧等著有點犯困,卻覺得在魏凌這裡也十分的安心,靠著太師椅靜靜地等著他寫信。
魏凌寫好瞭回信,叫護衛進來送出去。回頭看到小丫頭還靠著太師椅,乖乖地縮成一團,可能是因為等得發困瞭,昏昏欲睡的。她這麼稚嫩纖細,和高大的椅子,和周圍嚴肅的陳設都格格不入。他頓時有瞭種父親的責任感,這孩子這麼嬌小,實在是需要他保護的。
魏凌柔聲地叫她起來,宜寧迷迷糊糊的,讓他牽著走出瞭書房。外面夜已經深瞭。
等到清醒的時候,宜寧已經坐在桌前吃飯瞭。
吃瞭飯魏凌又親自把她送回去,正要走的時候又想到瞭什麼,跟她說:“以後你監督你弟弟的功課吧。他皮得很,也就我能管管他。他要是不聽你的話就告訴我,我來教訓他。”魏凌覺得兒子可不能嬌慣瞭,一定要打打才老實。特別是他在外幾年,孩子被寵得不像樣子瞭。
自己的兒子跟趙明珠親近,而不和自己的親姐姐親近,這是不行的。以後等他老瞭,這孩子繼承英國公的位置,要是與宜寧不睦怎麼辦。
@“你也不用早起,我讓他明日來找你。”魏凌說,“他現在由程瑯教導,明日程瑯會來給他授課,你也可以聽聽。”
宜寧恭敬地送別瞭魏凌,覺得有點頭疼。上次她和程瑯那般明天見瞭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