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蕙在他臉上看到瞭疲憊,打瞭整整一年,又怎麼可能不累?
“要不要我服侍您穿衣?”殷蕙笑著道,特殊時候,她也會真體貼人。
魏曕看著她的笑臉,頓瞭頓,坐瞭起來。
殷蕙摸瞭摸他下巴處的胡子,還是那麼柔柔地笑著:“晚上回來,我幫您修掉。”
魏曕不由地摸瞭摸自己養瞭一年才開始成形的胡子,看著她問:“為何要修?”
殷蕙直言道:“顯老。”
魏曕卻覺得穩重些更好。
殷蕙看出他的意思,又道:“沒原來好看。”
魏曕臉色微變。
殷蕙繼續:“親起來也不方便。”
對上她嫌棄的眼神,魏曕終於妥協瞭:“修就修吧。”
左右回到戰場上,很快就能重新養起來。
第108章
今晚燕王府的傢宴辦得熱熱鬧鬧,燕王為手裡聚齊瞭二十五萬大軍而高興,他勝利在望,兒孫們自然也跟著喜氣洋洋。
待宴席散瞭,除瞭孩子們,大人們也都依然興奮著,毫無睡意。
既然不困,該做的事就得做瞭。
殷蕙將修胡子要用的東西都準備妥當,魏曕凈面過後,半靠在次間的榻上,見殷蕙竟然拿瞭循哥兒小時候吃飯用的一件圍兜過來,魏曕眉梢微挑。
殷蕙笑道:“您胡子長瞭,不戴這個,等會兒弄得哪裡都是。”
魏曕抿唇,因為屋裡隻有他們夫妻,他也就隨妻子擺弄瞭。
旁邊擺瞭幾盞燈,照得兩人周圍亮亮堂堂的,魏曕頭微揚,殷蕙一手扶著他的下巴,一手拿著小剪刀先幫他把長的胡子從根部剪斷。
做這個必須凝神,否則一不小心就會弄傷他,疼不疼的,堂堂燕王府三爺,要帶兵打仗的,因為修胡子受傷,多丟人。
殷蕙經常幫兩個兒子修剪指甲,此時動作也很熟練。
魏曕的視線在久違的次間流轉片刻,很快就回到瞭面前的妻子身上。
她垂著長長的睫毛,白皙的面容在暖黃的光暈中透出海棠花瓣似的薄紅來,她的唇潤澤飽滿,微微張開著。
手便放到瞭她腰上。
殷蕙身體不動,抬起睫毛瞪瞭他一眼:“老實點,不然傷到瞭,您可別怪我。”
魏三爺自然要顧及臉面,又把手放瞭下去。
剪瞭一圈,接下來,殷蕙拿起專門修胡子用的胡刀,更細心地替他修瞭起來。
這人長得俊美,殷蕙也喜歡看他清清爽爽的樣子,真想留胡子,等她管不瞭的時候再說吧。
精心修過之後,原來長胡子的地方就隻剩下點點胡根,離遠點根本看不出來,離近瞭也不影響什麼,還是很好看。
又用濕巾子幫他擦過,殷蕙才終於解下兒子的圍兜,拿出去交給丫鬟們之前,殷蕙對魏曕道:“您去照照鏡子,比之前胡子拉碴的好看多瞭。”
說完,她挑起簾子出去瞭。
魏曕頓瞭頓,穿上鞋子,去瞭內室。
梳妝臺上擺著她雕飾精美的西洋鏡,魏曕站在椅子後看瞭看,覺得鏡子裡的還是他自己,而他留胡子的樣子,他根本也沒有仔細看過幾次,征戰在外,營帳裡怎會擺鏡子,也就是早晚洗臉時,能在水面上看個模糊。
外面傳來她的腳步聲,魏曕立即走開,坐到床上去瞭。
等殷蕙放下帳子坐上來,魏曕將人抱到瞭懷裡。
不再像午後那般急切,魏曕捧著殷蕙的臉,長長地吻瞭一次。
少瞭礙事的胡子,殷蕙也願意給他親。
黃昏那會兒魏曕憊懶不想起床,起來吃頓飯他又精神瞭。
半個時辰後,小別勝新婚的年輕夫妻才終於躺下來,依偎著說話。
戰局的事魏暘、魏昳肯定仔仔細細問瞭魏曕一遍,殷蕙不想再拿同樣的問題煩他,就問祖父、殷閬、廖十三、馮騰這些她親近熟悉的人。
魏曕的回答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能用一句話說完的,他絕不會說兩句。
戰場上糧草一直供應充足,證明殷墉祖孫倆差事做得順利。
廖十三有勇有謀,已經成瞭燕王最器重的千戶,在軍中的地位僅次於馮謖、高震、楊敬忠、郭嘯、張錫以及新來的晉國公李超。
至於馮騰,乃是沖鋒陷陣的好手,謀略上就不能恭維瞭,好在他謹遵軍令,不會魯莽行事。
殷蕙聽著他清冷低沉的聲音,心中一片平和。真好,祖父、馮謖父子不但還好好的,也為公爹立瞭功勞。
在這樣嚴寒的冬日,既有丈夫可以依偎取暖,又有親朋好友的喜訊不斷傳來,殷蕙心滿意足。
次日一早,魏曕早早離開瞭。
燕王要帶著他的兒子們與大將們去巡城,去慰勞齊心協力幫忙守城的城中軍民!
當日晌午,平城城門前擺瞭一壇一壇的好酒,燕王等人親自給百姓們倒酒,每人一碗,最後王與軍民共飲,士氣凌雲!
慰勞瞭軍民,臘月初六,燕王在王府為八郎舉辦瞭一場熱鬧的周歲宴。
當時章炳、謝桂二人即將動手,燕王不得不假稱八郎早夭自己病危詐瞭章、謝二人進府,為此,燕王一直覺得愧對自傢八郎,所以八郎的周歲宴辦得比前面的哥哥姐姐們都要熱鬧,燕王希望用這喜氣沖淡之前的喪氣話,讓他的八郎健健康康地長大。
好在八郎長得很結實,虎頭虎腦的,若是像四郎小時候那會兒三天兩頭病一場,燕王怕是要更愧疚。
在榻上各種玩意中間爬瞭一圈,八郎最後抱起一隻金燦燦的碗,啃來啃去,留下一圈口水。
紀纖纖笑道:“四弟妹就是個愛吃的,咱們八郎往後有口福嘍!”
福善被她調侃的臉皮發紅,悄悄看向公爹,怕公爹嫌棄自己的兒子沒出息。
燕王看著八郎與他手中的小金碗,笑瞭。
能吃是福,能用金碗吃更是福氣,所以這也是吉兆,說明他大事可成,兒孫會跟著他享福!
休整瞭一個月,正月初五,燕王率軍去攻西邊的蔚州、大同。
呂隆那邊,因為朝廷派瞭增兵過來,手中又聚齊瞭五十萬大軍,得知燕王去攻蔚州、大同,他趕緊帶著大軍趕過去。
他手裡這五十萬兵馬,多是南地出身,從小生長在暖和的江南,哪裡受得瞭北地正月的嚴寒,凍得手足都長瞭凍瘡,最可氣的是,辛辛苦苦跑到蔚州、大同,燕軍已經撤退,呂隆帶人去追,反被暗中埋伏以逸待勞的燕軍偷襲,損失瞭幾萬兵馬。
呂隆不敢戀戰,再次退守德州,抱著燕軍肯定還得南下,朝廷大軍繼續在此以逸待勞。
這場打完,已經是三月初,燕王等人又回平城休整瞭幾日。
這次徐王妃沒有再叫人去端禮門前迎接瞭,殷蕙也沒有提前得到消息,正在書房給孩子們畫風箏面的時候,有人推門而入。
殷蕙回頭,就見魏曕穿著戰甲站在門口,英武偉岸……嗯,胡子又長出來瞭。
殷蕙做出驚喜的樣子:“怎麼又回來瞭?”
隻是剛走到魏曕面前,就被他身上的血腥味、風塵土氣熏瞭一鼻子,轉身捂住嘴,幹嘔瞭幾下。
魏曕也知道自己身上難聞,卻沒料到她的反應會這麼大,臉色變瞭變,他退出書房,側身道:“我先去沐浴。”
殷蕙也沒攔著,默默地順著胸口,將那股難受勁兒壓下去。
魏曕見瞭,沉著臉走瞭。
等他在浴室沖澡時,有人推門,隔著屏風,魏曕認出瞭她的身影,他看看身上,冷聲道:“別過來。”
殷蕙就在屏風另一面站著。
魏曕搓好瞭,拎起水桶將身上沖得幹幹凈凈,再走到這邊,目不斜視地跨進浴桶,隻露出胸膛以上,面無表情地看著殷蕙。
殷蕙並未被他這冰塊兒臉嚇到,提著凳子走到他對面,坐在浴桶邊上,笑盈盈地與他說話:“怎麼繃著臉?覺得我嫌棄您瞭?”
魏曕垂眸不語。
殷蕙手伸進桶裡,輕輕撩水往他那邊潑,漫不經心地道:“我可不敢嫌棄您,是咱們傢老三受不瞭您剛剛的味。”
魏曕猛地抬眸。
殷蕙面頰微紅,嗔怪他道:“人傢四弟妹都沒動靜,就您厲害,害我被妯娌們一陣調笑。”
魏曕正月跟著公爹離開,二月初殷蕙就有瞭反應,吐瞭一場,一診果然是喜脈。
魏曕已經挪到瞭她這邊,知道妻子不是嫌棄自己難聞,且又懷瞭孩子,魏曕臉上的寒冰早已悄然融化,握著她的手問:“臘月裡懷上的?”
殷蕙瞪他:“除瞭臘月,還能是什麼時候?”其他時候他都不在,她自己能懷上?
察覺自己問瞭個傻問題,魏曕微微尷尬,不過馬上又高興起來,在心裡算瞭一遍,道:“九月底、十月初生?”
殷蕙點頭:“應該就是瞭。”
魏曕:“你是十月初六,或許能趕到一天。”
殷蕙:“趕一天有什麼好,將來過生辰瞭,是給孩子過,還是給我過?我寧可錯開。”
魏曕隻覺得好笑,過生辰也就是比平時多做幾個菜,他還差這一頓飯瞭?
不過她嬌嬌的模樣很是可愛,魏曕也就順著她道:“行,那就錯開。”
既然懷瞭孕,兩人肯定不能在浴桶裡做什麼,魏曕也就不泡澡瞭,迅速擦幹身體穿上衣裳,牽著殷蕙去內室說話。
勤政殿。
燕王躺在床上,徐王妃坐在旁邊,一邊拿著小錘子給征戰不休的丈夫捶腿,一邊聊些平城裡面的事。
平城之危早已解除,百姓們又恢復瞭安居樂業,且對燕王更有信心瞭,富商們要麼捐銀要麼捐糧,紛紛出力。
燕王帶笑聽著。
他現在並不缺銀子,殷墉是個能人,結識的富商官員也多,甚至攥著一些官員的把柄,這一年來,殷墉不但籌措軍需順利,還光憑一張嘴替他招降瞭一位知府四個知縣,替大軍省瞭不少事。殷傢原來養著的隨商護衛也都從瞭軍,跟著他派去的人運送糧草,正好也是他們擅長的。
聊過城中百姓的事,徐王妃想起王府裡一樁喜訊,笑著道:“老三媳婦又懷瞭。”
燕王聽瞭,又喜又好笑:“她倒是會懷,上次是打金國的時候,這次又逢戰事,可省著老三趁她懷孕時被通房搶瞭寵。”
徐王妃:“叔夜性子冷,本也不貪女色,有閑功夫寧可花在五郎、七郎身上,看五郎、七郎對他的熱乎勁就能看出來。”
燕王贊許地點點頭,感慨道:“老三是個好父親,我像他這個年紀的時候,孩子全都丟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