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對李中說道:“別聽這幫人瞎說,您這病剛見點兒起色,為瞭治好病,別說是下雪,就算是下刀子也得去……”
趙紅利罵二狗道:“你這是屁話,我問你,下瞭雪,凍瞭冰,十八盤怎麼過,你能飛過去?”
二狗強詞奪理道:“電視裡天天都放天氣預報,就不能在下雪之前去?非得趕下雪的時候去?”
趙紅利道:“去瞭怎麼回來?十八盤封路有時候能封一個月,還怎麼去縣醫院做透析?”
二狗聽瞭這話,把脖子一縮,沒詞兒瞭。
李蘭芳一直坐在炕沿上聽他們說話,這時候她插言道:“要不這樣,明天我跟著去一趟,看看那個大神到底是怎麼捏的,回來每天我給我爸捏。”
趙紅利和老王瓦匠都說道:“這個才是長遠的辦法。”
趙雲飛笑道:“他那個捏法我今天看得清清楚楚,叔,您信得過我不?要是信得過,我給您捏,保管比瞎子捏得好!”
李中對趙雲飛說:“我怎會信不過你?就是天天占你的工夫也不是個長遠辦法,回頭你把捏法給你嬸兒演示演示,讓她給我捏。”
趙雲飛說道:“叔,還是我來給您捏吧,我嬸兒她們的手勁兒沒我的大,每天晚上給您捏半個小時也耽誤不瞭我什麼,關鍵是我感覺這種捏法對您肯定是有好處,就算花的時間再長也值得。”
李中望著趙雲飛,眼圈不禁紅瞭,對趙紅利他們說:“都說遠親不如近鄰,自打我有瞭病,好多親戚都不上門瞭,恐怕我朝他們借錢,隻有雲飛,我這侄子,說句過分的話,比兒子還強呢,知道我有病住院,帶著錢連夜趕到醫院,現在又跑前跑後的幫我蓋房,我……”李中說到這裡,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趙雲飛也動瞭感情,說道:“叔,您說遠親不如近鄰,這話其實應該由我來說,我妹妹小時候得肺炎住院,還不是您和小芳大晚上的去醫院送錢幫我度過的難關?我們兄妹挨餓的時候您傢的方便面我都記不清吃瞭多少袋兒……”
趙雲飛這一說,李嬸兒和李蘭芳的眼圈兒也紅瞭。
趙紅利見氣氛有些低落,說道:“好瞭好瞭,過去的苦日子咱就不提瞭,現在李哥雖然身體上有點毛病,好人有好報,肯定能好,再把這房子蓋上,改改風水,小賣部一開張,到時候是三喜臨門。”
王瓦匠等人都紛紛說道:“好彩頭,肯定能好……”
“喝酒喝酒!”
大傢舉起酒杯來,充滿感情的幹瞭一杯。
趙紅利撂下酒杯對李中說:“哥,咱們這個房子,頂子打算怎麼做?”
李中平抑瞭一下激動的心情,說道:“我對建築方面不太懂,現在一般都是怎麼做的?”
趙紅利說:“現在一般是兩種做法,一是燙油做防水,一是做彩鋼。”
李中尷尬的笑瞭笑,說道:“我也不怕你笑話,我得瞭這個病,弄得傢裡比較緊張,最好就是揀省錢的做。”
趙紅利說:“哥,咱們本鄉本土的,我也不說外話,您這個工程,我既然接瞭,就算您一分錢沒有,這房子也得幫您蓋起來,我們幾個的工錢,我不敢說免,就按咱們之前商量好的,您什麼時候有錢什麼時候給,我們絕不登門要賬,哥兒幾個是吧?”
二狗和兩位王姓瓦匠立刻說道:“啥工錢不工錢的,就當我們幫工吧!”
李中一傢聽瞭這話,又是一陣的感動,當然,工錢還是要給的。
趙紅利接著說道:“哥,聽見沒有?這哥兒幾個沒的說吧?”
李中讓李蘭芳給他倒瞭一杯啤酒,激動得端起酒杯,說:“本來我這個病連飯都不讓多吃,更不讓喝酒,今天就沖幾位老弟的這句話,說什麼我也得陪大夥兒喝一杯。”
趙雲飛勸道:“叔,您喝一口吧,醫生的話得聽。”
大傢也都勸:“喝一口就行瞭!”
李中喝瞭一大口,大傢陪著幹瞭一杯。
趙紅利說:“剛才一打岔給忘瞭,說到哪兒瞭?對,做房頂子,燙油做防水短期內比彩鋼頂子省錢,可長遠來算就費錢瞭。”
李中問道:“這個賬是怎麼算的?”
趙紅利說:“燙油做防水的缺點就是今年做瞭,可能過個三四年就會漏雨,還得再做,按平米算,您這個房子做一次大概需要三千多塊錢,兩次就是六七千,而做彩鋼頂子可能也就是六千塊錢左右。”
李中問道:“彩鋼頂子能保幾年?”
趙紅利回答:“用好點兒的料,至少能保十五年。”
趙雲飛說道:“讓我說就用彩鋼,我發現好多房子都燙瞭油瞭,過兩三年漏瞭雨,最後還得做彩鋼,等於花瞭雙份錢,不如直接做彩鋼。”
李中想瞭想,說:“行,就依雲飛說的,做彩鋼頂子。”
趙紅利說道:“既然定下來做彩鋼頂子,我還有一說……”
李中說:“沒事,有什麼說什麼,咱們大夥兒商量。”
趙紅利說道:“做彩鋼頂子,女兒墻要壘起來六七十公分,既然是這樣,那還不如把女兒墻壘高點,做好彩鋼頂子,您這房子就是個二層小樓。”
(科普一下:女兒墻是指建築物屋頂四周圍的矮墻,主要起到安全防護的作用,亦會在底處施作防水壓磚收頭,以避免防水層滲水、或是屋頂雨水漫流。女兒墻這個名稱的來歷,辭源裡是這麼說的,城墻上面呈凹凸形的小墻;“城上垣,曰睥睨,……亦曰女墻,言其卑小比之於城。”意思就是因為古代的女子,是卑小的,沒有地位的,所以就用來形容城墻上面呈凹凸形的小墻。
按照李漁的書中記載的,“女墻”則應是用來防止戶內婦人、少女與外界接觸的小墻。古時候的女子大多久鎖深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屋頂小墻高不過肩,窺視墻外景色的時候能避免被人發現。
還有一個傳說,一個古代的瓦匠,忙於工作,不得不把年幼的女兒帶在左右,一日在屋頂砌築時,小女不慎墜屋身亡。匠人傷心欲絕,為瞭防止悲劇再次發生,之後就在屋頂砌築一圈矮墻,後來人們就起名“女兒墻”。)
趙紅利話音剛落,王瓦匠等人都贊同說這個方案好。
李中的神情有些為難,笑道:“要是能蓋兩層小樓當然好瞭,就是不知道這得多花多少錢才能蓋起來?”
老王瓦匠說道:“多花不瞭幾個錢,就是多拉兩車磚的事,我們幾個最多兩天就能壘起來。”
小王瓦匠也說:“現在蓋房子的基本都是兩層起步,離縣城近的村子,還有蓋三層、四層的呢,預備著拆遷,您現在蓋一層,將來要是再往上接的話,不但多費好多錢,還會多費好多事。”
二狗喝瞭兩瓶啤酒,此時舌頭有些大,說道:“對、對,幹脆一步到位,怎麼也是個折騰,折騰個二層小樓,瞅著心裡都痛快。”
李中明顯是有些猶豫,問道:“咱們現在這個地基能承受得瞭嗎?”
對於這方面趙紅利是權威,他擺手說道:“這個您不用擔心,就這基礎,這結構,地梁、圈梁、組合柱,什麼都不缺,別說是兩層,就算蓋三層都沒問題。”
李中聽到這兒,咬瞭咬牙,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成,聽人勸,吃飽飯,就蓋兩層。”
李嬸兒聽瞭,高興得眼淚都下來瞭,李蘭芳更是跳到炕上拍手轉圈兒笑著。
蓋小樓對於農村的普通傢庭來說是大喜事這個被大病打擊的傢庭太需要這種振奮的情緒瞭。
李中笑道:“這可倒好,沒兩天的工夫,三間房變成四間房,四間房又直接變成兩層樓瞭!”
大傢聽瞭這話,都笑瞭!
屋裡的氣氛也隨之高漲起來,愛說的高談闊論,愛喝的交杯換盞,愛吃的把盤子碗都吃得比狗舔的還幹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