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雷基亞還依稀記得,在多年以前,他被莫名的恐懼攥住瞭內心,慌不擇路地逃離的光之國。
即使是現在,他仍然無法很具體地描述當時的恐懼,也說不清恐懼的來源。他隻是覺得……光之國很虛無,仿佛一切都是假的。
當他走在璀璨的大街上,看著自己的同族們在身邊來來往往,這分明是一萬多年來每天都會發生在自己身邊的景象,就隻是普通的日常,但不知從何時起,或許隻是一個瞬間,托雷基亞隻覺腦內似有一道靈光閃過,胸口就升騰起瞭莫名的恐懼。
他第一次感覺到瞭發自心底的寒冷,那種感覺讓他渾身都不舒服,但他也無人可以傾訴,無論是泰羅還是技術局的長官,或者是其他人,在托雷基亞眼中,他們一如往常的面容都顯得那麼的詭異。就好像托雷基亞無法描述內心的恐懼一樣,他也不明白泰羅他們與之前有什麼不同,或者,他們一直都是這樣的,隻是自己一直都沒發現?是之前的自己被蒙蔽瞭嗎?還是現在的自己才是被蒙蔽瞭的?
隻是一個對視,都能讓托雷基亞感到毛骨悚然。
恐懼與茫然交織,侵蝕著他的大腦,他的身體,四肢,他的一切。
於是當托雷基亞回過神來時,他已經逃離的光之國,茫然地漂浮在宇宙中瞭,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裡,連想要做什麼都不知道,但一個念頭緊緊地刻印在瞭他的內心。
我要離開光之國,離得遠遠的,除瞭故鄉,去哪裡都好。
托雷基遵從瞭自己的內心,向著茫茫宇宙前行,去尋找自己離開故土的意義。
大概是因為自己太害怕瞭,這種恐懼甚至蓋過瞭他的好奇心,他沒有仔細探究恐懼的來源,就隻是逃跑,一直往遠處逃跑。
但,就在今天,他仿佛抓住瞭一絲蛛絲馬跡。
眼前之人的底細,他是佐菲的碎片,一個分身,有著看似和佐菲截然不同的自我意識,但在托雷基亞看來,他不過是在玩辦傢傢酒,自己騙自己。但那又如何呢?別人玩辦傢傢酒玩得正開心,你上去一腳把別人的玩具都踹飛,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假的,來面對現實吧,又有什麼意義呢?
他樂意,明知是假也玩得開心,管他做什麼?
然而,他似乎玩得有點大……他展現瞭一種超乎常理的“能力”,托雷基亞很不想承認這是某種能力,因為太超出常理瞭。
他說,他能控制地球上的所有人,控制的程度,就托雷基亞觀察下來,是“當遇到某種情況時,做出某種應對”,前提是“應對”必須是對方能做到的。例如,此人是個啞巴,那他就無法說出既定的話語。他知道他應該說什麼,隻是說不出來而已。但即使有這樣的小缺陷,這樣的能力也相當可怕瞭。
區區一個“碎片”,一個分身,就能做到這種程度,那他的“本體”又能做到什麼程度呢?
隊長說,隻要在地球上,他的能力……
那麼,遠在三百萬光年外,那位承載瞭宇宙之聲“星之聲”的隊長,又能做到什麼程度呢?
他難道能控制全宇宙的人嗎?如果真的能做到,那些宇宙戰爭豈不是從一開始就能消弭於無形麼?
或者說,他也許可以做到,但代價很大……
托雷基亞想瞭想,既然他讓自己問,那怎麼問不會被他搪塞過去……
既然隊長讓自己待在這裡,並將這種異常展現給他,應該也是不介意給他一個答案的,或許,隊長就是想借機給他一個答案。
“是你做的嗎,讓光之國……變得‘異常’的人,是你嗎?”
托雷基亞說完,又覺得自己沒有表述清楚,他眼中看到的是“正常”,然而內心卻覺得處處透著詭異,他把這個認定為“異常”,但其他人又是怎麼看的呢,他們大概會覺得,發生瞭異常的是托雷基亞他自己。
“唔……”
隊長顯然也被這個問題問住瞭,他抱著咖啡杯喝瞭一口,將口腔裡的酸味全都用咖啡的苦味蓋瞭過去,然後反問道:
“正常,是什麼樣的?”
這下輪到托雷基亞噎住瞭,他哪裡知道!隻是潛意識中覺得光之國不正常,他才因為害怕而逃跑瞭啊!總之,並不是那個瞬間光之國變得“不正常”,而是自己在那個瞬間“意識到瞭”而已!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房門被哐哐哐地砸響瞭——
那砸門的聲音裡滿是慌亂無措,隊長放下杯子,立刻起身往門口走去,托雷基亞在背後恨得咬牙切齒。
怎麼回事!剛好是關鍵的時候!
你倒是按門鈴啊,外面不是有門鈴嗎?
隊長往廊邊墻上的屏幕看瞭一眼,通過電子貓眼看到瞭砸門人的身影,整理瞭一下臉上的情緒,回頭示意托雷基亞藏好,托雷基亞隻能憤憤地放下手裡的橘子,身影直接消失。隊長整理瞭一下臉上的表情,打開瞭門,而門口的人一個沒收住,居然跌跌撞撞地沖瞭進來!
“嗯?古魯斯先生?”
看著去而復返的古魯斯秘書長,隊長臉上滿是驚疑的表情,他轉過身來,也往古魯斯秘書長剛才坐的位置上看過去,像是在幫忙看他有沒有遺漏瞭東西。
“沒瞭,我的,我的行李箱不見瞭。”
古魯斯先生一臉的慌張,而隊長則是一臉的茫然,一副“這事為什麼找我”的困惑模樣:“裡頭有什麼貴重物品嗎?您沒有寄存在酒店裡嗎?……”
雖然嘴上這樣說著,隊長還是很負責地拿出PAD調取考察團報上來的隨身物品內容,裝模作樣地緊鎖著眉仔細翻閱著,越看眉眼就越舒展,到最後居然還松瞭口氣。
“這樣吧,我的別動隊沒有偵查和勘測一類的人員,我幫您聯系警視廳,請他們派專業的刑警來看看吧。”隊長一副熱心的模樣,就要通過內部線路撥通通訊,但他的手卻被古魯斯先生一把握住。
“我……我有重要的事,請您聽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