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言點瞭點頭,道:“陛下希望多快?”
秦越微微瞇眼。
依照他的想法,自然是越快越好,最好明天就能大婚,然後用這個名義將蘇夏一輩子綁在身邊,免得遲則生變。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身為帝王,如果非要這樣做,其實是不太可能的。
先不說皇帝大婚時,那些冗長的繁文縟節。光是準備和正式舉行儀式,恐怕都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做到的。
何況他還不是普通的納妃,而是迎後。
他一點也不想委屈瞭蘇夏。
蘇瑾言想起剛才秦越在朝堂上留下的那句重磅炸彈,忍不住笑道:“陛下那句話一說,隻怕凡是有適齡女兒的大臣們,都會躍躍欲試,想知道能蒙皇帝陛下青睞的,是不是自傢女兒瞭。”
秦越淡淡看他一眼,他剛才在朝上並沒有說自己的皇後人選,如果就這樣將重生後的蘇夏擺到朝臣面前,隻怕不服的人不知有多少。
但如果直接昭告天下,他要娶的人,是天瀾的神醫蘇夏,是天瀾皇帝洛楓選擇的未來皇後。突然從天瀾離開出現在滄瀾,甚至還有可能成為別國皇後的蘇夏,肯定無法得到天瀾百姓的理解。
就算蘇夏嘴上不說,秦越卻是知道,在她心目中,天瀾究竟有多麼重要。
哪裡不僅是她生活成長的地方,還有她的傢人和朋友。
身為滄瀾無所不能的君主,秦越再一次,因為蘇夏的事情,感到瞭為難。
他將蘇瑾言單獨留下,除瞭事先知會他一聲關於立後的事,更多的,其實就是想和他商量一下,蘇夏入主滄瀾中宮時,該用怎樣的身份。
蘇瑾言是秦越自己,也是滄瀾左相,政治覺悟無比敏感,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思所想。隻是這個問題,他也有些為難,因為不管是以哪個身份成為滄瀾皇後,對蘇夏來說,幾乎就相當於徹底舍棄過去的一切瞭。
雖然他知道蘇夏此前被人傷害得徹底,對洛楓的感情或許已經淡瞭不少。但是天瀾畢竟不是隻有一個洛楓,還有寧願頂撞皇帝也要協助蘇夏出逃的薑瑜,有和蘇夏肝膽相照的爽朗將軍蕭炎,更重要的是,還有對蘇夏一向寵愛得沒什麼原則的戰神蘇弈。
秦越對蘇夏的情深一片,或許已經感動瞭她。而洛楓對她的傷害,也已經將蘇夏退離瞭他自己,讓蘇夏心中更傾向於秦越一些。
但那隻是傾向而已。
要讓蘇夏放棄過往一切,來做滄瀾的皇後,其實不說別的,光是怎麼說服她,就是一件不太容易辦到的事情。
蘇瑾言沉吟片刻,抬頭對上瞭秦越的視線。
兩個人心中都已經明白,現在他們面對的問題真的很多。朝臣們的意見秦越或許可以用帝王的威嚴壓制下來,但蘇夏的心思,卻不是他能夠隨意左右的瞭。
秦越站起身來,輕嘆口氣,道:“朕隻是希望盡快,但也絕不會草率從事。”
蘇瑾言心中一動,對秦越說道:“陛下何不去問問蘇姑娘本人的意見?”
他原本一直叫蘇夏妹妹,也知道在秦越心中,自己對蘇夏的稱呼頗惹猜疑,所以索性讓他們的皇帝陛下放心一些,直接換瞭個稱呼。
秦越果然臉露微笑,緩緩點頭,似乎非常滿意蘇瑾言的建議和他換瞭的稱呼,道:“嗯。”
他來回走瞭幾步,真的要立後的話,要準備的事情實在太多。如果要讓蘇夏以真正的身份站在自己身邊,那麼就無法瞞過天瀾的耳目。
況且滄瀾自從三年前和天瀾簽訂和平條約之後,也算是友好鄰國。滄瀾皇帝大婚,是無論如何都要通知天瀾的。
雖然知道,洛楓大概真的傷透瞭蘇夏的心。可秦越卻仍然記得,當年那個對著洛楓笑得甜蜜而燦爛的蘇夏。光是那個笑容,他就知道蘇夏對洛楓的感情有多麼深厚。所以他並沒有絕對的把握,如果此時洛楓回心轉意,痛哭流涕地哀求蘇夏回頭,蘇夏還會不會心甘情願留在他的身邊。
就在二人頗有些一籌莫展的時候,禦書房外傳來內侍的稟報:“陛下,右丞相求見。”
秦越微微皺眉,蘇瑾言卻是唇角含笑。
右丞相李延俊的女兒,年方十七。雖然美貌比之玲瓏公主似乎稍有不及,但是也頗有美名。而且溫柔大方,如果不是因為秦越心中早已有瞭一個蘇夏,那右相千金,也算是滄瀾皇後的熱門人選。
李延俊此時入宮,雖然不至於主動向皇帝陛下推銷自傢女兒,但打探之意,卻昭然若揭。
難得他們冰冷沉默的君王終於有瞭要立後的打算,對於滄瀾朝臣來說,這實在是一件讓人無比期待的事。
蘇瑾言對秦越悄無聲息地說道:“右相千金……”
其實他不用提醒秦越,秦越心中也十分清楚這個問題。
本來在他原來的想法中,蘇夏是會嫁給洛楓做他的皇後的,是絕不會到他的身邊的。但是滄瀾皇室,卻絕不能無後,他也不能做個讓皇室絕後的罪人。皇後還是會娶,至於娶誰,那真的已經不在秦越的考慮之中。
隻要,那個女人擁有作為皇後的氣度和美麗就已經足夠。
在他當時的考量中,右相千金,確實也是人選之一。
就算不能入主中宮成為秦越的皇後,但是四妃中卻絕對有她的位置。
這些,都是滄瀾朝堂上大傢心知肚明的秘密。
他們的君主鐘情於天瀾的神醫蘇夏,知道的人不算少。但神醫蘇夏和天瀾的皇帝洛楓是一對戀人,知道的人更多。所以不管秦越有多喜愛那名女子,最後會娶的,也隻能是別人。而那些後妃們,自然也就會從滄瀾權貴之傢中選出。
李延俊入宮,除瞭想要打探一下皇帝陛下的口風外,更多的,還是為瞭商量正事。
畢竟皇帝立後,對於整個滄瀾來說,都絕對算是一件大事。
他不是沒有聽到過天瀾皇後出走,新皇後位空懸的消息。但他無論如何都不相信,蘇夏離開瞭洛楓,會到秦越身邊來,會做他的皇後。
禦書房的門,隨著秦越一聲“宣”,被內侍小心翼翼地推開瞭,李延俊挺直瞭背脊,恭恭敬敬地走瞭進去。
他是個嚴肅卻認真的人,和蘇瑾言總是唇角含笑的模樣不同,他看起來要古板許多。但他對待政事一絲不茍的態度,和從不結黨營私的正直,還是讓他贏得瞭包括秦越和蘇瑾言在內的所有人的尊重。
李延俊向秦越行禮問好之後,又和蘇瑾言打過招呼,便恭恭敬敬問道:“陛下早朝之時曾提及立後之事,臣冒昧,請問陛下可已有瞭人選?”
秦越坐回龍椅之上,緩緩點瞭點頭,對李延俊說道:“愛卿不必多禮。蘇愛卿也坐吧。既然左右丞相都在這裡,咱們便就此事好好商量一下。”
他雖然口中說的是要商量,但那語氣卻絲毫聽不出商量的口吻。
李延俊有些猶豫,他很想知道,自己的女兒有沒有這個機會。除瞭能夠做滄瀾的皇後之外,自傢女兒早在兩年前見過秦越的面之後,就不可自拔地愛上瞭他們年輕俊美的帝王。
可是那時候,秦越莫要說立後瞭,就是選妃都沒什麼興趣,更加不會對那一年才十五歲的小姑娘產生什麼興趣。所以李傢小姐就一直待字閨中,等待著現如今這樣的機會出現。
李延俊知道自己女兒的優勢,也知道身為右相的女兒,即使她無法成為皇後,至少也是後妃之一。如果皇帝陛下立後的同時也進行選妃,充實後宮,那麼自傢女兒的勝算,還是十分高的。
他猶豫片刻,還是將到嘴的問題吞回瞭腹中,隻是恭恭敬敬地問道:“陛下立後之時,可要納妃?”
雖然此時原該禮部來說,可身為右相,本就管盡天下之事,他猶豫瞭一下,還是對秦越說道:“陛下後宮空置多時,臣認為,可趁這個機會,同時立後選妃,以充實後宮。”
蘇瑾言扯瞭扯唇角,這個右相,在政事上自然沒什麼值得詬病的地方,但對自傢女兒,也太寵溺瞭一些,竟然想盡辦法,也要將她送入宮中。
他抬頭看瞭秦越一眼,如果讓右相知道,秦越要立的皇後是何人,不知道他的臉上,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秦越不動聲色地沖蘇瑾言緩緩搖瞭搖頭,淡淡說道:“先立後,其他事情以後再說。”
李延俊連忙躬身一禮,道:“遵旨。”
他看瞭蘇瑾言一眼,又小心翼翼看瞭秦越一眼,還是忍不住問道:“隻是這皇後人選……”
秦越將手放在龍椅的扶手之上,挺直瞭背脊傲然而坐。那一瞬間,他突然不想再猶豫下去。
蘇夏會成為他的皇後,他唯一的妻子,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即使朝臣不理解,即使天瀾的洛楓可能會出面為難……但那又如何!
秦越露出一抹驕傲的笑容:他秦越,有自信不輸於任何人,也同樣有自信,讓蘇夏死心塌地地愛上自己。
他的目光在李延俊有些緊張的臉上掃過,淡淡說道:“神醫,蘇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