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回 舒雲斂灩水,一氣化三清(上)

作者:徐公子勝治 字數:3879

(題記:行文至此,有一個設問。很多人讀《西遊記》時,都覺得大鬧天宮很爽,西天取經窩囊。那麼反推過來,如果孫猴子打倒瞭玉皇大帝,打倒瞭如來佛祖,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然後他又該幹什麼呢?等待另一個孫猴子來打倒?這是一條沒有盡頭的死路,這就是所謂跳不出的輪回!看瞭太多的以修真為題材網絡文學作品,都是寫到天上地下、宇宙內外、八荒六合唯我獨尊這條死路中,然後不得不是最終結局。

也許這樣的看多瞭,所以本書寫到風君子與七葉巔峰一戰後,不少讀者就認為是結局瞭,因為按“常理”無法想像後面是什麼?還有人看見主角石野竟然不是“天下第一”,心裡就象貓抓一般難受。我要真的那樣寫,就沒必要寫《神遊》這本書。

還有一個設問,假如一部最常見的YY主角到達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地步後,還有什麼繼續存在的意義呢?真正超越的存在狀態是這樣的──把那些表面虛妄的東西都剝離。去掉無敵的力量,去掉無邊的權勢,去掉莫大的神通,去掉一切自我膨脹的滿足感,再看看這個人還剩下什麼?修行的意義就在於此!我寫《神遊》的唯一目的是正本清源,也許我做不到,但我盡力在嘗試。

本卷名為“太上篇”,太上忘情也罷。反樸歸真也好。風君子封印神識做個“普通人”,這其實不是放棄,而是修行境界地又一種超越。這種境界不僅意味著他是個“普通人”,而是世上的一切存在不論高低貴賤,在他面前都是普普通通。本回名為“一氣化三清”,可能有人看不出哪裡一氣化三清呢?我就這麼寫瞭。不做解釋,留下這一篇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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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焱臉色陡然罩上一層寒霜,這三個字給她的感覺不是一般的震驚!她的嘴唇在輕輕發抖,瞳孔都收縮瞭,用壓抑的聲音問道:“你什麼意思?難道說我隻能活三十六歲嗎?”

風君子見緋焱神情如此驚懼,也很意外,隨即反應到自己剛才那句話說地有問題,連忙解釋道:“飛飛姐,你誤會瞭!我話還沒說完,你怎麼嚇成那樣?算命而已。至於嗎?”

緋焱一隻手拍著胸口,小喘著氣道:“你是嚇瞭我一跳。什麼話不能一次說完嗎?再這樣,我可饒不瞭你!”緋焱用嬌嗔的語氣掩飾自己的失態,我在昊天分光鏡前突然明白瞭一件事。緋焱確實是屬猴的,但不是二十四歲。而是比二十四歲整整大瞭一輪,今年恰好三十六。她知道風君子是在世仙人,開口問壽數,風君子說瞭句“三十六”,心中怎能不打鼓!

風君子用一根筷子在她的手心比瞭一下。口中道:“我也沒說你隻能活三十六歲。你年滿三十六之後,確切的說是三十七歲之前,可能會遇到一個大波折。你的人生道路、情感生活都會隨之改變。到時候一定要小心才能渡過。……僅僅是看手相,不必當真。”

緋焱:“你怎麼看出來的?我的掌紋我清楚,我怎麼看不出哪裡有什麼不對?”

風君子:“你不懂相術,當然看不見。你看……”他突然“啪”的拍瞭緋焱地手心一下,將緋焱的手心拍紅瞭,然後用雙掌將她的手握緊再松開。隻見紅色並不完全均勻,從拇指外沿斜向小指根部出現瞭一道發白沒有血色的暗紋,隱約連穿三川掌紋而過。緋焱的臉上也失去瞭血色。

“能不能過地去?有沒有辦法化解?我可是當真瞭!你一定要幫我!”緋焱裝做怯生生的樣子問道。

風君子笑瞭:“命這東西,有定數也有變數。再說瞭。人的掌紋會變的,就是比較緩慢看不明顯。現在還有時間,說不定到時候已經不是這樣瞭,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緋焱:“我不管,我今天讓你嚇著瞭。如果到時候我有什麼事,你一定要幫我,你答不答應?”

風君子隻得點頭道:“好地,好的,我一定幫你。真不該給你看手相!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緋焱:“給你買煙是不是?我知道你看手相的規矩,就不買一盒瞭,幹脆給你買一條。你想要什麼煙?”

風君子眼睛一亮,很沒有志氣地說:“一條呀!不用太好的,五朵金花就行。”

緋焱:“五朵金花太次瞭,怎麼也得給你買條阿詩瑪。”

風君子:“那太好瞭,謝謝飛飛姐!恩?你不抽煙啊?怎麼對香煙知道的這麼清楚,你以前的男朋友也……”

緋焱:“你胡說什麼?認識你以前我沒交過男朋友。還不是因為你抽煙嗎?我才特地留意的!……我到濱海這麼長時間,也沒交過什麼朋友,甚至很少出門。周末陪我出去玩好不好?我們去野餐,去白雲灩水,我還沒去過呢!”

風君子看著緋焱似笑非笑:“野餐?我喜歡!白雲灩水?好地方!你這個很少出門的大美人偏偏看瞭廣告跑到理工大學來學跳舞,那麼多帥哥中間偏偏認識瞭我,我怎麼能不陪你去呢?……就這麼說定瞭,周末我去你們學校接你,你住在幾舍幾室?”

緋焱:“我沒住宿舍,在校外自己租瞭一間房,圖清凈沒人打擾。還是我來找你吧,周六上午九點在宿舍門口等你,野餐的東西我來準備。”

風君子:“怎麼好意思總叫你請客。你什麼都不用準備,東西我來買。不要和我爭,怎麼說我也是個男人!”他說話突然有瞭底氣,原來周末已經是月初瞭,他傢地匯款單又該到瞭。

我在暗中聽到這裡也是眉頭一皺,本能的覺得緋焱發出邀請時眼神不對。以前他們見面都是在人多地公眾場合。緋焱有什麼不軌也不方便動手。現在她引他去郊外遠足,終於要在野外下手瞭?看來第一枚天刑墨玉終於要有用處瞭!我現在法力盡失,就算趕到濱海也幫不瞭忙,但風君子早就留下瞭應急之法。再說瞭,除瞭我還有忘情宮,別忘瞭昊天分光鏡還有一面在那裡。所以我雖然緊張,但也不是太揪心。

……

白雲灩水是濱海市郊外的一處森林公園,在群山環抱之中。其上海天白雲環繞,其下有一湖波光蕩灩,白雲灩水因此而得名。湖邊是許多人節假日遠足郊遊的好地方。三三兩兩的散落著五顏六色地帳篷,還有遊人支起的燒烤爐架。風君子和緋焱沒有走直通湖邊的大路,而是在緋焱的提議下翻山而入。這樣倒不僅僅是為瞭省門票,緋焱說就是想體會登山的樂趣。我估計。到瞭山野無人之處,她就該動手瞭。

濱海十二月末的天氣已經很涼。風君子穿瞭一件厚條絨外套,背著一個旅行包,一路登山額頭開始見汗。緋焱跟得很緊,一直就在風君子的身側,她今天穿瞭一件粉色的束腰羊絨大衣。米色的緊身長褲,系著一條。鵝黃色的絲巾,就象蕭瑟山林中一朵嬌艷地花。她還時不時裝做山石難攀的樣子讓風君子攙扶一把。

兩人走到山腰密林深出。緋焱突然說瞭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風君,你說我該怎麼對你呢?也許隻有出手,才能讓你明白我想要的東西。”

風君子隻顧低頭看路,沒太聽清她說什麼,答道:“你對我很好啊?想要什麼就問我要唄。”

緋焱走在他身邊,一隻手悄悄抬起,纖纖五指發出刀刃光澤,五道無形的鋒芒卷出,直繞向風君子地脖子。她終於出手瞭!然而就在此時。風君子突然驚叫一聲:“飛飛小心!”一轉身抓住緋焱這隻手向自己懷裡一拉。

風君子的手神奇無比,他曾抓住七葉的赤蛇鞭連赤蛟之魂都給收瞭回去。緋焱的手被握住,無形鋒芒瞬間盡滅,一身法力不能施展,人也倒在風君子懷中,口中發出一聲驚呼。風君子另一隻手順勢摟住她,將她攔腰抱起雙腳離地。

緋焱被他破瞭法術,又突然被抱在懷中掙紮不脫,臉漲得通紅道:“風君,你想幹什麼?放開我!”我也愣住瞭,沒有捏碎墨玉──難道這小子還有別的埋伏我不知道?

風君子抱起緋焱向一側連退幾步才放下她,臉也紅瞭,卻拉著她地手沒松開:“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剛才太危險瞭!你看那邊──”說著話踢起一塊小石頭,落向剛才緋焱身前不遠的位置。隻見草叢中突然彈起兩個帶齒地半圓鐵環,“卡”的一聲合在一起。

“這裡有山雞一類的野味,有人偷偷下瞭捕獸夾子。……都怪我不好,沒註意看路,差點讓你受傷瞭!……飛飛姐,你沒事吧?”風君子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緋焱驚魂未定,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我沒事,就是讓你給嚇瞭一跳。謝謝你!”緋焱怎麼會在乎一隻普通的捕獸夾?她的確是被風君子嚇瞭一大跳!

風君子:“不怕,你跟著我走就沒事瞭!我還是拉著你的手罷,這樣才放心。”

接下來上山的路風君子一直牽者緋焱的手沒有松開。我知道那種感覺,緋焱被風君子的手抓住瞭,一身神通法力不好施展。我在昊天分光鏡中看見他們手牽手上山地身影,心裡突然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古怪感覺──我覺得今天似乎用不著捏碎天刑墨玉瞭。

兩人終於到瞭山頂,手牽手並肩站在那裡。天空白雲飄蕩,遠處湖光一片,清風徐來景致怡人。風君子感嘆道:“好美的景色!飛飛姐,你真應該常出來走走,不要總躲在學校裡。”

緋焱在四處張望,指著不遠處陡峭高崖上一叢枯黃中點綴著深紅的灌木問道:“風君,你看那是什麼?”

風君子順著她的手勢看去,笑著答道:“那是野酸棗,可以吃的。”

緋焱:“是嗎?我以前沒吃過,想嘗一嘗。”

風君子:“你站在這裡別動,那邊危險,我過去給你采一把。”說完他送開瞭緋焱的手,走過去靈巧的攀上山崖,來到灌木叢邊。他雙手摘棗,揣在瞭衣兜裡。

緋焱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神情一度有些猶豫,終於還是咬牙面露狠色。隻見她胸前那條鵝黃色的絲巾無風自解,緩緩的、無聲無息的飄上瞭半空。絲巾在空中展開有一丈長短,象遊魚般轉折擺尾。緋焱悄然一招手,絲巾如一道天外飛索,帶著凌厲之勢朝風君子背後罩去。

眼看絲巾就要纏上風君子的身形,山崖上的灌木叢後面突然飛出一隻色彩斑斕的錦雞,撲騰著翅膀從風君子頭頂飛過。風君子吃瞭一驚,跟著下意識的一回頭,正好看到絲巾從天卷至。他的反應很快,右手伸出二指挾住瞭絲巾的一側。絲巾一被他的手指挾住,立刻就失去瞭遊魚般的靈性與利刃鋒芒似的氣勢,飄揚在山風中就是一條普普通通的絲巾。

“飛飛姐,你的絲巾怎麼讓風吹走瞭?幸虧我手快,要不然就吹下山找不著瞭。……來,我給你好好系上。”風君子手捧絲巾小心翼翼走下山崖,來到緋焱面前。他將絲巾仔細的對折好,繞在緋焱的脖子上,最後在她的胸前打瞭個很漂亮的十字穿花結,自己還很滿意的點瞭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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