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揮灑著手裡的金豆子,在所有人的歡呼中笑著鬧著。
陸輕染不覺看瞭許久,最後低頭笑瞭一笑,轉身往外走。從人群中擠出來,她往旁邊胡同裡走去,走瞭不多久,那人追瞭上來,將一袋熱騰騰的烤包子塞給她。
“烤包子的廚子是西州人,自詡做的最正宗,你嘗嘗。”
包子還有些燙手,陸輕染左右倒換著。
“扶風郡住跟殿下說瞭吧?”
“說什麼?”
“我將煉制出來的藥丸給瞭六殿下服用。”
“說瞭。”
陸輕染抬頭看向裴九思,見他雙手抱肩,正盯著她笑。街口的光落到他臉上,那光暈仿佛隨著他的笑容在流動,美不勝收。
“如今太子一方和皇後一方較上勁瞭,無暇針對殿下你。”
“所以呢?”
“離開平京,離開這個牢籠,不要至死都困在這裡。”
裴九思笑意一斂,“所以你的意思是無法為我解毒瞭?我隻能等死瞭?”
陸輕染微微挺直瞭一些腰板,直面裴九思,“是,能解你身上毒的重仙草隻有一棵,我給六殿下瞭。”
裴九思呵瞭一聲,“我們倆總有個先來後到吧,你為何救他不救我?”
“我……”我以為我也能救你的……
陸輕染沉下一口氣,別過頭淡淡道:“我要我和孩子活著,也要報仇,六殿下於我助力更大。”
“陸輕染,你挺狠的,可你不怕我現在殺瞭你?”
說這話時,裴九思眼裡已經露出瞭狠厲之色。
“九殿下殺瞭我,等同於也殺瞭我腹中的孩子,父殺子,我願意賭九殿下沒這麼狠。”
“你怎知我沒這麼狠?”
陸輕染舉瞭舉手裡的烤包子,“我近來胃口不好,定是段嬤嬤與殿下說過瞭,殿下知我在西州長大,所以特意找來西州的廚子,做瞭這烤包子給我吃。”
“你想多瞭。”
“我沒多想,隻是殿下的好意,我承受不住,更不想有虧欠。”說著,陸輕染將烤包子塞回裴九思懷裡,“殿下還是多顧自己吧,往後我和孩子就不勞您操心瞭。”
裴九思咬牙,“陸輕染,你是知道怎麼往別人心口上插刀的。”
“殿下保重。”
說完,陸輕染要走,但被裴九思一把抓住。
“殿下若氣不過想殺我,那就動手吧。”陸輕染淡淡道。
裴九思盯著她,用力盯著,隻沒想到下一刻,他竟撲哧笑瞭出來。
“逗你玩呢,我沒生氣,更不會殺你。”
不生氣?
陸輕染這時倒有些不理解瞭,按理說她欺騙瞭他,而且是生死大事,他定是要怒不可遏的。
“生死有命,我怪不到你頭上。”
他還將烤包子塞給她,“如你所猜,那廚子是我派人從西州請來的,還在街口那兒給他開瞭一間飯館,你想吃什麼就讓段嬤嬤去吩咐他做。”
說完,他退後兩步,歪頭挑瞭陸輕染一眼。
“別多想,你要是多想瞭可就中計瞭。”
望著裴九思離開的背影,陸輕染長長嘆瞭口氣。
他說不要她多想,多想就中計瞭。中什麼計?覺得愧對他?會繼續想辦法為他解毒?甚至於拼瞭性命與他同進退?
不,其實他還不夠瞭解她,她這人心是很硬的。
回到侯府,又等瞭一會兒,青竹才回來。
“首輔夫人挺生氣的,已經派人去抓姑娘的師父瞭。”
陸輕染點頭,“相信憑師娘的能力,應該會很快找到師父。”
夜裡洗漱過後,陸輕染剛想上床休息,這時段嬤嬤急匆匆來瞭。
“姑娘!”
見段嬤嬤滿臉驚愕,陸輕染心下不由突突跳瞭起來。
“出什麼事瞭?”
“老夫人……老夫人過世瞭!”
“什麼!”
陸輕染驚坐起,“你再說一遍?”
“夜裡老夫人病情突然加重,侯爺忙讓人來這院請您,當時您不在府上,便又去外面請大夫,可大夫剛到,老夫人就……就咽氣瞭。”
陸輕染一時有些懵,老夫人分明是在裝病,想逼她去她跟前賠罪。既然是裝病,又怎麼會病死?
眼下也容不得她多想,陸輕染忙換瞭一身素色的衣服,披上大氅,趕忙往東院去瞭。
剛到東院門口就聽到瞭哭聲,裡裡外外的連成一片。
她進門,見大夫搖著頭往外走,丫鬟們跪在院子裡哭。走到正房門前,剛要進去,徐嬤嬤哭著將她攔住。
“夫人,求您饒過老夫人,讓她清清靜靜的走吧!”
“徐嬤嬤這話什麼意思?”陸輕染皺眉。
“夫人還問什麼意思,老夫人難道不是被您氣死的?”
“徐嬤嬤,休要胡說!”
“奴婢有沒有胡說,府上的人都清楚!”
這時候不是爭辯的時候,陸輕染讓段嬤嬤將徐嬤嬤拉開,正要進去,陸婉柔又哭著攬到瞭她面前。
“姐姐,您知道婆母臨死的時候說瞭什麼嗎?”
陸輕染皺眉,“你也要攔我?”
“婆母交代侯爺,不許您為她穿孝衣,不許您哭靈,不許您送喪,她活著不想見您,死瞭就更不想瞭。她還要侯爺休瞭您,說您是掃把星,遲早會害宣陽侯府傢破人亡。”
陸輕染一邊說一邊哭,“姐姐,您就當行行好,讓婆母舒心的走吧。”
陸輕染雙拳握緊,這個鍋太大瞭,她背不動。而越過陸婉柔,她看到瞭站在裡面的謝緒,他看著她,滿眼冷冽。
顯然,他也認為是她氣死瞭他娘。
“來人,送夫人回西院休息,老夫人的喪禮不勞她費心瞭。”
謝緒說完,兩個婆子上前,將陸輕染往外推。
段嬤嬤忙護著她,無奈道:“姑娘,咱還是先回西院吧。”
陸輕染再看謝緒一眼,繼而深吸一口氣,收回視線,轉身往外走。
回到西院,院門自外面鎖上瞭。
段嬤嬤先扶著她回瞭裡屋,“姑娘,也罷,您如今身子不方便,便安心待在西院養胎就是。至於侯爺那邊,他定然會以此想外人解釋的,畢竟他也不想侯府丟臉。”
“呵,今晚上這麼多奴才看著,我猜不出一日,滿平京的人都會知道宣陽侯老夫人被宣陽侯夫人氣死瞭。”
段嬤嬤嘆瞭口氣,“能怎麼辦呢,誰能想到老夫人就這麼去瞭。”
“這事沒這麼容易過去,我的麻煩來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