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安走到跟前,先向陸輕染行禮。
“侯夫人。”
陸輕染忙擺手,“楊太醫還是叫我陸大夫吧。”
楊安會意,便改瞭口,“陸大夫是隨九殿下一起過來的?”
“是,我想或許我能幫上一些忙。”
楊安眼睛一亮,“陸大夫醫術高超,必定能幫我們攻克眼前的難關。”
怕是陸輕染反悔似的,楊安忙將她往藥棚裡請,待她坐下,便將這些日子他們太醫院用的所有方子都拿給瞭陸輕染看。
“說實話這些方子無一有能治這疫病的,我等絞盡腦汁,也實在沒有辦法。”
許是知道陸輕染一些傳聞,太醫們都圍瞭過來,陸輕染忙請大傢坐下。
“其實我也一直在研究這病,也沒有研究處一個有效的方子,咱們大傢一起商討商討,或許能找對思路。”
陸輕染與這些太醫們討論瞭起來,從病狀再到發病過程再到用藥以及取得的效果,確實比她一個人研究的時候思路開闊多瞭。
沒想到這一討論,竟是個通宵。
陸輕染見大傢都累瞭,便讓他們先去休息。
“城中疫情還指望大傢攻克呢,大傢務必保重身體。”
太醫們散後,忙瞭一夜的裴九思過來瞭,二人對視,皆是一臉疲憊。
裴九思上前拉起陸輕染,道:“走,帶你去個地方。”
他帶著她爬上瞭圍欄外的瞭望塔,清晨的風有些涼,二人相擁著坐下。從這裡能望到萬傢的屋頂,能看到裊裊炊煙,也能望到晨陽慢慢躍出天際。
這裡是靜的,是美的,是安定的。
若不往下看,看到那些草棚,以及一具具從裡面抬出的屍體,平京便好似還是往常那個平京,是盛朝最繁榮之所。
“你沒有跟我講過你在西州的事。”裴九思道。
陸輕染頭枕著裴九思的肩膀,“我在那裡長大,比起平京,我更喜歡那裡。如果以後有機會,我帶你去看看。”
“好。”
“還有平西王府,王妃還有扶風郡住對我都很好,至於霍凜,他其實對我也好,隻是他的那種好,我無法接受。”
“如果再讓你選擇一回,你還會離開西州嗎?”
“會,我要擺脫他,但我應該不會來平京瞭。”
“那我呢?”
“我們一定會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方再相遇。”
不用這麼多坎坷,不用這麼多傷害。
說這些其實無用,好在他們在經歷過這麼多以後,彼此真心愛護對方,這就足夠瞭。
將士們換班以後,下面又忙碌瞭起來。
二人從瞭望塔上下來,正想說找個地方瞇一會兒,大理寺一官差找過來瞭。
“九殿下,宋寺卿請您去一趟大理寺。”
因大理寺還關押著許多犯人,再加上城中時有案件發生,因此宋毓川並沒有出城。
陸輕染隨裴九思一起去的大理寺,宋毓川見到他二人,微微吃瞭一驚。
“陸大夫沒有出城?”
陸輕染笑,“你也說瞭我是大夫。”
宋毓川抱拳向陸輕染行禮,“陸大夫雖為女流,卻比一些平日裡自詡愛國愛民的官員們有擔當。”
對於朝廷官員棄城而逃的這事,宋毓川十分氣憤。
裴九思上前拍瞭拍宋毓川肩膀,問他可是出瞭什麼事,這般著急的把他叫過來。
“刑部那邊來消息,說是獄中已有犯人染病,情況十分糟糕,其中就有薑雲月。”
“薑雲月?”裴九思皺眉。
宋毓川點頭,“你也知道薑雲月身份特殊,而且皇上下過命令要親自給她定罪,可又一直拖著,態度不明。刑部那邊不敢輕忽,來問大理寺的意見,我便讓獄差給她送藥,可她不吃。今早病得更重瞭,非說要見九殿下你才肯吃藥。”
薑雲月要見他?
裴九思思量著,她那案子又不是他來審理,她見他為什麼?
不過倒也沒什麼,他去見見她就是。
“我跟你一起。”陸輕染道。
“好。”
宋毓川帶著他們二人去瞭刑部,來到死牢,有官差提著燈籠為他們引路。很快來到薑雲月那牢房前,官差打著燈籠往裡一照,接著大吃一驚。
“壞瞭,死人瞭!”
聽到這話,裴九思他們三人忙湊上前,見薑雲月已經倒在瞭血泊中。
“快將牢門打開!”裴九思大喝。
那獄差忙裡忙慌的打開牢門,陸輕染先沖瞭進去,湊近一看,薑雲月傷在心口要害處,血汩汩往外冒,救是救不瞭瞭。
她隻能往她嘴裡壓瞭一顆參丸,為她延瞭一口氣。
薑雲月見到她,眼神先是鋒利,接著無力的垂下瞭。
“沒想到……我薑雲月……會輸給你……”
陸輕染退後一步,“你是自作孽,怨不得誰。”
“你來看我笑話……”
“我沒這麼無聊。”
薑雲月嗤笑瞭一聲,接著她看向站在陸輕染旁邊的裴九思,激動的想說什麼,但口裡卻不住的冒血。
“你贏不瞭……你和太子不過是別人的棋子罷瞭……我也是……我們都被他騙瞭……”
裴九思皺眉,“他是誰?”
“他……”薑雲月欲開口,又猛吐瞭一口氣。
見她瞳孔已經開始渙散瞭,陸輕染試圖再往她嘴裡壓一顆參丹,但剛放進去,她又吐瞭出來。
“他是……是……”
薑雲月終究沒能說出這個人,不甘的咽下瞭最後一口。
陸輕染退後兩步,再推著裴九思推出瞭牢房。
“她確實染病瞭。”
裴九思沉下臉來,“看來這個早我們一步的人,應該就是她口中那個佈局整盤棋局的人。”
“我以為是她。”
“顯然不是。”
薑雲月也佈局瞭一盤棋,反倒成瞭那人的棋子,足可見這人謀略之高。
宋毓川讓刑部自查,能這般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死牢殺瞭薑雲月,顯然是刑部出瞭奸細。
從死牢出來,三人站在陽光下,曬去瞭從裡面帶出來的晦暗。
“如果這位高人佈局瞭一盤棋,那他的目的是什麼?”裴九思突然問道。
宋毓川支著下巴想瞭一會兒,道:“薑雲月是太子黨,他們的目標是皇位,那這個人看中的應該也是皇位吧。”
“想要坐上這皇位的人必定有坐上這皇位的資格,那既不是太子,又不是我,那還會有誰?”
宋毓川眨眨眼,一時想不通。
陸輕染卻是臉色大變,“隻還剩一人。”
宋毓川歪頭看她,“誰啊?”
“六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