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窗子裡窺看,裡面有兩個宮女正在忙碌,然後從一重重的簾幕之後走過來一個打扮精致的女人,面容看不清楚,穿著密諾亞風味的闊擺長裙,頭發烏黑微卷,戴著閃閃發亮的寶石首飾。有四位宮女跟隨侍在她身後,捧著裝飾用的羽扇和鑲著寶石的妝鏡等物。
她就是密諾亞王太後嗎?
就是她,殺瞭伊莫頓?
我目不轉眼的盯著她,透過窗子的縫隙,怎麼也看不清楚。她站在一旁,宮女替她將食物擺在桌上。
烏納斯的手指伸過來,動作輕巧無聲的在我手背上劃字:“千萬不要沖動。”
我回瞭一句疑問:“怎麼?”
“有侍衛,正在接近這裡。”
他劃的很快,我們的身形更低的俯瞭下去,這宮殿之旁的灌木和花叢茂密高大,將我們遮擋的嚴嚴實實。我可以聞到一股刺鼻的花香氣味,這種花埃及沒有,我之前也從來沒有見過,不知道名字,但是香味真的很重。朱利安幾乎把自己蜷成瞭一個團,頭手腳都縮瞭起來,背部彎著。烏納斯則是伏的很低。我貼墻靠著,果然聽到瞭腳步聲。
整齊的,士兵們踏步的聲音正在接近。
我們的呼吸聲都放的很細微,我厭惡那種幾乎要讓人神智昏沉似的花香,悄悄掩住口鼻,從手鐲的環扣裡摸瞭一粒藥填在嘴裡,裡面還有一粒,我沒有猶豫,放在瞭烏納斯的手中。然後借著窗子裡透出來的一點光,看到他也把藥丸含瞭。
我原來沒想要用這種辦法,不過現在看來,有些不太光彩的手段才是最有效的,對自己的損傷也可以減到最低。
我把一小搓藥粉緩緩的灑在窗臺上,風吹著花叢輕輕搖曳,象女子柔媚的姿態。藥粉散發出的氣味被風帶著,從開瞭一線的窗戶緩緩的進入這間小小的宮室之中。藥粉本來有些青草一樣的味道,平時是可以察覺的。但是窗戶外面盛開的這麼大片的花朵,花香氣完全掩蓋住瞭藥粉的味道。
屋裡面很安靜,我在心裡默數到五十,屋裡傳出重物落地的聲音。有人栽倒瞭,先是一個,然後一個接一個。有人小聲驚呼,但是最後一切都歸於寂靜。
我想我的時間不會太多,悄聲對烏納斯和朱利安說:“你們守在這裡不要妄動,等下接應我吧。”
烏納斯的手拉瞭我的衣角,似乎是想要勸阻。朱利安也多少吸進瞭一點藥粉的香氣,已經有些反應遲鈍。我伸手推開窗,跳進瞭屋子裡。
宮女們有幾個東倒西歪的橫在地下,另外兩個斜斜的靠著柱子,都已經昏迷不醒。我管不瞭那麼多,徑直走到那個歪在桌旁的女子身邊,伸手扳過她的臉。
一道光閃過眼前,我頃刻間猛地側過身,鋒利的短刀從我肩膀上擦瞭過去,衣裳“嗤”的一響被割瞭個口子。
上當瞭!
那個穿著華貴衣飾冒充王太後的女子年紀可能和我差不多,大眼白膚,臉上帶著計謀得逞的得意。她可能預先吃過什麼藥物,或是采取瞭別的辦法,所以我的藥粉對她並沒有起到效果。
我隻想到這麼多,那個女子已經放聲喊:“來人!抓刺客!”
糟瞭。
她又是一刀刺來,我剛才隻是被她突然間出手襲擊才措手不及,她這一下連我的衣角也沒有沾到,我一手扭住她持刀的手腕,手指微微用力,她啊的一聲驚叫,短刀脫手掉在地下。我一手扣住她的脖子,五指發力。
她另一隻手抬起來想和我扭打,可是還沒有碰到我,整個人已經軟瞭下去。
她的身體緩緩癱倒,站在她身後的烏納斯身形露瞭出來。他一把拉住我:“快走!”
“來不及瞭。”
我明白很。
因為心急,而陷入瞭密諾亞人的陷阱。
雖然他們沒有宮墻,宮防也很弱,但是密諾亞王太後或者是旁的人,在這種非常時期不可能還一切如常的生活,作息一點不變。他們也摸清瞭我們這些潛入者的心理。可能這陷阱原來針對的是米肯尼人,他們如果別的事情辦不到,無法竊取軍情或是繼續潛伏下來實施顛覆密諾亞的計劃,那麼潛進宮中謀刺王太後或是密諾亞王,應該會是他們的首要的,也是唯一的選擇瞭。
我原本不會考慮不到這些……可是,我太心急瞭。
太急於知道伊莫頓死亡的真相,太急於找出那幕後的兇手,所以這並不高明的陷阱,卻也讓我上瞭當中瞭伏。
門砰的一聲被撞飛,持戈拿劍,滿面殺氣的密諾亞士兵氣勢洶洶的沖瞭進來。沖在最前頭一個小頭目模樣的人看到那個伏在地下的,剛才冒充王太後的女人,失聲呼叫:“芙蓉小姐?”
他再轉頭看向我們的時候,臉上帶著兇惡強橫的神色,一揮劍:“抓住他們!死活不論!”
烏納斯一橫臂擋在我的身前,鏗然聲響中拔出瞭腰間的利劍。
我用腳尖磕瞭一下地下那短刀微翹的柄,刀子騰地飛起,我一把抓在瞭手中。
密諾亞士兵沖瞭上來,烏納斯的劍揮起斜劈,將他手中的銅矛蕩瞭開去。
我從烏納斯身側出手,一刀削斷瞭那個密諾亞兵的喉嚨,因為刀快,所以血還沒及濺出來,那人的生命已經被收割瞭。
我的目光落到自己的手上。
空的。
我腕上的小金呢?
剛才打鬥時,難道傷著它瞭嗎?
我來不及低頭去尋找小金的蹤跡,更多的密諾亞士兵咆哮著沖瞭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