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格林放松警惕的時候，那小海妖的尾巴猛的一彈，整個身體一下飛上臺階，落在兩個石墩中間。

格林一下沒反應過來，剛想沖進去，就看見那屍體突然劇烈抽搐起來。

四溢的鮮血似乎受到瞭感召，一隻觸手猛然從海妖的腹腔裡破出來肆意的揮舞著。

驚慌中的格林突然站立起來，顫抖的身體一下鎮定住。

“真是低劣的肉體改造！！”

一道渾厚嘶啞的聲音從格林的嘴裡吼瞭出來。

隨即，那剛才還生龍活虎的觸手仿佛遇到瞭什麼不可知的災禍一般炸成碎片。

這道聲音響起的一瞬間，格林腦海裡突然湧現出大量的記憶和意識態，僅僅頃刻間就將屬於魚人格林的人格壓迫在意識海的最角落。

周圍的環境又如同破碎的鏡子一般消逝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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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德睜開雙眼，方形的瞳孔燦爛發光，此時，他正身處在三層樓的一樓，也就是啟魔儀式的地方。自己正跪坐在兩個石墩中間，而自己的對面。有著一個由不斷流動的水體組成的魚人老頭。

正是村長加德。

“你到底做瞭什麼？！”林德的聲音微微顫抖。自己自從踏上這個階梯的第一時間就失去瞭意識，直到剛才才轉醒，而自己竟然不知不覺跪坐在瞭兩個石墩的中間，腦海裡多出瞭一個叫做格林的魚人從出身到啟魔儀式這中間的八年的記憶。

那道虛幻的魚人身影聽見林德的問題，緩緩張口，魚人尖利的語言震蕩出來。

“我……我不服。我想知道，如果那次我的身邊也有先民之血我是不是就不會輸……”

“這種話以後再說，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林德吼道，他自然也好奇他說的話，但現在他最擔心的不是這個。

“你到底是在我的腦海裡塞入瞭另一個人的記憶還是用的其他的手段？”這才是林德最關心的問題，當他自己的記憶裡面湧出瞭一個陌生人的八年的記憶，他不確定自己的人格、行為、認知是不是會因此受到影響

林德在十歲的時候就想過一個問題。如果自己的穿越是半路接盤俠式的“魂穿”，那麼自己的人格、行為、認知究竟會不會被原身的記憶影響。

他的答案就是——會。

當時他還感嘆過，幸好自己穿越過來就是一個嬰兒，沒有什麼記憶，沒有什麼人格這種東西，不然自己肯定會被污染。

結果現在這種事情就發生在瞭他身上，一個叫做“格林”的魚人的完整記憶突然湧入瞭他的意識中，隨時可能作為一個潛伏人格影響自己。

聽見林德的問話，他猶如機械卡殼一般，呆滯不動半天才仿佛理解瞭林德說的話的內容。

“我在啟魔石墩上封存瞭一個觸發性法術。

當石墩受到召喚時，法術自動啟動，將來者的記憶、人格全部屏蔽。然後帶著這個幹凈的靈魂進入到那段歷史之中。”

“也就是說，你讓我又經歷瞭一段人生？那麼我到底是回到過去瞭還是被你的這個法術捏造瞭一段記憶。”林德強制自己冷靜下來思索瞭一下，起碼對方看起來願意和他交流。

“哪裡，是不存在的。那隻是一道虛幻的記憶。事實已成定局，我不是神，我無力改變。

我……我隻是不甘心。當年魚三打敗瞭我，並順勢帶走瞭海獸祭祀的《深淵石稿》，我在將死之時守住瞭《喚潮……”

“那對於『格林』這一段記憶我該怎麼處理。”林德還是沒心情關註他說的那些話，一門心思隻關註他現在最重要的問題。

“你隻需要接受它就好，或者屏蔽它，抽離它。怎麼樣都是你的選擇。

我建議你直接吸收它，就像大魚吃小魚一樣，你的靈魂很強，消化一個無憂無慮的八年的魚人記憶對你來說幾乎沒什麼影響。”

屏蔽、抽離。

林德揉著太陽穴。加流這麼一說他倒是理解瞭很多。

自己這個記憶的問題用大腦封閉術、遺忘咒都可以解決。

至於加流說的“消化”這段記憶，他絕對不能允許自己的腦海裡有兩段人生。

想到這裡，他倒是松瞭一口氣，但魔杖依舊指著加德的虛影。

“現在我有興致聽你說你的故事瞭！”林德笑瞭笑。

不過他還不是真好奇這段故事，他在乎的是剛才加德說他守住瞭《喚潮啟示錄》，還說自己體內有著先民之血。

這是不是就代表著，他可能能拿到《喚潮啟示錄》。也就是抱著這樣的目的，林德才決定聽他說說他的故事。

聽到林德說這話，那虛影好像都精神瞭一分，畢竟林德這麼說應該就代表著以後不會再打斷他說話瞭。

“真實的故事，也就是沒有你參與的事實:魚三帶著被他肉體改造的小海妖在啟魔儀式結束後潛伏瞭進來。

之後被我發現，然後我們爆發瞭和你見到的那些一樣的爭論。我想要重建亞特蘭蒂斯，他覺得所謂的亞特蘭蒂斯已經覆滅，他不希望我們的族人變得和娜迦一樣。

他想要借助那些秘典的力量建立一個屬於魚人的城市，重新再鑄造屬於魚人文明的輝煌，而不是‘復興’。

之後我們就打瞭起來，結果是我輸瞭。

我幻影移型回到瞭啟魔大廳，用自己的全部力量封印瞭其中一個石墩，並在上面附加瞭這個觸發性法術。

之後我又命令我的海獸去在大海裡尋找先民之血並將他帶過來。”說到這裡，他越來越激動，虛幻的身影好像要潰散一樣。

“他的肉體改造、掠奪、竊取秘典的行為違反瞭我們各種族一開始的古老教條。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他帶走全部的秘典。

所以我在石墩上留下的這個法術就是想要看看，如果我也有先民之血，我會不會還會輸。”

“那你輸瞭嗎？”林德問到，臉上表現出一股關心急切的模樣。

“我贏瞭。”說著，他慈祥的看著林德。“有格林在，我在最後的決戰之中無比肯定我的所作所為，我贏得很幹脆。”

將這句話說出來後，他又有些自我懷疑，語氣中帶著落寞。

“你來說說，我們究竟誰對誰錯！”

林德想瞭想事情的始末。在虛幻的事件中，因為有林德的存在，加流非常肯定自己的決斷，所以贏瞭。而在原歷史中，加流自己身邊沒有“先民之血”的存在，讓他有些懷疑自己，讓他有些動搖。

因為從另外的角度看，魚三想做的事情雖然和他想做不一樣，但他們的目的是一樣的。都是要讓魚人、海妖、娜迦三族擺脫一直退化的糟糕狀況。

這也讓他有些懷疑自己，所以才問林德這個問題:

“誰對誰錯！”

林德想瞭想，給出瞭自己的答案:“就我來看，你們都沒有錯。你們都是心系亞特蘭蒂斯一族的不是嗎？

隻不過是你想重建亞特蘭蒂斯，而魚三認為亞特蘭蒂斯拋棄瞭你們，所以他想要擺脫亞特蘭蒂斯的名號，自立一個新的、強大的文明……”

聽到這個答案，加德的虛影仿佛是瞭卻瞭什麼心願一般。

“你說得對，其實這個答案我早知道瞭。隻是……隻是我一直不敢承認。

你小子還算可以，要是隻知道說什麼好話的話，你是不可能拿走《喚潮啟示錄》的。”

說著，他看向石墩的對面，那是大廳的大門，他的目光好像看穿瞭大門之外的鮮活世界。

“你就不好奇我現在是什麼樣的狀態嗎？”加流問到。

“靈魂碎片？”林德有些不確定的說。他感覺加德現在的狀態有些像伏地魔的魂器的狀態。

“沒想到你連這都知道！我確實是當初將死之時保留下來的一個靈魂碎片。”說完，加流又沉默瞭。

林德在腦海裡梳理著他剛才說的話，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我得問你幾個問題。”

“當然可以，格林。”加流好像就在等林德發問。

“你知道在那個法術中發生的一切嗎？”林德嚴肅的問到，他想起來一件極其恐怖的事情，在觸手從小海妖那裡破肚而出的時候。自己不受控制的脫口而出:

“真是低劣的肉體改造！！”

那句話不是他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