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迫水先生臉上依舊是波瀾不驚,沉靜如水的表情。
僅僅隻是一個淺淡的微笑,就透出瞭一種讓人感到松快的“溫暖”氣息。
而且……是那種能夠讓人從緊張和戒備中放松下來,身處其中時會感到無比舒暢,事後則會讓人後怕不已的氣息。
誰會樂意放任自己失控呢,無論什麼樣的自控力喪失都讓人害怕。
迫水先生看瞭看優幸手裡被淚水打濕的屏幕,也看到瞭上邊的那則新聞。
“是因為空間站的事難過嗎?”
“……”
優幸還沒打好腹稿該如何解釋自己剛才的情緒崩潰,身體卻已經不由自主地做出瞭回應,點瞭點頭。
“為什麼,能和我說說嗎?”
死人瞭當然難過啊,人類是社會性的群居動物,看到同類死亡當然會難受。
這算是無可指摘的標準答案吧,心中是這樣想的,然而優幸卻沒有這樣回答,他聽見自己開口這樣解釋:
“因為,我知道空間站會被慶生火箭擊毀,會有兩位研究員遇難,他們是一對夫妻,也是常駐空間站的優秀研究員。”
“後來,我查瞭資料才發現空間站不止有那對夫妻,還有三十多個研究員,所以就想著,還有那麼多時間,這麼多人,我肯定能救。”
“結果,最後還是變成瞭這樣……未來果然是不能改變的嗎?”
話說完瞭,病房裡恢復瞭寂靜。
這寂靜持續瞭多久呢?
久到優幸自己在腦海中復盤自己絮絮叨叨說的那一串好幾遍,才猛然驚覺自己似乎說瞭什麼不得瞭的秘密。
頓時,毛骨悚然。
迫水先生用拳背抵著唇,垂眸想瞭一會兒,問道:“你還有預知的能力?”
果然!
優幸嚇得一個激靈,趕緊擺手,同時迅速開動大腦,試圖組織語言進行補救。
“不是的!也不是,不完全是……”
他確實有很多“情報”,而且是無論從優幸的視角,還是從泰迦的視角,都不可能得到的“情報”。
那些地球外的情報,優幸或許可以甩鍋給泰迦,推說是泰迦告訴自己的。然而風險在於,一旦遇上泰迦的熟人,對方知道泰迦其實是不瞭解這些信息的,或者泰迦根本不可能接觸到相關的消息渠道,那就直接露餡瞭。
到那時候,哪怕優幸再改口找個其他人甩鍋,他“說謊”的事也實錘瞭。
所以還是得另找一條解釋口徑,給這些信息一個合理的來源。
打定瞭主意,優幸開口解釋道:“我有時會夢到一些……景象,地球上的,其他星球上的,或者幹脆是平行宇宙中的。有一些是過去已經發生的事,有一些是未來還沒發生的事,都是沒頭沒尾的那種片段,也沒有完整的因果。”
“普通的夢,醒來後就會忘記的。但是那些‘夢’不會,雖然細節會模糊掉一些,但大致的印象會留在記憶裡。”
“在遇到瞭夢裡見到的事,或者見到的人,就會再次回憶起來。”
說到這兒,優幸有些小心地看向身邊的長官,不知道自己這樣的說法能否過關——是自己在夢裡夢見的,這樣就把最終解釋權握在瞭自己的手裡,自己想怎麼解釋,怎麼打補丁都是可以的。
就見迫水先生聽完,想瞭想,瞭然地點頭道:“所以,你認識我。”
“啊,是的,”迫水先生的思維有些跳躍,優幸反應過來後才點頭,補充道:“我看到瞭在損毀的鳳凰基地裡,走向一片白光的迫水隊長,然後他就……”
說到這裡,優幸就止住瞭這個話題,細節與留白夾雜,也符合夢境那種混亂與跳躍的情況。
“那是,過去的事瞭。”
迫水先生語氣裡帶著些感慨,剛才那微妙的控場氣息也隨之淡化瞭一些。
“原來如此,這就是你看到‘過去’或者‘未來’的方法嗎……”
優幸隻是點瞭點頭,不再多話,生怕自己一開口又壞事。
見優幸好像自己對自己的這種“能力”也不甚瞭解的模樣,迫水先生也就沒有再多問什麼,回到瞭剛才的話題上:“你說未來無法改變?不,未來遲早會變成現在,或者過去。然而到底會變成什麼樣,有無數種可能。
“你或許……隻是窺見瞭其中的一條。最終未來會塌縮到何處,還是要看‘觀察者’的行動。”
這是,薛定諤的貓……
“不必質疑自己的努力和付出是否有意義,如果你‘什麼都不做’,這個決定本身也是你的行動,同樣也會對未來造成影響。而你的努力,我想,是有意義的。”
說完,迫水先生遞瞭樣東西過來。
“未來,確實改變瞭。”
優幸見有東西遞過來,就下意識抬手去接。入手才發現,那是一份報紙,是今天的晚報,剛剛刊印的,還散發著油印香。
隻見報紙的頭版頭條用誇張的字體打印出一行頗有UC編輯部震驚體風味的標題,躍入瞭優幸的眼底。
一時間,瞳孔地震!
《震驚!奇跡般的生還!——兩名疑似失蹤的宇航員,今已獲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