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夢。
隔日一早,鬱桉去瞭劇院。
排練完後不久,蘇速老師與他們說瞭過兩天劇院要舉辦舞會的消息。
“大傢自行準備好服裝,舞會的活動很多,還有很大幾率得獎。”
劇團裡有去年就來劇院的人,和他們分享:
“我跟你們說,去年有人直接中瞭一臺車!”
“不僅如此,還有人獲得國外七日遊呢!”
“woc,劇院的老板這麼有錢的嗎?!”
“咱們劇院的老板大有來頭,可不止有錢那麼簡單吶!”
眾人一臉吃瓜的表情,宋照沒忍住潑冷水,“這個幾率應該是超級低的吧。”
“難道你就不想得到這些嗎?這是免費的欸,算是薅羊毛瞭,就算中不到獎,起碼做做夢也還是可以的吧?!”
宋照想瞭想,說,“我對這些不感興趣,但要是能看到虞綾老師就好瞭。”
說到虞綾老師,這可是朝歌劇院的神。
從她小時候到現在,國內外獎項都拿瞭個遍。
不僅將戲曲發揚光大,對中國舞也是頗有研究,甚至還參與瞭高校中國舞的創始與創新。
總結來說就是,超級厲害。
哪怕是被對方教導一下,也是死而無憾瞭。
聽到虞綾老師這個名字,他們立馬拋掉幻想,開始琢磨:“你們說,這次劇院的舞會,虞綾老師會不會來?”
“不知道,應該會吧,我記得虞綾老師巡演已經結束瞭。”
在一旁沒出聲的鬱桉突然道,“虞綾老師會來的。”
眾人朝他看過來,以為鬱桉這是在安慰他們,就沒把他的話當一回事。
而宋照看著鬱桉精致沉靜的神情,卻不由沉思瞭會兒。
-
接下來這一周,劇院沒再售票,而是專心準備舞會的事情。
鬱桉專心訓練,按照固定時間去戲園。
隻不過,顧嶼舟這段時間沒再來戲園,而他卡裡的錢卻一直在增加。
到現在為止,卡裡的錢已經夠他交房租瞭。
他動作快速,立即去聯系瞭中介,得知上次看的比較滿意的一間房還沒有租出去後,便坐地鐵過去簽瞭合同,付瞭一年的租金。
他看中這裡的原因是,房子有兩間,隔壁一間是房主原先就裝修好的舞蹈房。
隻要稍微收拾一下,他以後就可以在出租屋裡練習舞蹈瞭。
拿到房子的鑰匙,鬱桉繼續回到劇院。
-
晚上七點。
劇院的後棟小別墅裡。
虞綾打開門,讓不告而來的顧嶼舟進屋。
兩人一同吃瞭晚飯,期間很安靜,不同於鬱桉在時那樣熱鬧,餐桌上隻有碗筷發出聲音。
吃完飯,虞綾看瞭好會兒顧嶼舟,沒忍住問出聲。
“你今天來找我有事嗎?”
顧嶼舟看手機的動作一停,“沒事就不能來找你?”
虞綾被問的一噎,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你不是一向不來我這兒的嗎?”
顧嶼舟看瞭眼手表,起身,“那我先走瞭,虞姨。”
虞綾看他這一舉動,又是一愣,眼睜睜看著對方走遠,整個人還是沒回過神來。
難道顧嶼舟想他媽瞭?
她看瞭眼日歷,今天也不是她姐的忌日啊……
虞綾關上門,百思不得其解,又看瞭眼遠處的背影,發現他沒走旁邊的大門,而是走瞭那條穿過劇院的小路。
有什麼東西從腦內一閃而過,她沒抓住,幹脆不想瞭,關上瞭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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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桉訓練完,去浴室洗澡換瞭幹凈的衣服,才離開排練廳。
隻是沒走幾步,就看到瞭遠處朝他走來的身影。
路燈下,面料很好的西裝發出瑩潤的光澤,一米九的身高顯得很有氣場,背對著月光,臉部輪廓深邃而又迷人。
鬱桉慢慢停瞭下來,眼睛睜大,他怎麼會在這裡見到對方?
男人腿長,沒走幾步,就到瞭他面前,停下來。
好久不見,鬱桉恍然,他們好像又轉變為瞭陌生時的階段。
顧嶼舟低頭看向跑神的鬱桉,少年剛剛跳完舞,臉上的淡紅還沒消散,腦袋上有一撮頭發翹起來,看著很活潑生動。
他沒忍住伸手,卻又在鬱桉回神時,悄聲放下。
鬱桉禮貌詢問,“顧先生,您今天是來聽戲的嗎?”
顧嶼舟:“嗓子好些瞭嗎?”
倆人幾乎是同時問出口的。
鬱桉瞬間就反應過來,顧先生這幾天不來,是因為之前聽虞老師說的那些話嗎?
怔愣間,眼前突然黑瞭下去。
在鬱桉還沒反應過來時,身體就忍不住地顫抖,脊背發涼,渾身動彈不得。
黑暗如怪獸一般朝他侵蝕而來。
他是那麼渺小,在看不見的情況下,周身一切都變得十分危險,仿佛在黑暗的角落裡,就會有不知名的怪物,撲過來,狠狠咬斷他的脖子。
顧嶼舟沉穩的聲線逐漸變得模糊,“應該是電路出現瞭點問題。”
鬱桉很想要裝作沒事的樣子,朝顧嶼舟應瞭聲。
但緊咬牙關顫抖的聲線還是泄露瞭一點出來。
顧嶼舟立即察覺到鬱桉的不對勁,朝鬱桉走近瞭點,握住他的手腕。
“鬱桉,你怎麼瞭?”
鬱桉如渴膚般整個人倒在顧嶼舟懷裡,手心抓住對方的西裝,整個人往他懷裡鉆。
“對不起……顧先生,我……”
一束光打在鬱桉身上,顧嶼舟看鬱桉面色慘白,皺眉,“你有應激性怕黑?”
說話間,他將手機電筒朝外,直接扔在瞭地上。
一隻手緊緊攬住鬱桉的脊背,另一隻手包裹住鬱桉的後腦勺,將他完全置於自己懷中,安撫著,“別怕,別怕,待會就來電瞭。”
過瞭許久,鬱桉感受到自己被一股溫熱包裹,逐漸清醒過來。
隨後,他察覺到自己正在以一個非常有安全感的姿勢被顧嶼舟抱住。
顧嶼舟沉穩的聲線在上方響起,“好點瞭嗎?”
“好多瞭。”鬱桉點瞭點頭,從顧嶼舟懷裡起來,腳步依舊往帶著光線的手機走近瞭些。
顧嶼舟從口袋裡拿出一塊灰色的帕子,“幹凈的,擦擦汗。”
鬱桉接過來,擦掉額頭脖子上的汗。
這瞬出的汗,比他跳半天舞都要多,帕子很快就濕瞭,他抿唇,“謝謝您,顧先生,我拿回傢洗幹凈再還給您吧。”
顧嶼舟:“不用。”
他抽出鬱桉手裡握著的帕子,疊好放進口袋。
鬱桉還是很不好意思,手指指瞭指他的灰色襯衫,上面有幾團黑色的印記,應該是他剛剛把臉靠在上面,把汗擦瞭上去。
顧嶼舟將西裝外套扣子解開,“沒事。”
他打瞭幾個電話,隨後看向鬱桉,“電路還要一會兒才能恢復,我送你回傢。”
鬱桉小心問他,“我可以牽著您的衣服嗎?”
顧嶼舟沒說話,卻伸出手隔著衣服握住瞭他的手腕,帶著他往劇院外走。
鬱桉愣愣地跟著他,視線卻放在瞭牽著他的手上。
十分鐘後,顧嶼舟很紳士地放開他,打開車門,護著鬱桉坐上車。
路上。
顧嶼舟問他,“是小時候就怕黑嗎?”
鬱桉點點頭,“嗯,現在也怕,晚上要照一盞小臺燈才能睡著,聽著是不是有點奇怪?”
顧嶼舟目視前方,語氣溫和,“不奇怪,我也有害怕的事。”
“害怕的事?”鬱桉第一次聽到他這樣說,有點好奇。
顧嶼舟偏頭看瞭他一眼,說,“我小時候怕狗。”
鬱桉微微睜大眼,“狗狗這麼可愛!”
“很奇怪?”
“沒有。”鬱桉搖搖頭,眉眼卻彎起來。
開到半途上,顧嶼舟突然靠邊停下來,鬱桉看他下車,然後打開自己這邊的車門。
“去車後座。”
鬱桉不解,但還是乖乖去瞭車後座坐著。
期間,顧嶼舟借著後視鏡觀察,眉頭卻皺瞭起來。
等到瞭鬱傢別墅門口,兩人一同下車。
鬱桉打算打招呼回傢,顧嶼舟卻突然開口,“以前出過車禍?”
鬱桉聞言有些失聲。
顧嶼舟低頭看他,他才緩慢地搖頭,“沒有,我沒有出過車禍。”
鬱桉對顧嶼舟露出一個笑,說,“可能我是有點不習慣坐副駕駛吧,你不說我都沒意識到。”
顧嶼舟深深看著他,“不舒服的話,記得說出來,不要委屈自己。”
鬱桉點頭。
他退後一步,朝對方揮手,“那我先回傢瞭。”
顧嶼舟:“嗯。”
-
進瞭鬱傢別墅大門。
鬱桉發現今天傭人們這麼晚還在打掃衛生。
管傢朝他走來,“二少爺,明天傢裡要給小少爺辦宴會,慶祝他考上大學。”
鬱桉頓瞭頓,應瞭聲,先去洗完澡才回房間。
此時還早,不到十點。
剛躺到床上,手機就顯示通話信息,是好友齊琦。
他接通後,對面立馬說,“桉桉,我聽說瞭那鬱清要辦宴會。”
“嗯,”鬱桉答,“慶祝他被大學錄取。”
齊琦不理解,“這有什麼好慶祝的?又不是全國前二,你報考瞭哪所學校啊?”
鬱桉告訴他自己已經被錄取的大學名字。
“我靠!”齊琦聲線突然大瞭一個度,“你考上的這所學校比鬱清高瞭一個檔次,怎麼他們就給鬱清辦,不給你辦啊?!”
鬱桉:“我改掉志願瞭,他們還不知道。現在我還在劇院工作,有時間你可以來看。”
齊琦一口答應下來,又說,“我明天過來你這兒吧,免得鬱清又欺負你。”
鬱桉推脫不瞭,便答應下來。
沉默瞭會兒,他突然問,“齊琦,你噴香水嗎?”
“啊?”齊琦奇怪,“你怎麼問這個?”
鬱桉:“有點好奇。”
齊琦“哦”瞭一聲,“我記得你生日不是快到瞭,到時候我送你一瓶好瞭。”
鬱桉笑瞭下,“好,謝謝你齊琦。”
電話掛斷,鬱桉算瞭算時間,收到錄取通知書是他生日的前幾天,應該可以避免車禍。
鬱桉放松下來,聽著房間外的動靜,安穩睡瞭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