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貴婦 第189節

作者:笑佳人 字數:3661

首先,他們與大伯父幾乎沒什麼相處,小時候四叔、五叔都陪他們玩過,大伯父、二伯父隻會逢年過節的時候寒暄兩句。相處的少,感情自然就淡。

其次,大伯父明明還那麼年輕,怎麼忽然間就薨瞭?

這事發生得太突然,孩子們有一半的心思都放在好奇大伯父的死因上,悲傷就更不夠瞭。

但他們知道,這樣是不對的,所以上車後,也都做出默哀的姿態。

魏曕也沒有眼淚,垂眸坐在主位,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殷蕙看瞭一圈,因為喪鐘剛響時大傢都誤會成公爹駕崩瞭,都哭過,這會兒一傢人的眼圈就都是紅的,哪怕不掉眼淚,也有悲戚的樣子在,不會令人詬病冷情。

不光孩子們,殷蕙也哭不出來,滿腦都是太子究竟死於何因。

一眾皇親國戚幾乎同時抵達宮門,三公主魏楹因為沒有成傢,不必拖傢帶口,一個人騎馬來的,已經去瞭東宮。

大公主、二公主由各自的孩子扶著,一邊哭一邊往裡走。

紀纖纖舉起袖子,辣椒水一熏,眼皮紅瞭,眼淚一串串地往下掉。

殷蕙、福善、王君芳也都哭瞭起來,跟在四位王爺後面,一起往東宮的方向去。

魏昳眼圈通紅,朝三個弟弟哽咽道:“大哥正當英年,怎麼就沒瞭啊。”

私心歸私心,傷感也有幾分真,五兄弟裡,他與太子從小一起長大,老三是冰疙瘩不愛搭理人,老四老五都太小,跟他們玩不到一處。那麼多年陪伴的情分,冷風一吹,魏昳一開始還靠辣椒水落淚,後面就是真哭瞭。

魏曕也傷感,但他哭不出來。

魏昡、魏暻因為年紀小,少時讀書、習武都受過太子的提點指導,哪怕隻是幾幕短暫的回憶,在這樣的時刻,都能勾起眼淚來。太子自然也有很多缺點,可人都沒瞭,兄弟們一時間隻會想起長兄的好。

除瞭魏昳的回憶,路上就隻有哭聲,一行人還沒到東宮,後面眉姐兒也到瞭,親女兒哭爹又是一個哭法,被眉姐兒的哭聲感染,魏寧也靠到母親肩頭啜泣起來。

東宮。

太子的屍身已經被抬到瞭他的居所,換上瞭太子冠服。

永平帝坐在一旁,木然地看著兒孫們一波一波地趕來,聽著那一波一波的哭聲。

震驚、震怒的情緒過後,永平帝還是要面對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事實。

那是他與仁孝皇後的孩子,他還記得兒子出生時,他接過那小小的襁褓,輕得他都擔心這孩子能不能養活。

那也是這世上第一個喊他“爹爹”的孩子,是第一個尿過他的孩子。

所有人都在哭,永平帝突然笑瞭一下。

笑著笑著,眼淚也滾落下來,永平帝最後看眼仿佛睡著的長子,其他人誰都沒看,就這麼走瞭。

他不需要任何人安慰,不需要任何人勸他節哀,都是屁話,懶得聽!

太子薨瞭,死於勞疾發作。

太子薨逝當晚,其寵妾太子嬪孟氏過於悲慟,吞金自盡追隨瞭過去。

而接下來太子停靈的數日,永平帝一直待在乾元殿,不見四妃不見兒孫不見臣子,隻允許禦醫進去給他號脈,證明自己活得好好的,免得眾人胡亂擔心。

直到太子要下葬瞭,永平帝才終於走出乾元殿,老年喪子,永平帝自然容顏憔悴,不過龍威猶在,身體瞧著也沒出什麼問題。

太子死在年關,永平帝命令官員百姓為太子服喪二十七日,於是景和十一年的這個年過得冷冷清清,誰傢也不能宴客走動,就自傢人吃個年夜飯罷瞭。

永平帝仍然自己待在乾元殿,除夕前派人知會兒女們,都在傢待著,誰也不用進宮去拜年。

“父皇這樣,怪讓人擔心的。”

除夕夜裡,殷蕙握著魏曕的手,輕聲嘆道。

仁孝皇後去世時,公爹也難過,卻沒有這般消沉,這次死的是兒子,再加上公爹年紀也大瞭,悲痛起來也更難振作,偏偏公爹固執強硬,連魏楹想去乾元殿安慰,都沒能見到公爹的人。

魏曕道:“明早我進宮去看看。”

父皇不讓他們去,他們不能真就不去瞭,畢竟也是上瞭六十的人瞭,哪能縱著他繼續消沉。

隻是父皇心裡難受,她與孩子們還是留在王府吧。

也不是魏曕自己這麼想,四位王爺、三位公主提前打瞭招呼,正月初一清晨,七兄妹已經跪在乾元殿外瞭。

一起跪著的,還有徐清婉與大郎。

大郎提著一個食盒,強忍眼淚卻掩蓋不住哭腔,朝裡面道:“皇祖父,今日是初一,孫兒給您帶瞭您最愛吃的白菜餃子,醬醋也都預備瞭,您嘗嘗吧?”

魏昳眼角抽瞭抽,這大侄子可真夠孝順周到,把他們四個空手過來的王叔都比下去瞭,怎麼著,還想效仿魏昂,賺個皇太孫當當?

魏昡則不著痕跡地朝身旁的三哥看去。

見三哥眼觀鼻鼻觀心,魏昡也垂下眼簾。

大哥沒瞭,他難過,也憐惜侄子,但如果父皇要封侄子為皇太孫,他第一個不答應,那位置,除瞭三哥,其他人誰上他都不服。

四妃也在殿外站著。

麗妃瞥眼徐清婉、大郎,嘴角露出一絲嘲諷。

表哥隻會在剩下的兒子裡面挑太子,絕不會立什麼皇太孫,他自己就是拉下一個皇太孫才坐上的龍椅,再立皇太孫,那不是打自己的臉?

至於四個兒子……

麗妃看看自傢老二,再看看旁邊的老三,眼睛微瞇。

論功勞,她再自欺欺人也不能說老二比老三厲害,可老二占瞭個長,也有守城、治水的功勞在,身後更有李、紀、大公主以及各自的姻親之傢支持,更有她這個最受寵的母妃,勝算還是很大的。老三雖然自己夠好,可順妃身份太低,母族無人,妻族也隻是一個商賈出身的伯爺,難以服眾。

眾人各懷心思,這時,頭發花白的海公公出來瞭,接過大郎手裡的食盒,對眾人道:“皇上叫各位主子回去,皇上還說,過瞭初五,他就沒事瞭。”

說完,海公公直接提著食盒進去瞭。

永平帝的脾氣大傢都清楚,麗妃做主,對孩子們道:“都先回去吧,初六再來,有我們在,你們父皇沒事的。”

跪著的眾人也就起來瞭。

大公主走向徐清婉,聲音悲戚地道:“我陪大嫂說說話。”

徐清婉點點頭,對大郎道:“你去送送諸位王叔與姑母。”

大郎應是。

二公主、三公主也去陪各自的母妃瞭,隻有四王往外走。

魏昳為長,大郎就走在魏昳身邊。

到瞭宮門前,魏昳拍拍大郎的肩膀,寬慰道:“大哥雖然去瞭,還有我們這些叔父,大郎以後有什麼事,盡管跟我們開口,叔父們肯定會幫你。”

大郎依次看過四位叔父,紅著眼圈行禮:“侄兒謝過叔父。”

魏昳嘆口氣,先行上瞭馬車。

大郎站在宮門前,目送四輛馬車離開,這才轉身往東宮走。

今日天陰,風更大瞭,吹得他流過淚的臉又冷又痛,心裡則是一片冰涼。

四位叔父就像四座山,堅不可摧地擋在他與皇祖父中間。

上一個皇太孫自幼長在先帝身邊,是先帝最疼愛最器重的孫子,占據瞭天時地利人和。

他呢,皇祖父有太多的孫子,個個都養在身邊,皇祖父去巡邊也要一口氣帶五個皇孫,他在皇祖父的心裡,並沒有多特殊,就算他文武雙全,三叔傢的五郎也不輸他什麼。

皇祖父為何一直待在乾元殿誰都不見?

最不想見的,是他吧,怕同樣住在宮裡的他可以隨時去乾元殿拜見,怕他哭,皇祖父心疼歸心疼,又不想承諾什麼。

風更大瞭,大郎放眼看去,前面是一重又一重宮殿。

原本這裡會是他的傢,現在的傢,未來幾十年的傢,可如今,他大概很快就要搬出去瞭吧?

視線變得模糊,大郎隨手抹瞭一把。

他回到東宮時,得知姑母與母親在內室說話,大郎就在廳堂裡坐下瞭。

內室,大公主還有淚可落,徐清婉已經沒有什麼淚瞭。

魏暘死瞭,她的憤怒比悲傷更多,甚至因為憤怒,一點悲傷都無瞭。

就差一步,她的兒子就可以坐上儲君的位置,偏偏魏暘沒用,自己死得窩囊,連孩子們的前程也毀瞭!

徐清婉恨魏暘,連帶著看魏暘的親妹妹大公主也不怎麼順眼。

“人死不能復生,妹妹節哀吧。”徐清婉語氣疲憊地道,她確實也累,實在沒有力氣再與大公主應酬。

大公主來東宮,也不是為瞭應酬。

“大哥走瞭,大嫂有什麼打算嗎?”大公主看著徐清婉的眼睛問。

都是聰明人,徐清婉笑瞭下,看向窗外道:“打算?我隻求能安安穩穩地做個王太妃。”

魏暘剛死的時候,她情急之下冒出一個念頭,可隨著時間一日日過去,隨著她熬過一個又一個輾轉反側的夜晚,徐清婉就知道,她的兒子沒有任何希望。

公爹不是先帝,她的大郎也不是魏昂,天時地利人和統統都沒有,再去爭,四個王叔那裡都討不到好。

收回視線,徐清婉看向大公主,目光平和:“這都是命,我認瞭,妹妹也認瞭吧。”

大公主怔住瞭,徐傢的女子,竟然這麼快就選擇瞭妥協。

如果母後還在,母後會不會扶植孫子?

大公主想瞭想,發出一聲苦笑。母後最為賢德,也最瞭解父皇,父皇不想做的,母後也絕不會以情分相逼。

既然大郎沒有希望,剩下四個王爺,會是誰?

大臣們也很關心這個問題,正月十六朝會一恢復,內閣就先勸諫永平帝冊立新儲君。

永平帝如果還年輕,兒孫們還小,這事可以再拖一拖,然而永平帝都六十一瞭,四位王爺正當壯年,拖下去容易生亂。

隻有迅速定下新儲君,才能避免皇室血脈內鬥,盡快穩定朝局。

龍椅上的永平帝微微瞇著眼睛,仿佛精神困頓,意興闌珊。

等大臣們勸諫完瞭,永平帝才淡淡道:“知道瞭,朕會盡快決斷。”

盡快有多快?

下瞭早朝,永平帝就把四個兒子都叫到瞭禦書房,看眼排成一排的兒子們,永平帝開門見山:“你們大哥走瞭,說說吧,誰想做新太子。”

這問題也太直接瞭,魏昳因為太激動太緊張,血氣上湧,臉迅速轉紅。

四兄弟長得都挺白的,他臉紅成這樣,永平帝的目光也就投瞭過來,看看老二通紅的臉,再看看老二微微鼓出來的肚子。

胖的都虛,虛瞭就容易血氣浮動!

永平帝眼神都變瞭,瞪著魏昳罵道:“不想步你大哥的後塵,就趕緊把肚子減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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