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鬼影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說,筠玉喜歡的,是他的小姑姑,司空毓兒?!”
鬼影子覺得,這是他有生以來聽到過的最難以置信的事情。
“筠玉的……小姑姑不是死瞭麼?”鬼影子站在回廊下,驚慌地踱著步子。
“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她早就已經喪命在逍遙宮瞭!”
“假如……假如,她也許根本就沒有死呢!因為,我曾經親眼見到過她!”白菲兒道。“鬼影子,你也見到過她!我是說,在影子谷你們被柴少康帶走之後,你也見到過她!”
鬼影子懵瞭……什麼時候?
“當日在白雲山莊,正是她將伯父伯母的遺體帶走,也是她在揚州偷去瞭那雙南海明珠!還有筠玉的傢傳之寶,還有那些被洗劫的自在城的錢莊……白雲山上,從自在城的殺手手中救走我們的,也是她!”
“你是說,那個蒙面女子?”鬼影子道。
怪不得……那日在白雲山莊外的林中,他覺得那個女子感覺如此熟悉,仿佛在哪裡見過,原來自己曾在影子谷中見到過慕容燕和她……
“就是她!當日她帶走那兩具石棺,又命我不得向外吐露半個字,所以我才沒有告訴你。還有,鬼影子,那日在麒麟山上的逍遙宮門徒,不是別人,也是她!”
鬼影子被定在原地數秒:“你說什麼!那個逍遙門徒,他分明是個男的!”
“那不過是易容術罷瞭!鬼影子,你應該比我更能看出這其中的緣故!”白菲兒情急道。
“”鬼影子啞口無言。白菲兒所說並非是沒有可能。
“鬼影子,你仔細想想。她們根本就是同一個人!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變成逍遙宮主的徒弟。可是,如果她不是筠玉的姑姑,為什麼會在暗中為遮幕山莊做那麼多事!現在想來,當日在麒麟山上,她要殺筠玉,分明是為瞭要我們離開,避開兇險,躲開自在城城主柴少康!”
鬼影子震驚不已。“這……”
“筠玉決不能喜歡上她!她可是他的姑姑啊!不,我要去找筠玉,告訴他真相!”白菲兒說著,轉身便走。
鬼影子再次拉住白菲兒:“菲兒妹妹!你不要這樣!你剛才不也說瞭,隻是假如!萬一,萬一她不是司空姑娘呢呢?即便她真的是筠玉的小姑姑,司空姑娘她……和筠玉事實上,並沒有血緣關系……”
“鬼影子!”白菲兒一聲大喝,仿佛聽到瞭最不願聽到的話。
“”鬼影子艱難地站在原地,良久終道:“好吧,我陪你一起去找他。”
“鬼影子……”眼淚不爭氣地滑過面龐,白菲兒看著鬼影子。
“無論如何,筠玉確實應該要知道真相。我陪你一起去找他,幫他把真相找出來。”鬼影子看著白菲兒,定定地道。
千雨霏緩步走進牡丹閣的臺階。
她的身影剛剛走進大廳,牡丹閣中本正在忙碌的老鴇頓時色變,僵在通往二樓的樓梯上。
“我要見金牡丹。”千雨霏不動聲色地走到那老鴇面前,沉聲道。
老鴇一呆,像是沒有想到她會如此明目張膽地回來送死。揚瞭揚手中的紗絹,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姑娘!牡丹姑娘就在裡面,隨我進去見她吧。”
千雨霏跟在老鴇身後,上瞭樓。
旖旎的樓閣,終於走到盡頭。
走進那沉香繚繞的屋子,千雨霏頓覺心頭一陣厭惡。
珠簾後,赫然一道纖麗慵懶的身影。
老鴇退瞭出去,千雨霏看也不看金牡丹,徑自往繡椅上坐瞭,自斟瞭香茶來喝。
“姑娘瘦瞭……想來最近,吃瞭不少苦頭吧。”
金牡丹施施地笑著,看著千雨霏。她對這個一貫傲慢,目中無人的千雨霏根本是提不起一絲高興的情緒。
於是兩個互看相厭的女子,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起話來。
“你,不過是柴少康身邊的一個玩物罷瞭,居然敢這麼跟我說話。”千雨霏怒視向金牡丹,口中卻巧柔地道。
“你膽敢如此直呼城主名諱!”金牡丹臉色驟變。
“沒錯,我是吃瞭不少苦頭,可是,你一定想不到的是,我卻自有辦法讓柴少康也吃不少苦頭!哈哈哈!而你呢!永遠是城主身邊一個不起眼的角色!他甚至從不曾過問你這裡的一事一物!”揚起聲調,千雨霏故意笑的自在。
“你……”這廂金牡丹氣得臉色鐵青。千雨霏口中所言,無疑觸到瞭她的痛處。
“城主如此待你,你卻做出如此忘恩負義之事!如今,還有臉踏入洛陽城!”金牡丹毫不留情。
“我為什麼不敢來?虧欠我的,是他自在城城主柴少康,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肯不肯來見我!”
千雨霏話音未落,金牡丹便已從珠簾後急急掠出:“哼!你竟敢如此藐視城主,一而再地出言不遜!城主把你當尊菩薩般供著,我金牡丹,可不會!”
手中掃出一道掌風,又快又很,直奔千雨霏左心!
千雨霏身形一震,口中吐出一口鮮血,受掌倒地。
“哈哈哈!”金牡丹笑瞭起來:“就讓我來親手瞭結你,以消城主心頭之恨!”說畢,步步逼近。
就在金牡丹運掌要再次襲上千雨霏前心的時候,一個冰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住手”
金牡丹赫然停住掌力。
看著面前的那個高大的身影,金牡丹心中一陣不平:“城主……我……”
“出去!”那個聲音很是不悅。
“……”金牡丹狠狠地看瞭一眼身受重傷的千雨霏,咬牙恨恨地走出屋子。
柴少康依舊帶著面具,一步步走向千雨霏。停立數秒,終於俯身將千雨霏抱起,放至裡間的榻上。
千雨霏嘴角帶著鮮血,卻笑瞭起來,笑的歇斯底裡。
“哈哈……哈哈!我贏瞭,你還是來見我瞭……”
看著斜靠在床側的千雨霏,不帶任何情緒,柴少康道瞭一句:“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你問我為什麼!哈哈哈……”千雨霏笑的更加瘋狂。
“你殺瞭我的親人,像囚徒一樣將我困在自在城中十年!最後把我像一件東西一樣扔瞭出去,你還在這裡問我為什麼!真是好笑!”
“當年我可以救你,如今,我一樣可以殺你。”冰冷的聲音從面具後傳來。
千雨霏盯著面前的人,沒有再說話,卻緩緩地拿起柴少康的一隻手,輕輕地握在自己的掌心,輕輕地握著。
忽然,她一口咬向那手掌掌腹,越咬越緊……直到血從掌際滲出。
柴少康竟然一動不動,任憑千雨霏的一舉一動。
“我要殺瞭你!和你同歸於盡!”千雨霏大喝一聲,忽然從袖中拔出一把匕首,刺向柴少康左心!
柴少康始料未及,兀然看著那匕首刺入自己胸膛……
鮮血汩汩流出……
看到那腥紅的液體,千雨霏一陣頭暈目眩,驚恐地停瞭手。
“你就這麼恨我。”柴少康低吟一聲。
“我……”千雨霏淚流滿面。
抓住千雨霏的手,柴少康稍稍用力,便將那匕首拔瞭出來。
血頓時又流瞭出來,浸濕瞭他的前襟。
千雨霏驚駭之餘,慌亂地丟瞭手中的匕首,泣不成聲。
“你還沒有贏!你以為你的那些小動作就可以撼動整個自在城麼?”看瞭柴雨霏一眼,柴少康冷聲道。
“好好在這裡養傷,沒有我的允許,不得離開!”輕輕拭去千雨霏唇際的血跡,說畢,柴少康起身走出門外。
千雨霏目光空洞地倚靠在那裡,如同變成一尊木像一般。
那一刀對他並沒有構成任何威脅,她怎麼會下得瞭重手……
洛陽城外。
慕容筠玉與鬼駝子正在一處破屋中休息。
忽然,一物破窗而入,直直襲上鬼駝子面上。
鬼駝子寒目頓睜,揚手接過那飛來的不明物,一聲低吟,身體便已躍出窗外,追上那人身影。
那黑影十分敏捷,迅速地隱沒在林中深處,便不見瞭身影。
鬼駝子停下身形,將手中的東西打開。
震驚地看著手中的東西,鬼駝子再次起身躍入林間,返回破屋。
鬼駝子徑自走近,看向熟睡中的慕容筠玉,伸手點住他的睡穴。
“好徒兒,乖乖睡上一覺,天明之時,師父再來接你……”
慕容筠玉渾然不覺。
躍出窗外,鬼駝子矮小的身影飛快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天色大亮,陽光低低地從窗戶照進屋內,慕容筠玉一坐而起。
奇怪,平日自己一貫早起,為何今日自己竟睡得如此沉?
看向鬼駝子的方向,卻訝然發現,草席上空無一人,竟像是許久沒有人動過。
咦?這個時候,老駝子會去哪裡?
難不成又去買酒喝瞭?慕容筠玉怪道,莫非這老駝子體諒自己連日來來回奔走,今次自己去瞭不成。一時笑吟吟地仰面倒在草席之上,翹起二郎腿,等著鬼駝子回來。
忽然心生一計,慕容筠玉再次坐起身,看向屋外,躲到一個角落醞釀起自己的陰謀來……
……
不知過瞭多久,慕容筠玉扔掉自己手中的物什,拿著手中的鏡子,仔細的端詳著鏡中自己的傑作。
隻見鏡中出現瞭一個又臟又醜的小駝子,衣衫襤褸不堪,面容黝黑,點滿瞭黑色的斑點,面龐正中赫然一道醒目的紅色酒糟鼻子,背上一個駝子,腰身微彎,手中抓著一根樹幹削成的短木杖,整個看起來簡直是鬼駝子的翻版,不僅滑稽可笑,又令人作嘔……
“嘿嘿嘿……”慕容筠玉沖著鏡中的自己一聲怪笑。
為瞭練習易容術,他索性連自己的聲音也變瞭許多,變得又幹又澀,乍一聽十分粗啞,就連自己也嚇瞭一跳。
這樣的易容,就連自己也嚇瞭一跳,應該也能把老駝子給嚇一跳吧……
慕容筠玉這樣想著,將鏡子和木杖一丟,再次躺倒在草席之上。
又足足等瞭一個時辰,太陽已經老高,卻依舊不見鬼駝子回來。
“怎麼還不回來?”慕容筠玉坐起來,自言自語。
“老駝子,要是你還不回來,我可就走瞭啊……這次可是你先把我扔下的!”慕容筠玉仰面躺在草席子上,蹬著二郎腿,對著門口大聲說道。
忽然,門外一件東西重重地摔在地上。
筠玉一驚,坐起身,看向門口,卻隻看見一桿烏木杖。
“好你個老駝子,故意試探我的不是?”慕容筠玉心中暗笑,依舊佯裝不知,躺在那裡。
一個人撞撞跌跌地走進門口,令筠玉再次一驚。
抬頭之際,卻看見鬼駝子身上血跡斑斑,身受重傷,艱難地扶住門墻,走瞭進來。
“前輩!前輩,您這是怎麼瞭?”慕容筠玉大驚失色,慌忙沖上前去,扶住鬼駝子。
鬼駝子看著迎面走來的一個奇醜無比的小駝子,面上一驚……
慕容筠玉看著鬼駝子的神色,可心中卻再也笑不出來,忙道:“前輩,快坐下……”
聽著慕容筠玉陌生的聲音,鬼駝子又仔細看瞭看慕容筠玉的眼睛,這才安下心來:“好徒兒……快,你趕快離開這裡!”
慕容筠玉訝然:“前輩……這是為何?”
鬼駝子身負重傷,艱難地道:“你快走吧,再不走,柴少康便會追來,逃命要緊!”
慕容筠玉大驚失色,不想鬼駝子大半夜沒回來,卻竟是和柴少康交瞭手。
“快走……現在老駝子我身受重傷,你絕不是柴少康的對手,再不走,就來不及瞭!”鬼駝子心中十分擔憂,不想筠玉因為自己枉送性命。
慕容筠玉心中一陣感動,不想鬼駝子危難關頭卻依舊顧及自己的安危,回來給自己報信。頓時果決地道:“前輩,如今您身受重傷,晚輩怎能棄之不顧,自己逃命呢!要走也要一起才是!”說畢,筠玉將鬼駝子背在背上,拿起老駝子的烏木杖和自己的佩劍,匆匆離開破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