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貴婦 第6節

作者:笑佳人 字數:4182

柳姨娘溫柔本分,從不與紀纖纖爭搶,此刻她神色憔悴,可以想象這兩日她照顧四郎有多盡心。

在溫柔的人面前,魏昳神色緩和下來,叮囑柳姨娘道:“二郎在父王面前撒謊,害得咱們一傢都被禁足,二郎那邊夫人會教他改正,四郎還要靠你多費心,務必教導他事理。”

禁足?

二爺都當差瞭,竟然還受瞭如此嚴懲,足見燕王有多生氣,柳姨娘心中亦敬畏起來,點頭應下。

暢遠堂外,魏昳的胞妹魏杉焦急地走到門前,她叫丫鬟去拍門,想問問兄嫂究竟發生瞭何事。

燕王叫兒子兒媳禁足,門房不敢開門,透過門縫見是魏杉主仆,門房才多嘴解釋瞭禁足一事,至於二爺為何被禁足,他就不清楚瞭。

聽說兄嫂被禁足瞭,魏杉下意識地想去西六所找她的母親李側妃,隻是走瞭幾步,魏杉心中一動,帶著丫鬟去瞭澄心堂。

側殿裡發生的事,他們幾個後去的都不知道,知情的,大房與三哥出發去京城瞭,她隻能去找三嫂殷蕙打聽。

殷蕙正盤算著要哪日回娘傢,魏曕才走,今明兩天都不合適,十四、十五王府裡也要準備中元節,七月十三剛剛好。

“夫人,杉姑娘來瞭。”銀盞進來稟報道。

魏杉嗎?

殷蕙臉色微沉。

魏曕的舅舅早年喪妻沒有再娶,因為還要讀書考取功名,便把唯一的女兒溫如月寄托到瞭溫夫人身邊,所以,溫如月是在燕王府長大的,吃穿供應都不輸官傢小姐。又因溫如月與魏杉同歲,兩個姑娘經常玩在一起,二人感情究竟如何殷蕙無從知曉,但自從她嫁過來,魏杉沒少在她面前提及魏曕與溫如月的青梅竹馬之情。

可以說,魏杉與紀纖纖一樣令她厭惡。

隻是該走的過場還是要走。

殷蕙去瞭前院的廳堂。

魏杉在門口站著,瞧見殷蕙,迫不及待地便跑到殷蕙面前,直接在走廊裡問道:“三嫂,二哥二嫂到底做瞭什麼,竟惹得父王那般生氣?”

殷蕙做做樣子嘆息一聲,解釋道:“二嫂與我講解京城的繁華,二郎聽著也想去,正哭鬧時父王來瞭……因為二郎撒謊,父王才動瞭怒。”

殷蕙眼中的燕王,渾身上下都寫滿瞭威嚴,誰也不可侵犯。

尋常人傢祖父疼愛孫兒,撒個謊不算什麼嚴重的錯誤,燕王卻不容許。

魏杉聽瞭,下意識地責怪殷蕙:“二郎隻是太想去京城瞭,若三嫂肯開口承認你也想去,三郎肯定不會去揭穿二郎。”

殷蕙在心裡冷笑,她若順著二郎的意思說,公爹要罰的人就是她瞭。

魏杉真是隻把二房一傢當親戚,沒把她當人看。

“我怎敢欺騙父王,妹妹實在是為難我瞭。”

面對魏杉的傲慢無禮,殷蕙隻是愛莫能助地道。

魏杉察覺到殷蕙身上好像有什麼變瞭,隻是此刻不是深思這個的時候,她遷怒地瞪瞭眼殷蕙,轉身離開。

路過頤志堂的時候,魏杉腳步一頓。

殷蕙也許隱瞞瞭什麼,但大哥的庶女眉姐兒當時也在場,一個五歲的孩子,應該不會隱瞞什麼,也不敢在她面前隱瞞。

魏杉馬上又去瞭頤志堂。

世子爺魏暘、徐清婉夫妻倆雖然不在,頤志堂還有老練的管事嬤嬤掌管,一切井然有序。

管事嬤嬤前來招待魏杉。

魏杉給徐清婉面子,在廳堂落座,喝瞭茶,才笑道:“眉姐兒呢,我想帶她去花園裡捉迷藏。”

管事嬤嬤眼角的褶子笑得更深瞭,彎著腰答道:“姑娘來的不巧,因為今日世子爺他們要出門,昨晚大小姐一夜沒睡,剛剛送完世子爺回來就犯困瞭,這會兒在姨娘身邊睡得可香瞭。”

魏杉笑容一僵,轉瞬明白過來,徐清婉提前跟管事嬤嬤打瞭招呼,不許眉姐兒摻和到此事中來。

好個徐清婉,滴水不漏的,怪不得鎮國公府徐傢那麼多適齡姑娘,徐王妃偏偏挑瞭徐清婉來做兒媳。

再也打聽不到更多的消息,魏杉直接去見生母李側妃瞭。

側殿發生的事還沒有完全傳出去,因為女兒來報信兒,李側妃才知道兒子一傢被禁瞭足,氣得差點將手裡的茶碗丟瞭!

母憑子貴,如今她的兒子兒媳受罰,她臉面何存?

前有徐王妃壓著,後面又來瞭個郭側妃,來燕地後她受的氣還少嗎?

“娘,現在咱們該怎麼辦?總不能真讓二哥二嫂禁足到中秋吧?”魏杉心疼地道。

李側妃攥緊茶碗,半晌才道:“娘會想辦法,你且回去等著,不用著急,歸根結底,二郎犯的錯並不嚴重。”

燕王一直在前朝待到黃昏。

燕地北線分別與金人、瓦剌接壤,戰事頻發,所以建隆帝賜給燕王的權利也比較大,除瞭燕王府按例配備的三個護衛軍共五萬人馬外,燕王也能參與燕地十萬禁軍的管理調度,包括燕地的其他文武官員在處理政務時遇到什麼緊急情況,也可以先與燕王商議,後稟報朝廷。

所以,燕王是個大忙人。

從前朝回到後宮,已經是紅日西沉,燕王一邊舒展著筋骨一邊往前走,來到勤政殿前,遠遠就見李側妃帶著兩個丫鬟站在殿外。養尊處優的女人們看起來都比同齡人年輕,李側妃穿瞭件紅底妝花的褙子,徐娘半老笑起來依然討人喜歡,那兩個丫鬟則一人抱著一個食盒。

“表哥怎麼現在才回來,忙瞭半日,早就餓瞭吧?”李側妃殷勤地迎上來,親昵地挽住燕王的胳膊。

徐王妃娘傢顯赫又如何,是建隆帝欽定的兒媳又如何,她還是燕王的親表妹呢,少時便經常見面,早定瞭情意。

李側妃十分肯定,她是燕王喜歡的第一個女人,青梅竹馬的情意,其他人都比不上。

“表哥,我給你做瞭紅燒蹄髈、清蒸茄子還有酸菜燴肉,都是你愛吃的。”李側妃一邊挽著燕王往裡走,一邊笑盈盈地道。

燕王的口水就冒瞭出來,表妹或許恃寵生嬌,但這三道菜做得最合他口味,王府廚子都比不瞭。

“辛苦你瞭。”燕王笑著拍瞭拍她的手。

李側妃心裡一喜,對後面的事更有把握瞭。

吃飽喝足,夜裡李側妃又賣力侍奉瞭燕王一回,等燕王平躺著享受餘韻時,李側妃嫵媚無比地伏在他胸口,漂亮的手指一圈一圈地轉瞭起來:“表哥,二郎那孩子的確該管教,隻是老二還有差事呢,他媳婦又大著肚子,你禁二郎一個月的足,饒瞭他們兩口子吧?”

燕王瞇著眼睛按住她的手,不太上心地道:“老二的差事不打緊,停一個月也無礙,正好利用此事讓他對二郎上上心,別全都丟給他媳婦,孩子小時候如果教不好,大瞭想扳回來就難瞭。還有老二媳婦,把京城誇得那麼好,是後悔遠嫁瞭,還是也想回去,怨我沒有安排他們去祝壽?”

李側妃心裡一咯噔,忙道:“她就是喜歡顯擺,沒有旁的意思,您別多想。”

燕王哼瞭一聲:“喜歡顯擺,當時殿裡就老三媳婦沒去過京城,老三在場她都敢欺負老三媳婦,你說,我該不該罰她?”

李側妃竟然半個反對的字都說不出來。

燕王困意上來,將懷裡的女人推下去,翻個身側躺著,拉拉被子,含糊不清地道:“前面的事已經夠多瞭,內宅的事還要讓我操心,這要不是你,換個人我早連著一起罰瞭。”

說完沒多久,燕王睡著瞭,呼吸變得綿長規律。

李側妃對著他的背影咬牙。

講那麼多大道理,其實就是不肯饒瞭兒子一傢,早知道是這個結果,她何必在廚房忙碌半晌吸瞭一身油煙?

真是賠瞭夫人又折兵,丁點好處也沒撈到。

作者有話要說:

蕙蕙:公爹,不是說吃人嘴軟嗎?

燕王:你是內涵我吃過你們殷傢一筆巨款?

蕙蕙:沒有沒有,您好好休息,兒媳跪安。

第6章

二房受罰一事,多少與殷蕙有關,這也是兩輩子她第一次在燕王府牽涉進這麼大的風波。

紀纖纖雖然被禁足瞭,暫且出不來,可二爺生母李側妃同樣是個跋扈難惹的,連徐王妃都敢刺,也敢在燕王面前插科打諢。

魏杉走後,殷蕙就有點擔心李側妃會不會找她的麻煩。

忐忑的心情一直持續到傍晚,確定不會再有人過來走動瞭,殷蕙才如釋重負。

一個人睡下後,殷蕙又琢磨瞭一番此事。

從燕王對二房的懲罰到魏曕允許她回傢探親,到李側妃那邊的無聲無息,殷蕙突然明白瞭一件事。

她的出身雖然低微,比不上王府裡的其他女眷,但她現在是名正言順的燕王兒媳,隻要她不犯錯,燕王就不會罰她,李側妃也不敢明著找她的麻煩。隻要她守住該守的規矩,那麼那些不違反規矩的事,她大可以光明磊落地去做,不是非要事事向徐清婉、紀纖纖看齊。

她是燕王做主聘來的兒媳,不是買回來的丫鬟,不必處處看別人的臉色。

這麼簡單的道理,為何那十年裡都沒有想明白?

是因為出嫁之前祖父對她的叮嚀囑咐,讓她對燕王府充滿瞭忌憚,還是少時便遠遠見過的燕王府厚重的重重宮墻與殿宇,讓她將燕王府看成瞭天,而她隻是一個傢裡很有錢的平民商賈之女?更甚者,是魏曕那張冷冰冰的臉,是他吝於言辭從不主動給她指點?

外因肯定有的,關鍵還是她傻,犯瞭糊塗,一直把自己放在矮人一截的位置。

黑暗中,殷蕙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幸好,她想明白瞭,幸好,她得到瞭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

這一晚殷蕙睡得格外踏實,睡得好,早上自然醒來時,天也才剛剛亮,正好起床。

“夫人,今日穿這套可好?”

銀盞為殷蕙梳頭時,金盞走過來問,一手提著一條柳色底的褙子,一手提著條平平無奇的白裙。

其實這些顏色都太淡瞭,偶爾穿穿可以,但一直這麼穿,並不符合殷蕙的年齡與新婦的身份,別說她現在才十六歲,就是再過十年,做這種素凈打扮也還早的很。遠的不提,隻說李側妃,孫子都有瞭,平時依然打扮得花枝招展,她做何總往老氣瞭打扮?

殷蕙不喜歡李側妃很多,卻暗暗欣賞李側妃的穿衣打扮,她想,等她將來老瞭,也要繼續打扮,怎麼喜歡怎麼來。

“把我出閣前在傢裡做的那幾套春裝、秋裝都拿出來吧,我挑挑看。”殷蕙道。

她去年春天大婚,出嫁前傢裡就把接下來一年四季的衣裳都各自準備瞭八套,蘇綢蜀錦應有盡有,顏色也是鮮艷與清雅搭配,適合各種場合。

隻是,嫁過來之後,殷蕙接連被徐清婉、紀纖纖等人的氣勢所懾,她們乃至王府小丫鬟們落到她身上的目光,好像帶瞭一種審視,好像她那樣的身份不該穿得如此富貴,就連魏曕,也意味不明地看過幾次她的著裝。

殷蕙就收起那些衣裳,重新做瞭幾套素淡的,再加上新婚不久就懷瞭孕,那些陪嫁的衣裳她基本都沒穿過,仍然嶄新嶄新的。

她提到“舊衣”,金盞、銀盞都愣瞭,金盞心直口快一些,小聲道:“夫人不是嫌那些太艷瞭嗎?”

殷蕙笑笑:“艷就艷吧,我又不嫌瞭。”

她都這麼說瞭,金盞馬上高興起來,一邊去收拾箱籠一邊喜氣洋洋地道:“夫人還是小姑娘時,傢裡的親戚們就誇夫人是富貴相,美得大氣艷麗,就該穿明艷的顏色才襯人呢。”

這種誇詞殷蕙也記得。

她看向自己的手,十根手指白皙纖長,小時候親戚們都喜歡給她看手相,甭管真懂假懂,都覺得她天生就該享福。

也確實享福瞭,隻要她別再浪費功夫去討魏曕的歡心,憑借她的嫁妝與未來王妃的身份,榮華富貴應有盡有,有何可愁?

很快,金盞將那封存一年的十六套春、秋裝都翻瞭出來。

因為在箱子裡放瞭太久,難免有些折疊痕跡,今早是穿不成瞭,不過姹紫嫣紅的顏色,在光線下無聲流轉的光彩,看得殷蕙仿佛又回到瞭嫁人前,每年都盼著春暖花開,盼著穿上漂亮的衣裙出去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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