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作者:椰子白 字數:3249

第四章

入幕之賓齊聚一堂(2)

by椰子白

首發晉江文學城

***

那小人穿著紫色衣服,帶著冠,裝束模樣有點像當朝官員。不同的是胸前還貼著一張白色佈條,正當中寫著文鶴兩個字。

周圍的人瞬間瞪大瞭眼睛。

文鶴?

那不是王中丞的名字嗎?

再看那字跡的筆鋒收勢,又確是韓尚書無疑!

韓立居然紮王文鶴的小人?

難道是因為之前韓立意圖入閣,遭王中丞彈劾,皇上最終沒有應允所以韓尚書懷恨在心?

畢竟韓立身為六部尚書,已經身居高位,卻是唯一一個沒有入閣的尚書。遭王中丞這麼一彈劾,入閣的事一拖再拖,兩人的梁子就結下瞭,這在朝中也不是什麼秘密。

但也沒人想到韓立會紮小人啊!

這是深宅後院無知婦人才會用的陰毒招數,堂堂一個男子漢,怎可用這般下作手段!

簡直有辱讀書人的斯文!!!

瞬間,數道譴責鄙夷的目光落在韓立身上。

韓立感到如芒在背,甚至想挖個洞鉆進去。他一把抓起盤中的紙紮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進袖籠裡,還不忘嘴硬地解釋:“定是有人模仿我的字跡!想要嫁禍給我!”

“是嗎?那字跡簡直出神入化,和尚書大人的字跡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韓大人可得留心瞭,紮小人這種登不得臺面的事情暫且不說,要是禮部公文出現代筆,那可就釀成大錯瞭。”

斜對面的都察院右僉都禦史柏章身為王中丞的副手,和韓立是對立陣營,毫不客氣地嘲諷出聲。

韓立猶如被迎面給瞭一拳,臉色又紅又青。

被都察院當場揪住瞭小辮子,還不知道明天上朝要怎麼參他一本。

都察院那幫老東西可是聞著味兒就上的。

韓立慌瞭一瞬,連忙起身朝李承銑跪下行大禮:“皇上明鑒,下官兢兢業業,從不敢在禮部公事上有絲毫懈怠,還請皇上明察秋毫。”

李承銑坐在上位,唇角微微一挑:“雖說私底下的事朕也不能事事都管,但同僚之間,不必如此記恨吧?”

韓立戰戰兢兢:“是微臣誤入歧途,這就將邪物毀瞭。”

李承銑沒有表態:“說到底是韓愛卿和王中丞之間的摩擦,這事你去向王文鶴請罪吧。”

韓立誠惶誠恐:“是。”

“至於你入閣的事情,擇期再議。”

韓立知道自己入閣怕是更加艱難瞭,心中沮喪不已,暗中狠狠瞪瞭許蘭因和柏章一眼,回到位置有氣無力地坐下,霜打瞭茄子一般,再也沒有之前的勁頭瞭。

沒想到王中丞人雖然不在,還是逃不瞭這個人!

柏章正興致沖沖,腦子裡都想好瞭明天上朝參什麼瞭。

先參他個不敬同僚!

再參他個不尊朝綱!

還能參個他藐視皇權!

畢竟紮小人這種事,每朝都有,每朝都屢禁不止。雖然都知道是私下泄憤,但堂堂二品大員帶頭搞巫邪之術,不是禍亂朝綱是什麼!

柏章越想眼睛越亮,恨不得現在就擺上筆墨紙硯,他好當場寫瞭呈給皇帝。

然後,兩道纖細的身影停在他面前,為首的許蘭因笑意吟吟地看著他,指尖搭在旁邊蓋住的銅缽上。

柏章心裡狠狠一滯,方才的激情澎湃全部煙消雲散,他有些害怕地看向緊緊蓋住的銅缽。

裡面裝的會是什麼?

柏章咽瞭咽口水,臉上慢慢浮現驚悚的表情。

許蘭因面帶微笑,仿若漫天雲霞中的觀音菩薩,纖纖素手慢慢掀開蓋子。

周圍的人伸長瞭脖子,瞪大眼珠,好奇地張望。

剛才韓立是一隻紙紮娃娃,不知道柏章的是什麼。

不管是什麼,應該很勁爆!

蓋子緩緩掀開,露出一隻破舊的皮鞭。

這皮鞭樣式是高端貨色,但用得頻繁,不少地方都有磨損,甚至還隱隱有血跡。

李承銑也看到瞭皮鞭,暗暗忖度其用處,都察院都是文官,要鞭子做什麼?

林楠績眼睛亮瞭。

【噢噢噢噢!】

【右僉都禦史大人玩得猛啊!原來好的事SM這口啊!】

李承銑有些懵,什麼艾斯愛慕?

他怎麼從來沒聽過這個詞?

【怪不得他會找許姑娘呢,別的青樓姑娘沒有許姑娘力氣大啊!柏大人嫌其他人力氣小得跟撓癢癢似的,隻有在許姑娘這裡才能體會到皮開肉綻的快樂!】

聽完之後,李承銑臉色精彩紛呈。

原來這就是艾斯愛慕。

受教瞭。

他細細看瞭幾眼柏章,身板文弱,一個標準的讀書人,沒想到好這口。

其他官員都是流連花叢的好手,很快就反應過來瞭,看向柏章的眼神頓時變得揶揄。

旁邊的大人嘿嘿直笑:“柏老弟,愛好特殊啊。”

剛才還蔫瞭吧唧的韓立又行瞭,毫不留情地嘲諷道:“呵!看來柏大人私生活也有趣的很,後背禁得起這皮鞭,恐怕也扛得起國之大任瞭!”

柏章一把抓住鞭子,臉色漲得通紅,胸膛上下起伏著,硬生生憋出來一句:

“咋啦我又沒犯法!”

林楠績脫口而出:“可是你有老婆啊!”

【你老婆是大理寺少卿的女兒你忘啦!】

柏章突然感覺脖子一涼,僵硬地轉頭,就看見他的老丈人大理寺少卿方文覺正眼含憤怒地盯著他。

他就說女兒怎麼三番四次含淚回娘傢,哭訴柏章在夫妻生活上十分冷淡。

原來是因為這個!

“好好好!好你個柏章,提親的時候說得天花亂墜,居然這麼對我女兒!明天就和離!”

柏章慌亂不已,一把扔掉鞭子,上前抱住嶽父大腿。

“嶽父大人明鑒,小婿絕無二心!我對阿喬是真心的!”

大理寺少卿一腳踢開柏章:“給老子滾蛋!”

林楠績幽幽地看瞭大理寺少卿一眼:【方大人,您真不想想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嗎?】

兩人拉扯間,許蘭因已經步至大理寺少卿面前。

大理寺少卿方文覺和跪在地上抱著嶽父大腿的柏章都陷入瞭詭異的沉默。

柏章默默松開手,朝嶽父大人投去同情的一眼。

方文覺素來沉穩的聲線中透著一絲微微的顫抖:“我……也?”

許蘭因溫柔的笑意裡透著一絲不容拒絕。

林楠績:【不然咧。】

在場一十八位大臣,無一幸免,許蘭因所到之處,俱是鬼哭狼嚎,慘不忍睹。

什麼為爭花魁排隊大打出手啊,私下裡還鬥氣啊,為花魁一擲千金還動用公款最後通過貪污補上啊,甚至連曠工私會花魁被老婆找上門來不得已藏茅廁結果被熏暈都掀出來瞭。

被茅廁熏暈的大理寺少卿跪在李承銑面前痛哭流涕:“皇上,臣再也不敢瞭!臣再也不敢瞭啊!”

其他人也紛紛離席跪下請罪:“臣有罪!請皇上責罰!”

誰能想到,皇上的錦衣衛都這麼強大瞭,居然連這些事都能查出來。

李承銑坐在龍椅上,睥睨著下方的眾臣,平靜的目光下潛藏著狠厲:“諸位愛卿都是先帝留給朕的肱股之臣,都是文界清流,是大齊讀書人的脊梁!”

他自嘲地嗤笑瞭一聲:“一個春風明月樓就能引得諸位愛卿如此行事,豈不讓天下人恥笑,恥笑朕用人不端,恥笑朕有眼無珠!”

下方臣子們伏地跪拜:“臣不敢!”

次輔滿目戚色:“臣定當反省思過,戴罪立功,以身作則整頓朝綱!”

李承銑點瞭點頭:“戴罪立功?”

他突然話鋒一轉:“你們既然都是許蘭因的入幕之賓,可知道她的身世?”

李承銑話音一出,所有人都陷入瞭詭異的沉默。

在場的人面面相覷,卻沒有人敢出列。

許懷韜,在場的就算沒見過也聽過。

天成十八年,許懷韜因貪污軍餉兩百萬兩,吞下邊防軍需,致使大齊對戰瓦剌節節慘敗,邊防將士死傷無數,直到現在邊城的沙漠上空仍然回蕩著亡靈的呼號。

雖然疑點重重,但許懷韜仍被定罪,遭五馬分屍,全傢男子流放,女子沒入賤籍,死傷無數,許懷韜的獨女許蘭因流落青樓。

林楠績:【嚯,這下無言以對瞭。】

【流連春風明月樓的時候何曾想過這是故人之女?】

方文覺身為大理寺少卿,知道躲不過,率先開口:“當年邊關戰事吃緊,攻打瓦剌卻節節敗退,先帝震怒,殺瞭許懷韜泄憤。現在看來,許懷韜一案有諸多疑點。”

李承銑:“其他愛卿呢?”

其他人連忙附和,開口出奇地一致:“臣附議!”

李承銑這才點點頭:“如此,明天就著手重開此案吧,馮閣老監督此案。”

在場唯一沒有跪拜的馮閣老起身:“謹遵聖命!”

林楠績:【沒想到,狗皇帝居然是要為許大人翻案。】

【還真是,挺意外的……】

李承銑幾不可查地揚瞭揚嘴角。

林楠績:【不知道這些大人會不會找許姑娘的麻煩,畢竟剛才連老底都被揭穿瞭。】

李承銑眸色沉沉:“方才讓許姑娘呈上諸位愛卿的物件,可會懷恨在心?”

林楠績:【!】

林楠績眸子微亮。

察覺到林楠績望向自己的眼睛都亮瞭幾分,李承銑眼底多瞭幾分滿意。

【狗皇帝居然想到瞭這茬,皇上發話瞭,底下的人定然不敢造次,這下許姑娘也可以安安心心地放歸良籍瞭。】

地上的大臣們紛紛道:“臣等不敢,定當竭盡所能,查明許大人一案。”

許蘭因眼眶微濕,終於等到瞭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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