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回洞房還情盡,金榜冷翠屏(下)
九林禪院就在蕪城,風君子逛街拐個彎就能到,然而他不親自上門卻讓我送信。法海接到信之後做瞭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再度閉關。而法源與法澄則趕到瞭七心與七夜鬥法的淮河岸邊,兩人夾河對面而坐誦經三天三夜,超渡無辜身亡的十萬生靈。
廣教寺葛舉吉贊活佛收到瞭風君子的信,做瞭與法海一模一樣的選擇——閉關不出。
我將最後一封信送回石柱村給瞭金爺爺,金爺爺當著我的面打開瞭信封讀瞭那封信。這信沒有像我想象的那樣在他看一眼之後化為飛灰,仍然完好無損。金爺爺又將信折好放回信封小心的收到懷裡,開口問我:“原來你是風君子的道法傳人?”
“是的,他一直不讓我說,今天在信裡親口告訴你瞭?”
金爺爺嘆瞭一口氣:“其實我早應該想到瞭,天下高人除瞭他,誰還能調教出你這麼奇異的弟子?”
“我奇怪嗎?”
金爺爺:“你不覺得自己很特別嗎?”
“可能吧,但我自己沒感覺到。”
金爺爺:“你知道他在信中都說瞭什麼嗎?”
“不知道,我沒偷看。”
金爺爺:“他托廣教寺的活佛以雙塔之力鎮住九連山與蕪城平原的連接之處。托法海以一身定力鎮住蕪城地脈的地眼前端。托我率正一門弟子在飛盡峰上結成伏魔大陣,鎮住九連山。他與七葉要在昭亭山鬥法,不想驚動蕪城地脈,所以才會有此安排。我問你,青冥鏡是不是在他手中?”
“是的,七心臨終前青冥鏡被他拿走瞭,一直沒有還我。”
金爺爺:“他既想鎮住地脈,又想借地脈之力。這一戰,七葉必死無疑。”
“您那麼肯定嗎?”
金爺爺:“七葉的修為再高,鬥得過華夏九千裡山川嗎?風君子用此心機已經至極,也算是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就是不知人算天算之間究竟會發生什麼?”
“以你的修為,也看不透嗎?”
金爺爺:“隻是隱約一絲感應而已,我豈能看破天機,何況我根本就沒有看透風君子。”
“你說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是什麼意思?”
金爺爺:“七葉的狠毒之處,不僅在於修為,而在於心機之深,他能看到他人的破綻,也深諳自保傷人之道。當年將韓紫英打落深崖是如此,忘情宮之會勝法海也是如此,以傷為餌反算抱椿老人更是如此,借十萬生靈之死去破七情合擊心機已用其極。和這種人為敵是可怕的,你認為風君子會象他那麼做嗎?”
“風君子不會像七葉那麼做。”
金爺爺:“是啊,原本他是不會的,但他今天做瞭,他的心機比七葉更絕更狠,不再留一點機會、一絲餘地。七心之死,對他影響很大啊!”
“時至今日我也有點疑惑,風君子與七葉一戰,究竟是為大道一戰,還是為私情一戰?”
金爺爺搖頭:“七心死後,已經分不清瞭。風君子已經不再關心勝負高下,隻想殺瞭七葉。……小野,你還記得在善結大會上你自己說過要替和鋒受罰嗎?”
“當然記得,你想怎麼罰我?”
金爺爺:“七月十五閉門思過,不許離開知味樓一步。你能答應嗎?”
“我……”
金爺爺:“不必吞吞吐吐,是風君子在信裡這麼說的。”
……
陰歷七月十四這一天,知味樓已經停業,不再對外開放。但這一天知味樓裡面還是熱熱鬧鬧,它被我自己包瞭,石柱村石野傢大擺宴席宴請親朋好友,慶祝我高中科技大學。我是多少年來我們村唯一考上全國重點大學的孩子,也算村中的喜事。
我特意包瞭兩輛客車,一大早就將村中的親鄰接來瞭,不論平時的關系如何,人傢要上門來恭喜我父母總是會歡迎的,令我趕到意外的是金爺爺居然也來瞭。我本人請的客人不多,包括學校的各位任課老師、張傢父女。
各位老師與校領導當然坐頭桌,兩張頭桌的另一桌是給長輩坐的,金爺爺與我的父母當然坐另一桌,而風君子居然大模大樣的坐在金爺爺身邊。知道的人當然瞭解風君子是不折不扣的長輩,不知道的以為我是給市長公子面子也不說什麼。我們村的石村長也擠到這桌來坐瞭。唐老頭沒有坐老師那一桌,而是坐在金爺爺的另一邊,一向肆言無忌的他今天規規矩矩,老老實實陪著笑一直給金爺爺倒酒。
氣氛非常熱烈,我們傢祖上多少代也沒有過這麼長臉的場面,父母是老實人隻知道不住的勸酒勸菜,不會說太多的話。倒是柳菲兒在酒席上張羅瞭不少事,她畢竟是班主任,我又是這個班的狀元,她出面多一點別人也能理解。
酒席是中午十一點半開始的,一直持續到下午四點多鐘。之所以安排在白天是為瞭方便村民來回,四點半的時候客人幾乎都走瞭,石柱村的村民仍然由兩輛大客車送回去。我父母跟車回傢瞭,金爺爺也告辭離去,卻沒有與村民一道。柳菲兒喝多瞭,我送她回傢休息,韓紫英告訴知味樓所有員工停業放假兩天。
當我回到知味樓的時候發現大傢都在等我,張枝還在,紫英、柳依依沒走,知味樓裡還多瞭一位特殊的客人。她是一位穿著白色紗裙的女子,黑色長發挽瞭一個很古典的發髻,赤著一雙白玉也似的足踝,卻一塵不染。她手中拿著一根白色短杖,靜靜的坐在那裡就像雲中仙子,正是忘情宮雲門弟子雲中仙。
“雲中仙,你怎麼來瞭?”
雲中仙:“公子招我來此,說是有事交代。他在君子居中等我們,師兄,我們一起上去吧。”
我與雲中仙一起走進君子居,風君子端著一壺酒正在自斟自飲,已經喝的醉熏熏的。見我們進來也不抬頭:“雲中仙,你把門關好。……石野,你站到我的身後來,你是我的門下大弟子,今天你就站在我旁邊聽著,不許說話也不許多問。”
我走到他身後站好,聽雲中仙問道:“公子將我從忘情宮招來,有什麼吩咐?”
風君子:“仙子可好?”
雲中仙:“天師很好,天師在我下山時告訴我,說她心裡什麼都清楚。”
風君子:“好好好……有一件事情要交給你去辦。不久前,有一修行人轉世重生,投在蕪城西北八百裡外的景心鎮。她前一世臨死之前曾造十萬生靈殺業,這一世在人世間也將歷盡苦厄磨難,我欠她的,因此要將她救出紅塵。在她五歲那年,傢中將有大變,這個小女孩將會流離失所,你要在那個時間去找到她,將她帶到忘情宮。”
雲中仙:“請問我如何去找?她又如何肯隨我去?”
風君子:“以你的神通,去瞭自能找到。你告訴她你叫雲中仙,而她的名子叫玄星子,她自然會跟你走的。”
雲中仙:“玄星子?聽這名號公子是要將她收在忘情宮為星門弟子?”
風君子:“是的,前世的她曾告訴我,她喜歡坐在終南山中看天上的星星。……還有一個人,從西昆侖而來,原名昆山子,我叫她小辣椒。如果有一天她拿著呈風節來到浮生谷,那枚九轉紫金丹就是留給她的,但是先不要給她。此人一身邪功修為通天,不散去修行不能入終究大道,你要註意看護這個人,她若有難及時救她一命。那枚九轉紫金丹可以幫她重築爐鼎,恢復本來容顏,但時機未到你不要去找她。她若正式拜在忘情宮門下,也是我的弟子,賜名火神兒。”
雲中仙:“我知道瞭,她是火門弟子。請問公子還有弟子在人間嗎?”
風君子回頭看瞭我一眼,淡淡的笑道:“有一人,此生喜歡興風作浪。如果來世有緣,我賜她一個名子叫水無波,收在門下為忘情宮水門弟子,並賜她碧水煙披,也算言而有信。隻是機緣未到我也無從把握,將來就交給石野瞭去辦瞭。”
雲中仙:“謹遵公子法旨。”
風君子:“你去吧,記住我的吩咐,走之前將樓下的張枝叫上來。”
雲中仙走後,張枝小心翼翼的推門進來,低頭看著風君子不敢說話。風君子醉眼看她:“張枝,把門關好,你過來,到我身邊來。”
張枝關好門,走到他的身邊,期期艾艾道:“風君子,我知道你恨我,我,我,我願意償七心一命。”
風君子:“償命?又不是你殺瞭她!你雖有錯,卻無罪。……我問你,有男人碰過你嗎?”
張枝:“沒有……當然沒有,你知道我的仙霞刺。”
風君子:“撒謊,我不是碰過你嗎?我還陪你一起去參加過榮道集團的舞會,摟著你跳瞭一晚上的舞。”
張枝:“是的,還用說你嗎?”
風君子瞇著眼睛紅著臉,吐著酒氣站瞭起來:“你知道親吻的滋味嗎?”說著話人已經湊瞭過去。
張枝不知所措也不知如何閃避,臉色通紅身體發抖眼角的餘光卻瞄向我這邊。風君子這是想幹什麼?是要借酒耍流氓嗎?也不能當著我的面呀?看張枝的反應並不是拒絕,隻是我在這裡真不方便。可風君子什麼都不讓我做,我隻能閉上眼睛側過臉去。
眼睛閉上瞭可耳朵還能聽見,我聽得清楚——風君子伸手把張枝拉過來一把抱住,張枝隻唔瞭一聲嘴唇就被堵上瞭,然後我隻能聽見含糊不清的喘息聲。風君子真的吻她瞭,而且是強吻,聽張枝的反應幾乎沒怎麼掙紮。足足過瞭有一分多鐘,突然聽見張枝發出一聲驚呼,然後砰的一聲有一個人摔坐到椅子上。
我睜眼看去,張枝還站在那裡,而風君子已經醉熏熏的坐回到椅子上。兩人的嘴唇上都沾著血跡,分不清是何人的血。張枝瞪大著眼睛,臉上的紅暈還沒有消失,卻露出瞭不可置信的神情。
風君子說話瞭:“給你一滴仙人血,借你滿身仙霞刺,這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今後你的仙霞刺在我的身上,天下男子你都可以接近,獨獨我除外。我借走你這身仙霞刺,隻讓你一人不能近身,你的結,需要你自己去解。”
張枝:“為什麼會這樣?我寧願你殺瞭我,也不要你這樣做!”
風君子:“其實我是在保護你,也是保護我自己,你終究會明白的。要解瞭我的仙霞刺,你隻能自己去修行,當這護身法術大成之日,你自可收回。……你去吧,叫韓紫英上來。”
張枝一跺腳掩面而去,韓紫英很快走瞭進來。她主動關好門,隔著桌子站在風君子對面。
風君子抬起頭,說話似乎是半醉半醒:“韓紫英,你天生聰慧更難得心地善良。你和我這種人不一樣,以我的神通已經可以窺見些許天機甚至能對老天爺作弊,而你全憑自己的眼睛去看人世間。石野是天性淳樸之人,將來如果遭遇變故,希望你能好好勸慰他。”
韓紫英的表情帶著疑問,卻仍然很恭敬的答道:“應該做的,我一定盡力去做。”
風君子:“柳菲兒是普通人,壽數有限。你不要和她爭,就讓石野陪她過完這一世。”
韓紫英低頭小聲道:“我知道,我根本沒想和菲兒妹妹爭什麼。”
風君子:“柳依依孤苦無依,又是我最喜歡的門下弟子,我將她托付給石野,你能容得下嗎?”
紫英:“我也喜歡她,何談容不下?柳依依是於世無爭也無求之人,眼裡隻有他的石野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