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的是母親一臉關切的神色。“小野,你終於醒瞭,都快把媽媽急死瞭……”
我發現自己躺在病房裡,母親說瞭半天我才明白這一昏迷就是兩天兩夜,是學校的老師把我送到醫院的。這兩天我一直昏迷不醒,醫生給我檢查過身體,沒有發現任何傷痕,各種儀器的檢查結果也沒有得出什麼結論,醫生們不清楚為什麼我會昏迷。
我出瞭這樣的事情自然驚動瞭父母,他們第二天就趕到瞭醫院,見到昏迷不醒的我和束手無策的醫生也沒瞭主意。這時候我的一位同學(我猜是風君子)提醒我父親去找一位中醫看看。父親立刻就想到瞭村裡的金爺爺,特地回村把他老人傢接來瞭。據說金爺爺一見到我就臉色大變,問旁邊的人:“是什麼人把他傷成這樣,他一個中學生怎麼會得罪內傢高手,他受的是內傷,很重……”
金爺爺本想在醫院就替我治傷,可是市醫院的醫生卻不大相信這個村裡來的土郎中,不讓他動醫院裡的病人。金爺爺無奈,告訴我父母等我醒來,就立刻接回傢去找他治傷。現在我醒瞭,母親趕緊叫來瞭父親還有醫生,父母兩人都堅持要接我出院回傢,理由是反正在醫院也沒有任何辦法。
醫院雖然不太願意,但還是讓我出院瞭。父母找瞭一輛車,也沒有來得及和學校打招呼,就把我接回到村裡。當天晚上,金爺爺就用金針給我刺穴,同時煮瞭一大碗又香又苦味道很奇怪的藥湯讓我喝下去。金爺爺的醫術真是神奇,次日我的胸口就不痛瞭,感覺好瞭許多,但還是全身無力起不瞭床。
金爺爺在給我治傷的時候,沒有問我是怎麼受的傷,而是一開口就問道:“小野,是什麼人把你打傷的?你一個中學生怎麼會得罪那種高手?”可是我卻沒有辦法回答他,不是我想隱瞞什麼,而是這受傷的過程太離奇瞭!而且打傷我的人並不是什麼高手,僅僅是一個流氓而已。我隻能按照“事實”回答——我晚上睡覺的時候做夢摔下瞭床,就摔成瞭這個樣子。金爺爺聽完之後眉頭緊鎖。
又過瞭兩天柳老師來瞭,她是代表學校老師來看我的。幾天不見,柳老師憔悴瞭許多,臉色顯得很蒼白。我非常迫切的想知道那天晚上我“醒來”之後又發生瞭什麼事情,柳老師最終怎麼樣瞭?可是我無法開口問她,因為我不能和她解釋當時的情況。柳老師隻是要我好好休息註意身體,並且給我帶來瞭很多營養品。臨走的時候我總覺得她看我的眼神中隱藏著疑問,難道她發現瞭什麼嗎?
柳老師來看我後的第二天,風君子終於來瞭。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迫切的想見到一個人,這個人就是風君子。他走進我房間的時候,我的感覺隻能用一句話來形容:“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來瞭共產黨!”
風君子進屋的時候面帶微笑,那表情簡直像下鄉視查的領導。這臭小子,我都這樣瞭,他還能笑得出來!風君子不是一個人來的,韓姐也和他一起來瞭。風君子是代表全班同學來看我的。韓姐聽說我病瞭,而且病的很重,居然也和風君子一起來瞭。
韓姐看見我之後的第一句話和金爺爺問的一模一樣:“小野,是什麼人把你打傷的?你一個中學生怎麼會得罪那種高手?”我看瞭一眼風君子,風君子悄悄搖瞭搖頭意。我隻好把回答金爺爺的話又說瞭一遍。韓姐聽完之後皺著眉頭自言自語道:“怎麼會這樣呢?這怎麼可能!”
風君子在一旁插口道:“老板娘,情況就是這樣的,整個宿舍的同學都看見瞭。真奇怪,你看見石野說的第一句話和他們村裡的金爺爺一字不差!你們都是怎麼瞭?”
韓姐:“金爺爺是誰?”
風君子:“他們村裡的老中醫,這幾天就是他在幫石野看病。”
韓姐:“那位金爺爺也是這麼說的?那麼我要去見見他,他在哪?”
風君子:“就住在村裡,你去問問石野的父母就知道瞭。”
韓姐起身出去找金爺爺瞭,屋子裡就剩下我和風君子。我躺在床上瞪著風君子,等著他說話。風君子被我看的有點不自在,湊過來小聲說道:“石野,你受的傷比我想像的要重……不用你問我也會解釋的。其實陰神是不能奪舍的,頂多隻是暫時附體而已,但是附體隻能使對方神智迷離,卻控制不瞭身體……所以我強用陰神奪舍,這麼做十分兇險……即使對方沒有踢中你,你也會元氣大傷……結果你現在是傷上加傷……”
風君子給我解釋瞭半天當時的情況,我終於明白瞭個大概:夢中陰神出竅確實不能觸動任何實物,也不能像丹道高手所修煉的陽神那樣“奪舍”。可是風君子不知道用瞭什麼古怪的手法,在那一瞬間讓我的陰神奪舍成功。這種奪舍不是真正的奪舍,而是類似於“附體”的最高境界“合體”。這種陰神合體隻能趁人不備,如果被合體之人稍有反應有意掙紮就會立刻把我的陰神甩出來,而我本人的身體也會元氣大傷。所以風君子當時說我隻有一瞬間一擊必中的機會。
我這次不僅元氣大傷,而且還受瞭很重的內傷。原因比較奇特,因為我在合體時被人重重的踢在瞭胸口,陰神也受瞭傷,也就是說我本人的身體也受瞭同樣的傷。這種傷勢看不見傷痕,傷在內腑經脈,看上去與內傢高手用內勁所傷一模一樣,所以金爺爺和韓姐都會有同樣的疑問。風君子最後又說道韓姐能看出我的傷勢,說明她絕對不是普通人,這一次把韓姐帶來或許會有好處。
其實我最關心的不是我的傷勢如何,金爺爺已經說過隻要安心調養就不會有事。我最想知道的是那天晚上我“醒來”之後發生的事情。這恐怕隻有柳老師和風君子兩個人知道瞭。通過風君子的轉述,我大概知道瞭那天晚上後來的情況。
出乎我意料的是,那兩名歹徒都死瞭。我那一刀正好刺破瞭一名歹徒的肝臟。而被我“奪舍”的那名歹徒被同夥一腳踢斷瞭好幾根肋骨,碎骨刺破瞭肺部,他爬起來還跑瞭一段距離,倒在瞭二百米之外的路邊。深夜四周無人,等有人發現他們的時候兩個人都已經沒命瞭。
而柳老師則逃走瞭。在我喊瞭那一聲“柳老師快跑”之後,兩名歹徒都受瞭重傷,柳老師爬起來掩住衣服就跑向瞭學校的方向。柳老師在門衛室就打電話報瞭警,警察過瞭一個多小時才來,找到的隻有兩個歹徒的屍體。這個案子太離奇瞭,警察也想不通兩名歹徒為什麼會自己動起手來同歸於盡,隻有用“分臟不均”這個理由草草的下瞭結論。
最後風君子告訴我兩件事:一是柳老師報警之後,學校傳出來很多風言風語,說什麼難聽話的人都有。尤其是後來警察調查這個案件十分離奇,兩個歹徒居然自己火拼瞭,各種各樣的猜測就更多瞭。二是當時在現場的人不止柳老師和那兩個歹徒,除瞭我和風君子兩個旁觀的陰神之外,不遠處還一直有一個人,一直在暗中目睹瞭整個事情。風君子要我好好養傷,等回學校之後還有一件事情等著我做。
風君子和韓姐走後,金爺爺和我父母一起來到瞭床前。金爺爺問我在上學的時候怎麼會結交到韓姐,他說韓姐給我送來瞭一種丹藥,是非常罕見的治傷靈藥。而父母一個勁的感慨好人多,要我回學校之後好好謝謝韓姐。有金爺爺的醫術,再加上韓姐送來的丹藥十分靈驗,我在傢裡休息瞭兩個星期之後就基本復原瞭,背著父母給我準備的山核桃、筍幹、香榧、毛栗等山裡的特產又回到瞭學校。
山貨分三份,一份給寢室裡的同學,一份送給柳老師,一份送給韓姐。再見到柳老師的時候我覺得她的神情中有掩飾不住黯淡之色,看樣子風言風語對一個年輕女子的壓力不小,可我不知道怎麼安慰她。韓姐見我身體康復很是高興,叮囑我多休息,不要總來幫忙,我向她保證已經沒事瞭,謝謝她上一次送給我的藥。回到寢室的時候一屋子人正在砸核桃吃,風君子也湊在裡面。風君子見我回來瞭,做瞭個手勢,示意有話出去說。
“石野,你已經恢復瞭,現在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走到僻靜無人之處,風君子對我鄭重的說道。
“風君子,什麼事?你搞得這麼嚴肅。”
“唉!我不想惹事,沒想到還是被你拖進來瞭。柳傢的事情我本來不想管,但是現在不管也不行瞭。”
“柳傢的事?哪個柳傢?你說的是柳依依還是柳老師?”
“柳依依,柳老師,都是一個柳傢,他們本來就是一傢人。這裡有一張照片,照片後面是這個人的名子。你去查查這個人的底細,算是幫柳依依,也是幫柳老師。好人要做到底,你既然已付出那麼大代價去救她,而她現在的麻煩更多……”
風君子的話說得我莫名其妙,照片上是個青年男子,看樣子還算英俊,可是眉目之間總有幾分陰邪之氣,說不出來哪裡有什麼地方不對,反正我看著就是覺得不順眼。我拿著照片問風君子:“這個人跟柳老師什麼關系?我又不是偵探,怎麼去查這個人?”
“這個人叫湯勁,是成人教育學院的老師,大傢都認為他就是柳老師的男朋友,除瞭柳老師自己。這個湯勁的父親叫湯松,現在是蕪城市教育局的局長。那天晚上還有一個人就在出事地點的附近,那個人就是湯勁。至於你怎麼去調查,你不要忘瞭,你現在已經學會入夢大法,就算白天沒辦法,晚上到瞭夢中還怕找不到這個人嗎?”
柳老師深夜單身回校,卻遇到瞭歹徒。他的“男朋友”沒有護送她,卻躲在暗處偷窺。整個事情聽起來真是夠奇怪的,而風君子又暗示我柳依依和柳老師是一傢人。我還想讓風君子解釋的更清楚一點。可是風君子搖頭再也不肯多說,最後被我纏得實在沒辦法,很不高興的說道:“石野我告訴過你,我這種學道之人最怕就是卷入到因果事端。這一次出瞭兩條人命,莫名其妙的犯瞭殺戒,殺人的倒底是誰呢?是你還是我?老天爺恐怕都說不清楚。陰神奪舍可是我幹的……”
風君子說瞭半天我才想起來那天夜裡他沒有習慣性的先喊“借神通一用”,而是直接大喝瞭一聲“奪舍”。難道他就是因為這個不高興?那也太小心眼瞭。我正在胡思亂想中,風君子已經走瞭。
……
這天晚上我睡的比較早,子時我沒有打坐修煉“火候爐鼎”,而是直接入夢陰神出遊。風君子讓我在夢中去找那個叫湯勁的人,給瞭我他的照片和名子。我凝神默想照片中那人的樣子,口中念著他的名子,夢中遁術發動,眼前一暗再接著一亮,我出現在一戶人傢的客廳中。
這是一套商品房,在當時已經算很高檔瞭,三室一廳的結構,房間的裝修或許不算很豪華,但是在我眼中已經和賓館差不多瞭。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但這戶人傢還沒有睡覺,客廳的沙發上坐著兩個人,一個是五、六十歲的男子,另一個就是照片中所見的湯勁。
那中年男子相貌與湯勁有幾分相似之處,應該就是湯勁的父親湯局長瞭。湯局長的樣子比較蒼老,頭發花白滿臉皺紋,依稀之間我覺得很眼熟,總覺得在什麼地方見到過。我閃到一間臥室的門後,從黑暗的角落裡探頭探腦看著這兩個人,越看越覺得眼熟。這種感覺以前似乎有過……我腦海中靈光一閃,想起來瞭。
我在夢中見過他!不過那時候他還很年輕。我第一次在夢中和依依談話的時候,曾經看見瞭依依回憶中的場景。那個景場中當年的柳校長被兩個人押在高臺之上,左邊那個我當時認出來瞭,是二十年前的何校長,而右邊那個人,就是現在我面前的湯局長!很多看似無關的事情都莫名其妙的聯系在一起,難道這是天意嗎?
“湯勁,你是怎麼搞的?連這麼簡單的事都辦不好,居然搞成這個樣子!”在我回憶的時候,屋子裡的兩個人也在說話。
“爸,我也不想搞成這樣啊。那兩個傢夥收瞭我的錢,答應我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戲,讓我在最關鍵的時刻出現。可是後來那兩個流氓在暗處看見瞭柳菲兒,突然變卦瞭,說什麼錢也要人也要,我被他們黑瞭。他們手裡有刀,我也不敢把他們怎麼樣,人是我找來的,事情是我安排的,我也沒敢報警,可這後來不知道為什麼他們自己火拼瞭。”
“你找的都是什麼人?還好那兩個人都死瞭,現在死無對證,你也不用擔心什麼。出瞭這種事情未必不是好事。我安排人放出去不少風言風語,那柳菲兒不過是一個女孩傢,現在心理壓力肯定很大,正是最脆弱的時候。你可以趁這個機會多接觸她,多安慰她,演一出患難見真情的好戲。你追瞭她這麼長時間,這一次說不定真的機會來瞭。”
暗中的我聽的心頭火起,原來這裡面果然有文章,柳老師的事情都是這父子倆一手導演的。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人?但是情況又有點不對勁,聽上去好像父親叫兒子去追柳老師,可如果是追女孩的話,沒必要把事情搞這麼復雜!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別的目的?
正在我思索之際,黑暗中突然有人拍瞭拍我的肩膀,就聽見風君子在我耳後說道:“石野,你這麼鬼鬼祟祟的幹什麼,把自己當賊啦?想聽就大大方方的過去聽,他們又看不見你。”
風君子出現的非常突然,好在我在夢中已是久經考驗,這一次他雖然把我嚇瞭一跳,但還好我沒有出什麼狀況。我現在感覺風君子這個人有點口是心非,白天的時候是一副不想管閑事的態度,到瞭夢中自己居然又跑來瞭。隻見風君子大模大樣的走瞭過去,在湯勁對面的沙發上坐下,擺瞭一個很舒服的姿勢,然後招手對我大聲喊道:“石野,不要客氣,過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