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休整瞭短短一天時間，前線就再次忙碌起來。

重傷者退出鎮妖關，一批批運載著妖獸屍體的卡車在士兵們的護衛下，運輸到人族內部。

一名名前來支援的高手們悄無聲息的退去，轉戰其他三座關隘。

一切有條不紊。

但似乎已經感受到瞭下一場大戰所要面臨的情況，一種無形的壓力依舊在不斷擴散。

士兵們已經逐漸不再說笑，而是面容肅穆的整理著自己的武器，盡可能的在戰爭來臨前提升實力。

袁青山始終站在城墻之上，眺望遠方。

隻有時光，依舊守在自己的推車面前，等待著下一次推動的機會。

楚渝安靜的坐在自己畫板前，不時看一眼時光所處的位置，畫筆在畫板上不斷勾勒著，描繪出一道有些孤寂的瘦弱身影。

這身影推著滿是傷員的推車，那些傷員們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導致這畫面充滿瞭喜感。

唯一影響瞭畫風的，就是時光那始終嚴肅，認真的表情。

就仿佛...她的確是在認認真真的在做著這件事情，完全沒有感覺這事情本身的笑點。

“真是一個很奇怪的人啊。”

畫終，楚渝輕輕放下手中的畫筆，看著畫卷上的內容，喃喃自語，最終又一次看向時光的所在。

“能聊聊麼？”

“我看你似乎...暫時沒有什麼工作。”

楚渝遲疑瞭一下，還是沒有忍住，沖著時光問道。

時光坐在推車上有些茫然的抬起頭，看瞭一眼楚渝的方向，又看瞭看自己的推車，有些猶豫。

最終，她默默的推著自己的車，走入陣法之中，看著楚渝有些疑惑。

“嗯...”

“你為什麼...從來不笑啊。”

“我看瞭你好久，你似乎一直都沒有笑過。”

楚渝小心翼翼的組織瞭一下措辭後，聲音柔和的問道。

時光依舊保持著疑惑：“為什麼要笑？”

楚渝怔瞭一下：“因為要釋放自己內心中的情緒啊，難過的時候會哭，開心的時候會笑，鬱悶久瞭就放聲大喊，這些都是我們的發泄形式啊。”

時光的那個回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也讓她滿是不解。

時光將推車放在一旁，自己坐在扶手上，輕輕搖頭：“但情緒如果通過發泄來釋放，就會讓人看出你的心境，成為破綻，最終被敵人將破綻放大，成為自己死亡的導火索。”

“而且我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不需要發泄。”

“開心，難過，這種情緒會影響戰鬥。”

她說這番話的時候一臉認真，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意思。

楚渝看著時光的面容，一時間有些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過瞭許久之後她才再次開口：“很抱歉，我不知道在你的身上發生過什麼，但我可以講講我自己。”

“那時候，我剛十八歲，進墨學院...”

不知道為什麼，楚渝看時光時，總會在心底泛起一種...共情。

她十分好奇時光的過去，也心疼她的如今。

甚至她主動的從椅子上站瞭起來，坐在瞭時光這推車的另一處扶手上，哪怕上面還沾染著幹涸的血跡。

兩名少女...

或者更嚴格意義上來說，是一位少女，和一位頭發有些斑白的少女，就這麼坐在推車上，看著鎮妖關外的風景，輕聲聊著天。

當然，大部分時間都是楚渝在說，時光在聽。

楚渝講瞭很多自己的遭遇，包括現在的處境，但她的臉上卻一直帶著笑容，那種十分恬靜，陽光的笑容。

就像是對未來的一切，永遠都懷揣著希望，無論現在如何，她都相信未來。

而時光則是有些平靜，微微低著頭，甚至很少去看天邊的夕陽。

楚渝天然的帶著一種親和力，明明她看起來很吵，不停的囉嗦著，宛如話癆，但時光卻無法對她升起厭惡的情緒。

或許...

她能感知到楚渝的心吧。

那顆沒有任何雜念，純潔，善良的心。

“所以...”

“哪怕經歷痛苦，風霜加身，也要鼓起勇氣，對自己喊上一句...要加油啊！”

“我們的未來，是希望！”

“你願意做我的朋友麼？”

楚渝十分中二的攥緊拳頭，在半空中揮瞭揮，最後面帶笑容，認真的問道。

“朋友...”

時光身體似乎輕微的顫瞭顫，肌肉繃緊，擺出瞭來自本能的防禦姿態。

“我就當你默認瞭！”

“以後，我就是你的朋友！”

楚渝側著頭，看著時光，微笑著說道。

夕陽照耀在楚渝的側臉上，額前那有著點點斑白的秀發隨風吹動，一時間竟是說不出的絕美。

時光抬起頭，看向楚渝，依舊沉默。

不知道是同意，還是拒絕。

“要笑嘛！”

“你其實很漂亮的！”

“愛笑的人，都會很年輕的！”

楚渝輕聲開口，收回目光，仰起頭，看向已經逐漸落山的夕陽，聲音逐漸變的輕瞭下來，眼中帶著追憶。

“笑...”

時光腦海中浮現出楚渝說過的話，認真想瞭想，最終還是沒有做出笑的表情。

楚渝也沒有催促，兩個人就這麼坐在這充滿瞭血腥味的推車上，安靜的看著日落，直至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