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蒙昧的光線照在這個人臉上,有種難以捉摸的意味。
正如這個人的實質,也的確是令人難以捉摸。
不過,曼菲士一直都遮著臉和衛兵們在一起,我想路夏不會在認出我之後再把曼菲士認出來吧?否則就算是再棘手再困難,我估計他也不能讓兩個埃及王活著離開他的亞述城。
我們一行人蓋上頭巾,扮作他的衛兵。路夏還讓人牽瞭馬來,隻是數量不多,我和伊莫頓兩人一騎,大傢散開來把路夏包圍在瞭中心。他另外還帶瞭一隊衛兵,人數並不多,看起來也並不起眼。路上我們遇到瞭兩撥人在盤查,但是沒有人過來盤查路夏。
是的,他的身份在這個時候,實在是太敏感瞭,那些人估計是問不得碰不得。搞不好明天一早這人就會宣佈登基,他們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會給自己惹麻煩?
天已經快亮瞭,天色隱隱的發白,星月漸漸變淡隱去,城門遙遙在望。
半路上有人把昏迷不醒的凱羅爾送瞭來,烏納斯把她撈上馬背,粗略的檢查瞭一下,說:“隻是昏睡,沒有大礙。”
我點個頭。
路夏說:“這就可以瞭吧,愛西絲陛下?”
我壓低聲音說:“有句話叫好人做到底,既然已經到瞭地方,為什麼不再多送一程呢?送我們出城門吧。”
他好象並不介意,落落大方的說:“好,那麼我們再一起走一段路吧。”
高大厚重的城門還是關著的。這門是很硬的木質,包著銅皮銅角,路夏走到門前,和看守城門的人低聲說瞭兩句什麼,那人躬身答應著,命人開啟城門。
一絲晨曦照亮瞭所有人的眼睛。小金忽然弓起身子,我心生警兆,大喝一聲:“快出城!”反手拔出自己的短劍就刺向身側的路夏。他一個翻身從馬上滾瞭下去,躲開瞭我的一擊,這一劍隻在他手臂上劃瞭一道口子。
時機一閃即逝,沒能拿得下他,這局面可就不受控制瞭!
許多支短矛從城墻上投擲瞭下來,帶著尖厲的呼嘯的風聲。城門邊那些原本列隊在一旁的衛兵們也紛紛拔出瞭武器。伊莫頓緊緊摟住我,兩腳一夾馬腹,反手接住瞭一支已經刺到面門的銅戟,左右格擋,當當的兩聲響,把射到身旁的短矛格開。那馬長嘶一聲,沖著半開的城門就沖瞭過去。
我把嗓子逼粗瞭喊:“好啊!你要殺人滅口!說好瞭隻要殺瞭亞爾安王就給我們黃金,現在居然要把我們都殺死!”
曼菲士他們呼喝連聲,也已經和人動上瞭手。
“別戀戰!快走快走!”
一片混亂的聲響中我聽到路夏喝道:“關門!放箭!”
一放箭我們肯定要糟糕!這個路夏好陰毒!我想著他或許會翻臉,可是沒料到……
看來我的直覺是錯的……我一開始從他身上一點殺意也沒有體會得到,可是……
被所謂的女人直覺騙瞭。這個人根本不能用常理去猜估他。他可以和氣的跟你說話,無害的微笑,甚至有著安靜寧定的,一副與世無爭似的眼神。但是實際上……
這人絕對是頭狼,冷不防就會在要害上給你來一口。
不過路夏也有估計錯誤的時候,那些衛兵想去關上大門,卻被伊莫頓挺起長戟,一挑一個的都挑翻在地,長戟橫過來在門縫處一杠,沉重的城門重又開啟。
“快走!”
侍衛們護著曼菲士往外沖,烏納斯落在瞭後頭。我喊瞭一聲:“快!”
他用長劍撥擋射來的箭枝,可是他的馬已經被射中瞭好幾箭,腿一彎就翻倒在地。烏納斯和凱羅爾一起落到地上,他還要伸手去拉她,我跟伊莫頓已經縱馬躍出瞭城門,我轉頭喊:“別管她!你快出來!”
曼菲士也跟著出瞭城,他的侍衛卻已經有一個被困住瞭,背上中瞭兩箭,兇多吉少。又一個人跟著沖瞭出來,烏納斯的劍舞蕩開來,砍翻瞭好幾個亞述兵,但是更多的士兵兇狠的圍逼瞭過來,我又喊瞭一聲:“快出來!”
他挺劍向外沖,那些亞述兵的攔阻紛紛被沖到瞭一旁,烏納斯身上也多瞭幾處創傷,血滴濺在臉上,但是人已經沖出瞭城門。一名侍衛撥馬伸手,烏納斯弓身一躍,拉著他的手躍上瞭馬背。
我們催馬向前奔馳,後面亞述兵叫喊吆喝,紛紛上馬追瞭上來。我查看四下的地形,曼菲士伸手一指:“朝那邊去!”
後面的追兵又開始放箭,伊莫頓緊緊抱住我不斷催馬,我卻聽到瞭一聲沉悶的聲響,夾雜在喧囂的各種聲音裡。
“你沒事吧!”
他不做聲,隻是拼命催馬。我硬是扭過頭去看,一隻羽箭插在他的手臂上。我一驚,又是兩箭擦著他的身體掠過去,血滴迸濺出來。
再看在我們左邊的曼菲士,他身上也掛瞭彩,但是仍然氣勢虎虎的看起來傷並不重。
我伸出手去,握住箭桿用力折斷,一把撕開裙子,替他紮緊瞭手臂上端。伊莫頓全神貫註的隻顧趕路。
前面傳來呼哨聲,一隊扮成平民模樣的埃及兵忽然出現在路旁,就象是從地下鉆出來的一樣突然,紛紛張弓朝跟在我們後面的追兵放箭。
我心裡一松。好,總算和自己人會合瞭!
馬的速度放緩下來,我急著看伊莫頓的傷,他隻是微微一笑,手輕輕替我理瞭一下散亂的頭發:“沒關系,一點也不疼的,隻是皮肉傷而已。”
我在身上找找,沒有傷藥。還是他自己摸出藥來。我再看曼菲士,迎上來的埃及兵已經把他團團護住。我長出瞭口氣,才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頭都快顛散架瞭。
“給他們點顏色看看!”曼菲士恨恨的說:“卑鄙的亞述人!”
呃,這個,很難說誰卑鄙吧?路夏固然不是什麼好鳥,可我們摸進亞述城裡去把人傢的大BOSS都幹掉瞭,也算不上是什麼善男信女啊。
我下瞭馬,曼菲士著急的問我有沒有受傷,我搖搖頭,隻是覺得很累,傷我倒是沒有一點。“法老,愛西絲陛下,屬下接應來遲,懇請恕罪!”
我揮揮手:“這種時候說這個沒……”我頓瞭一下,有些疑惑的說:“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混在馬蹄聲,追殺聲,隱約的不易分辨聲音,似乎,有什麼正在接近。
是大隊人馬,還是別的什麼……
那聲音來自西南方向。
我忽然想起來瞭,是水聲!曼菲士給西奴耶的命令是天明就開始行動!
底格裡斯河的河水倒灌過來瞭!
我和曼菲士互看瞭一眼,伊莫頓也已經反應過來:“走!快走!河水要沖過來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