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利大廈35層。
管理層大會剛剛結束,整個會議室噤若寒蟬的氣氛才漸漸松懈下來。
清理門戶的過程必然是有犧牲品的,有的人上午還衣冠楚楚地坐在辦公室喝咖啡,晚上便灰溜溜地被清理出局。
羞惱或許有,但是也都敢怒不敢言。畢竟收受賄賂,以公謀私是事實,之前沒被查出來便歲月安好,一旦曝光出來,也怪不得東傢要殺雞儆猴。
高層們從會議室大門魚貫而出,與程星野在走廊裡碰瞭面,連忙畢恭畢敬地打瞭招呼。
這些人能幹到這個位置都是人精,今天高層會議,這位沒有實職的程傢少爺也出席其中,顯然是程利特意安排,為將來讓他接手公司做準備。
程星野也勾著唇,客客氣氣跟人點頭回應,陪著說瞭幾句場面話。
口袋裡手機震瞭下,他跟人抱歉瞭句失陪,走到電梯間接電話。
來電提示上是【點點】。
平時她很少給他打電話,都是發信息居多。程星野心中莫名閃過一絲不安,立刻劃開瞭接聽。
“程星野——”
話音還沒落下,對面立刻響起瞭忙音。
程星野驟然心頭一緊,當即撥打瞭回去。可是電話再也打不通瞭,不知道是沒電瞭還是怎麼回事。
他心臟砰砰猛跳,果斷按下電梯,並給陸壹迅速打瞭個電話,讓他想辦法聯系上陸清越。
電話打完,恰好電梯也到瞭,他大步走進轎廂,按下負一。
陸清越平時這個點應該是在學校,而學校裡到處都有監控,按理來說不太可能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程星野下意識地往好的方面去想,可是唇角卻抿得很緊,眼睛緊緊盯著電梯顯示樓層的面板,連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的手心一直緊張地握成拳。
他想瞭想,又給學生會自己之前熟悉的兩個部長打瞭電話,讓他們找個借口去女生宿舍3棟306查寢,看看人到底回去瞭沒有。
....
汽車發動機發出一聲刺耳的轟鳴,轉瞬便朝江大飛馳而去。
鼎利大廈就在市區CBD,距離江大不過10來分鐘車程。深夜的城市道路車輛稀少,程星野隻用瞭不到5分鐘便趕到瞭女生宿舍區。
他甩開車門跑下車。跑到3棟樓下時,正好接到瞭學生會的學弟打來瞭電話。
“306你說的那個女孩子不在宿舍,他們這幾天在排練,負責彩排的幹事證明他們9點就走瞭。”
程星野的腦子嗡瞭一聲,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從心底冒瞭出來。
他的手有些控制不住地微顫,立刻把這個信息告訴瞭同樣在尋找陸清越的陸壹。
與此同時,陸壹幾乎在教學區那邊找瞭個遍。接到程星野的通知之後,又跑去藝術樓找保安調出監控。
宿舍區的路燈幽幽地亮著,濕氣在周圍氤成一圈光圈。
空氣又冷又潮,讓人每呼吸一口都覺得窒悶刺痛。
腦子放空的那一瞬,他忽然想起來,這幾天貼吧裡有人提到過,小矮坡那邊的路燈壞瞭很久瞭....
.....
低矮的樹叢在南方很多,一般比較常見的灌木有黃金葉、美蕊花、扶桑花等等。
這些灌木大多在一米多點的高度,缺少修剪的情況下,偶爾會冒出比人還高出一截的枝條。
這個季節尤其枝葉濃密,人若是在灌木叢中躲藏,有時候並不容易被發現。
程星野趕到瞭小山坡,顧不上呼吸疼痛,直接一腳踩進瞭茂密的灌木叢。
“點點!”
他一邊撥開橫擋著路的枝條,一邊帶著微顫呼喚她的名字。
雨後的泥土潮濕泥濘,他一腳下去,皮鞋立刻沾滿瞭污泥。
半夜10點,這一帶幾乎沒有人經過,濃鬱的黑暗裡,隻有他一個人急促的呼吸聲,以及微弱的手機電筒亮著一絲尋找的希望。
程星野幾乎要把這片都翻瞭個遍,忽然,他看見泥濘的叢林裡,凌亂地散佈著幾個淺淺的腳印。
他呼吸驀地凝滯住,當即沿著腳印的方向去尋找。
矮坡這一帶缺少專人維護,越往叢林裡走,裡頭的樹枝越發濃密。
他站在腳印消失的地方,正猶豫著該往哪個方向繼續深入,然後下一秒,他聽見瞭一聲細弱的嗚咽。
腳下踩到瞭一根幹枯的樹枝,發出嘎吱一聲。
程星野撥開樹枝蹲下身。
一片黑暗中,他的目光如炬,透過層層疊疊的枝葉,終於看見瞭蹲坐在地上,慌亂無措地蜷成一團的小姑娘。
“點點。”他聲音嘶啞,發抖著朝她伸出手。
聽見熟悉的聲音,陸清越驀地抬起頭。
她渾身都是泥污,頭發也亂糟糟地散在肩後,眼睛空茫無神。
在看見他的那一刻,她眼眶忽然一熱,猶如受驚的小獸般驀地撲進他的懷裡,聲音帶著害怕的哭腔,
“程星野!”
這聲帶著哭腔的【程星野】把他的激得心頭一陣鈍痛,立刻下意識地把人緊緊摟進瞭懷裡,寬而熱的掌心覆在她的後背,輕顫著拍瞭拍,
“我在。”
懷裡的小身板明顯在發抖,程星野眼眶猩紅,咬緊瞭牙,把頭深深埋進她的頸窩裡。
她在這兒不知道待瞭多久,身上臟臟的,衣服也濕瞭個透,帶著一絲潮濕的泥土腥氣,看起來狼狽不堪。
程星野心如刀割,一邊將她緊緊抱著,一邊輕哄地說,
“別怕,沒事瞭。”
其實害怕的人是他。
程星野近乎崩潰瞭一整個晚上。一想到可能發生的最壞結果,他的心臟就撕裂般地繃緊,疼痛的有些難以喘氣。
失而復得之後是久違的大口呼吸。
他像一座沉穩的大山,躬著背,將她牢牢圈在自己的懷裡,下頜緊繃地抵著她的額頭,一便又一遍地去感受她的體溫,像是固執地證明,她此刻安安全全地待在他懷裡。
兩人都在微微顫抖,過瞭很久,程星野才稍稍冷靜下來。
見她眼角發紅,睫毛微顫,他上下摸摸她的手腳,確定沒有受傷,這才把人打橫抱起,朝自己的車子走去。
離開瞭矮坡這一帶,宿舍區的光線逐漸明亮起來。
接著昏暗的光線,他終於看見瞭自己懷裡的小姑娘渾身都是泥水,發絲也凌亂地披散在臉頰兩邊。
程星野臉色很難看,但顧不上多問,一上車就從後座扯瞭件西裝外套過來,把陸清越包裹起來。
陸清越還想躲開。她知道自己身上臟兮兮的,怕弄臟他的外套,可是下一刻就被他不容置疑地用外套包裹住。
“沒事瞭。”他低頭親親她滿是泥污的小臉,卻隻字不提自己剛剛有多絕望。
路燈的光亮幽幽地罩著雨後的夜晚。
心情忽明忽暗之間,徹夜的壓抑和狂躁不安終於得到瞭解脫。
程星野看瞭眼輕顫著眼睫縮在副駕駛座上的小姑娘,伸手摸瞭摸她濕漉漉的頭發,然後才摸出手機給陸壹發瞭條信息。
【hOShinO】:人找到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