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大公主對魏曕的回憶,也是以她二十八歲的身份,回憶一個十一二歲的可愛弟弟。
魏曕從未想過妻子會用那個字眼形容自己。
他朝旁邊的被窩裡看去,見她已經躺好瞭,臉頰紅潤,眼裡還帶著笑。
魏曕也不喜歡她用這種“憐愛”的眼神看他。
所以,他掀開被子,來瞭她的被窩。
殷蕙就再也笑不出來瞭,她看他的眼神,也迅速變成瞭一個妻子看丈夫的眼神,欲海共沉淪。
黃昏時分,諸位王爺王妃、公主駙馬們都帶上孩子,從各個方向出發,來到瞭皇宮。
以前燕王府裡的傢宴,永平帝都是最後才到,今晚他卻早早就來瞭,先與後妃、魏楹、魏暻笑談著。
沒過多久,宮外的兒女們陸續到來。
昨日在城門前沒有細細打量,這會兒來一傢永平帝就仔細打量一傢。
嗯,長子胖瞭一點,紅光滿而的,大兒媳瘦瞭,在丈夫的襯托下,顯得更加憔悴。
永平帝想到瞭徐傢。
徐耀那人,前三年又罵他又帶兵圍剿他,他登基後,徐耀還硬著骨頭不肯向他行君臣之禮,如果可以隨心所欲,永平帝真想將徐耀拉到外而斬首示眾。可是,老國公爺是本朝開國的大功臣,他得給老國公爺而子,也得給徐皇後而子,便隻是削瞭徐耀的爵位,讓徐耀的長子頂上。
大兒媳還是太年輕瞭,徐皇後不還好好的,怕什麼。
跟著就是老二一傢。
五個兒子還小的時候,永平帝其實很喜歡老二,原因無他,這孩子長得漂亮,可誰曾想,老二竟養成瞭風流好色的性子,當差也當得平庸,沒什麼可以拎出來單獨誇誇他的。
如今老二的胡子留起來,顯得穩重點瞭,老二媳婦還是那驕矜的樣子,空有一張好皮囊。
老三一傢也來瞭。
永平帝多看瞭老三幾眼,這幾年老三總跟著他,永平帝已經習慣三子留胡子的樣子瞭,沒想到回趟平城又給修掉瞭。
老三媳婦也沒什麼變化,既有不輸二兒媳的美貌,又有不遜色大兒媳的氣度,且更圓融,沒有架子。
永平帝還記得去年老三媳婦寫的那封傢書,正是那封傢書,讓他改變瞭南征的策略。
不錯,是個好兒媳!
後而是老四一傢三口,老四倒是還留著胡子,四兒媳模樣不變,瞧著越來越像中原閨秀。
至於大公主、二公主這兩傢,永平帝瞥眼根本不敢直視他的趙茂,再看看器宇軒昂的楊鵬舉,淡淡一笑。
女婿啊,還得他親自來挑!
第120章(明年安排一場選秀吧)
皇宮這場傢宴結束時,永平帝還覺得意猶未盡。
按理說,金陵原本也是他的故土,可他在平城生活瞭快三十年,子女們也幾乎都是在平城出生,如今重回金陵,他竟然有種背井離鄉之感,心裡總覺得空瞭一塊兒地方,傢眷的到來才讓那片空落之處迅速地填滿起來。
子女們紛紛告退,永平帝也跟著徐皇後去瞭坤寧宮。
李麗妃幽怨地看著皇帝表哥的背影,真是的,昨夜表哥就陪瞭徐皇後,今晚竟然又去,就一點都不想她嗎?
其他三妃倒是都沒在意,相伴離去。
坤寧宮,徐皇後親手服侍永平帝洗臉。
寢殿燈光明亮,徐皇後細細打量著永平帝的眉眼。
說起來,今年永平帝也五十歲瞭,這年紀不是太老也絕對不年輕,然而可能是常年習武的關系,永平帝看起來要年輕很多,隻有眼角長瞭些細紋,包括昨晚永平帝在榻上的表現,也真是令她刮目相看。
徐皇後隻比永平帝小瞭兩歲,對夫妻之事早淡瞭興致,應付起來竟覺得吃力。
幸好,今晚永平帝隻是斷斷續續地與她說著話。
“明年安排一場選秀吧,給老五挑個王妃,他們五兄弟再分別挑兩個側妃。”
徐皇後笑道:“您不給自己挑幾個嗎?後宮還都是我們這些老人,怪委屈您的。”
她是真心想為皇帝丈夫挑幾個年輕的美人,也是夫妻間調侃一下,永平帝果然笑瞭,看著她道:“朕哪裡有空常去後宮,而且孫子們都這麼大瞭,難道朕還要再給他們生幾個小叔小姑?”
徐皇後等人進京之前,永平帝寵幸瞭幾個宮女,但也隻是寵幸而已,都賜瞭藥,不想再弄出孩子來。
話題又回到選秀之上。
徐皇後明白永平帝的深意,新帝登基,金陵的世傢舊臣們都擔心皇上會不會收拾他們,永平帝需要穩定朝局,而讓世傢們放心的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聯姻。永平帝此刻一心都撲在朝堂大事上,無心留戀後宮,好在兒子們夠多,且側妃之位都空著,正好聯姻用。
“選秀簡單,老五年紀也正合適,我倒是覺得,皇上應該盡快替楹兒選個好駙馬,她都是二十一瞭。”
魏楹十八歲時,她還想著當年王爺肯定會讓女兒嫁出去,沒想到那年三月先帝駕崩,一年服喪,跟著又是近三年的戰事,一下子就把魏楹耽誤成瞭老姑娘,別說郭賢妃愁,徐皇後也著急,幸好丈夫順利登基,魏楹做瞭公主,還是皇上最寵愛的公主,沒有誰敢嫌棄。
永平帝笑道:“楹兒對朕說過,說她喜歡才子,明年春闈時朕會替她留意的。”
他一直都記得女兒的那個夢,能被夢裡的他誇成“全京城最有才學的男子”,多半就是新科狀元瞭。
提到駙馬,永平帝臉色忽然一沉,對徐皇後道:“趙茂那人,朕越看越不順眼,真想找個借口讓槿兒休瞭他!”
徐皇後聞言一嘆。
女兒遠嫁京城,素來報喜不報憂,她想著女兒身份尊貴,又為趙傢生瞭兩兒一女,還有鎮國公府這門京城一等一的勛貴親戚,趙傢肯定會待女兒好,直到這次戰事,趙傢不願與女兒共患難,徐皇後才深深地後悔起她當年的決定來。那時候,是她向丈夫舉薦瞭趙茂,丈夫相信她的眼光,才欣然同意的。
其實趙茂儀表堂堂,長得確實不錯,就是一連串的事下來,趙茂品行不堪,更是深深地傷瞭女兒的心。
盡管如此,徐皇後還是勸永平帝道:“算瞭吧,昨日我試探過槿兒的意思,她說,趙茂畢竟是孩子們的父親,哪怕隻是個擺設,擺在傢裡也有點用處。再說瞭,剛封瞭公主就休夫,讓天下百姓怎麼議論,我還想編書呢,除瞭勸誡百姓行善,也要宣揚女德,槿兒若休夫,百姓們傢的女兒又如何奉行女德?”
永平帝詫異道:“怎麼想到要修書瞭?”
徐皇後靠到他懷裡:“三年戰事,燕地、河南、山東等地深受戰亂之苦,民間恐有怨言,皇上愛民,減免瞭當地的賦稅,這是實打實的惠民之策,我修書,是想盡快讓百姓們的思緒安定下來,腳踏實地地過日子。”
永平帝一點就透,抱緊她道:“皇後賢惠,是朕之幸,也是我大魏百姓之幸!”
徐皇後溫順地依偎著丈夫,她要修書是真,女兒不想休夫也是真。
女兒與她說瞭實話,她允許趙茂搬進公主府,並不是為瞭那早已不存在的夫妻情分,一是不想給父皇添亂,二則是因為,女兒很享受趙茂在她面前做低伏小的姿態。先湊合過著,等她什麼時候折磨夠瞭趙茂,等朝堂徹底穩定瞭,孩子們也都大瞭,她再徹底與趙傢決裂。
徐皇後覺得,女兒變瞭,變得像一個真正的公主,因為知道有父皇母後替她撐腰,不再溫婉,而是多瞭幾分恣意與跋扈。
挺好的,女兒受瞭那麼久的委屈,是該揚眉吐氣瞭。
五王到瞭京城,各有姻親需要聯系拜訪。
端王魏暘這邊,他純粹是給母親面子,才帶著徐清婉與孩子們去瞭一趟鎮國公府。
現任鎮國公是徐清婉的同胞弟弟,二十多歲,雖然比父親徐耀圓滑些,卻也有傲骨,在魏暘面前不卑不亢的。
魏暘對妻弟並不在意,與徐清婉一起去探望稱病辭官的徐耀。
徐清婉看到消瘦憔悴的父親,眼淚就止不住瞭,不停地問父親為何要那麼傻。
徐耀便當著魏暘的面將女兒罵瞭一通,說是罵女兒,分明是指桑罵槐,罵永平帝是反賊,罵魏暘助紂為虐不懂得勸阻。
一頓罵把魏暘氣的,抓著徐清婉的手腕拂袖而去。
在舅舅那裡受瞭委屈,魏暘心情不好,進宮去找母後訴苦。
“母後,舅舅真就冥頑不靈誰的話也不聽瞭?要不您去勸勸他?”魏暘眉頭緊鎖地問。
如果說魏昂在位時,舅舅為瞭困在京城的一傢老小不敢偏幫父皇,魏暘能夠理解,怎麼父皇登基瞭,舅舅還在那裡罵,難不成舅舅真看不起父皇,真把父皇當徹頭徹尾的反賊瞭?
憑什麼啊,魏昂都把劍懸在父皇面前瞭,舅舅還指望父皇憋屈認命?
魏暘越想越氣。
徐皇後深深地嘆瞭口氣,苦笑道:“你舅舅就是那個脾氣,能改早改瞭,就這樣吧,他在府裡養病,你父皇眼不見心不煩。”
無論如何,有老國公爺的功勛在,徐傢都不會倒的,隻要侄子侄孫們立起來,徐傢早晚能恢復當初的榮耀。
“伯起,我知道你心裡不是滋味,可清婉夾在中間更難受,你不要遷怒她,好好對她。”
在燕王府的時候,徐皇後就把兒媳的憔悴看在眼裡,勸瞭幾次,可她的話不管用,得朝夕相處的兒子疼惜才行。
魏暘哼瞭哼,提起另一件事來:“母後,聽說父皇要為我們選側妃?”
宮裡要選秀的消息已經傳出去瞭,魏暘也有聽說。
徐皇後:“是啊。”
魏暘看眼母後,道:“孟氏為我生瞭六郎,如今又有瞭身孕,母後,我想替她請個側妃之位。”
徐皇後目光微冷,直視兒子問:“王府側妃,雖然也是妾,卻也是貴妾,你想想你父皇當初的側妃出自哪裡,再想想孟氏,她配嗎?”
她的語氣嚴厲,毫不掩飾批評之意。
魏暘知道孟氏身份不夠,可,孟氏是他最寵愛的妾室,又有育子之功,封個側妃又如何?
徐皇後看出瞭兒子的不服,冷聲道:“知道你父皇謀劃大事時為何瞞著楚王嗎?”
魏暘臉色大變。
徐皇後:“男人可以好色,但好色也要有度,若為瞭女色忘瞭規矩禮法,這樣的兒子,在你父皇眼裡便難以成大器。”
魏暘再也不敢提孟氏半個字,跪下朝母後認錯。
徐皇後看看兒子,搖頭道:“伯起,你是娘的兒子,娘會幫你也願意幫你,可如果你自己立不起來,娘也無能為力。”
魏暘連道不敢。
徐皇後:“快過年瞭,我希望下次清婉進宮請安,能夠胖一點。”
兒子糊塗,她更需要一個賢惠的兒媳。
殷蕙還沒聽說選秀的消息,度過最初的幾日忙亂之後,她與魏曕商量,想帶著孩子們去濟昌伯府探親。
上輩子她孤零零地跟著魏曕來到金陵,除瞭兒子再無至親,這輩子不一樣瞭,她的祖父弟弟也都來瞭京城,她也是有娘傢的人瞭!
魏曕就定瞭冬月底這日,趁著他休沐,他陪著娘仨一起去。
因為這是移居金陵後的第一場拜訪,所以要鄭重一些,以後殷蕙再想回娘傢,自己做主就可,無須他再同行。
永平帝登基後,懲罰瞭一批官員,隨著這批官員的入獄流放,一批宅子也被朝廷收繳,被永平帝拿來賞賜新貴。
濟昌伯府的宅子就是這麼來的,宅子本就氣派雅致,殷傢人入住後,又給仔細修瞭修,畢竟殷墉雖然把大部分傢產都捐做軍需瞭,可燕地首富傢的傢產,哪怕隻剩一成,如果此刻把京城的勛貴高官之傢拉出來盤算一番傢財,殷傢的濟昌伯府依然能夠名列前茅。
蜀王府的馬車停到伯府門前,殷墉等人也都迎瞭出來。
殷蕙有整整三年沒見過祖父瞭,此時見面,她一眼就註意到瞭祖父頭上的白發,上次見面老爺子的頭發隻是花白,黑發更多,如今卻幾乎都白透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