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朝龍秘境(完)

作者:歸鴻落雪 字數:6006

那不是江顧之前的任何一段記憶。

數不清的書卷,透明的四面琉璃方塊,還有幾個看不清臉的人影,以及略帶諂媚討好的聲音。

‘……您對您的情劫對象有什麼要求嗎?’

‘不不不,您誤會瞭,原則上我們並不能幹涉天道的選擇……但您此劫兇險,兩位大人的意思是在能力范圍之內給您一些幫助……’

‘……原本您尋一個也需歷情劫的道侶,屆時二位一同下去歷劫再飛升,回來也是段佳話呀……哎喲喲,仙君莫氣仙君莫氣,這……裡自然沒人配得上您,可是……’

‘……仙君放心,您父親那邊囑托過,自然是要給您選個資質最好的身份……情劫對象自然也是要通情達理賢良淑德……’

‘自然自然,對方自然要勤奮強大,不然沒等您記起一星半點就死瞭這劫可就渡不瞭瞭……哈哈哈,我這嘴啊……’

‘仙君您留步……仙君!’

‘仙君您看這飛升圖,無情道和師徒組合起來飛升最多……’

‘……殺妻證道自然是…………不過……’

‘恭祝仙君早日歷劫得道飛升——’

萬古銷音鈴中,江顧緩緩地睜開瞭眼睛。

這一小段記憶許多話都模糊不清,但他終於依稀記起來自己是需要渡個情劫才能成功飛升的,否則就算他修到道祖境也於事無補,他脖子上的疤痕便是這一小段記憶的封印,江顧直覺這封印是自己設下的。

免得自己浪費時間,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但除瞭這一小段記憶別的他什麼都記不起來,也許是天道法則的限制,對話中許多關鍵的信息都聽不清楚,而且從什麼“最好的資質”推斷,這些話也並非全然可信。

要知道他一出生隻是五靈根,若非年幼時機緣巧合斷瞭一條靈根,現在恐怕還在凡人的城池中渾渾噩噩度日。

江顧想到這裡目光一厲,他捂住發燙的側頸,將目光落在瞭被自己生生拖進來的衛風身上。

此人能解開他的封印,應該就是他命定的渡劫之人,而剛才他拔瞭衛風的護心鱗,差一點就要瞭他的命。

情劫對象如果死瞭,那渡劫自然就失敗。

江顧皺起瞭眉,他本就修的無情道,從未想過和別人結為道侶這種事情,何況這人還關系著他能否飛升成功。

他厭惡這種被人掌控的感覺。

人身鮫尾的少年淒慘地躺在地上,臉上滿是血和淚痕,心口處被人掏瞭個大洞,胸膛艱難微弱的起伏著,右臂上血肉外翻露出瞭斷裂的小臂骨,鮫尾上的鱗片被江顧的血絲纏得斷裂,銀藍色的尾鰭也失去瞭光澤,若是仔細看,他體內的靈根和丹田也遭受瞭重創,神魂上滿是傷痕,多喘兩口氣就能魂飛魄散。

“……”江顧詭異地沉默瞭一瞬。

這個情況用來煉傀器倒是剛剛好。

他看向手中的神鳶鮫鱗,在還給衛風救命和自己用之間沒有半分猶豫,果斷收起來放進瞭儲物袋中,又拿出瞭件養元固魂的法寶,忍痛用在瞭衛風身上。

在想出應對方法之前,這小子最好還是活著。

隻是他想起方才衛風暗算他的那一招,怎麼都難掩殺意,動作粗暴地將人拎瞭起來,如同抱著條血淋淋黏糊糊的魚。

有瞭法寶的作用,衛風終於悠悠轉醒,在聞到江顧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時整條鮫都炸瞭鱗。

“如果想活命就打開鈴鐺。”江顧對他說。

衛風咬牙切齒道:“休想……我就算……和你同歸於盡——”

“憑你也配?”人沒殺成反倒多瞭個麻煩,江顧心中堵著口惡氣,怎麼看他怎麼不順眼,身後浮現瞭十六面旗幟和法陣的虛影,法訣默念,幻境驟然縮小又倏然擴大,原本據說能困住化神修士的萬古銷音鈴開始劇烈地顫抖,光滑厚重的鈴面上裂開瞭蛛網般的紋路。

咔——

巨大的鈴鐺轟然粉碎,四炸而開。

廝殺正酣的亓鳳元和周修遠兩撥修士神魂陡然一震,終於後知後覺地看清瞭眼前的對手。

哪裡是江顧,分明是之前和他們一起追殺而來的修士。

“不好,中計瞭!”亓鳳元率先反應過來,在看見江顧抱著的衛風時臉色一變,高聲道:“諸位!護心鱗已經被拔瞭!”

周修遠動作比他要快一些,禦劍徑直出現在瞭江顧身後,江顧單手抱著衛風毫不費力便接下瞭他這一招,周修遠一愣,“怎麼會!?”

江顧冷冷扯瞭下嘴角,“還沒感覺到嗎?從你們進入陣眼的一瞬間開始,就已經徹底被同化成為維持幻境運行的養分瞭,現在你動用的靈力越多,被吸走的靈力便越多。”

“隻要殺瞭你就行。”周修遠回頭看向遍地屍體,攥緊瞭手中的本命法寶。

亓鳳元作為還活著的修士之一也沖瞭過來,怒道:“你竟如此卑鄙!你殺瞭這麼多人不怕他們宗門傢族來尋仇嗎!?”

“我卑鄙?你們理所當然要殺我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江顧微微一笑,“至於尋仇——如果你們都死瞭,誰又知道是我殺的?”

亓鳳元和周修遠俱是臉色一變。

然而江顧並沒有給他們任何逃跑的機會,分散開來的十六面旗幟陡然縮小,毫不留情地碾壓過屍體和已經被耗幹靈力的修士,亓鳳元和周修遠雖然勉強躲開,但是之前他們在不知不覺中消耗瞭太多修為,如今江顧對付他們兩個簡直易如反掌。

周修遠見狀不好,手中的本命法寶焚天鼓祭出擋住瞭其中的一面旗,當機立斷轉身便要地遁走,可江顧的動作比他還要快上幾分,在他轉身的剎那,一隻冷白的手就穿透瞭他的胸膛。

周修遠看著那隻手愕然轉頭,“你……”

“同窗時掌教難道沒教過你嗎?背對你的敵人隻有死路一條。”江顧毫不留情地捏碎瞭他的心臟,“好走不送。”

滾燙的血濺瞭他懷中的衛風滿臉。

方才江顧強行破鈴而出,劇烈碎裂聲震穿瞭衛風的耳膜,現在耳朵裡全是血根本聽不清楚他們的對話,但那血給瞭他最真實的觸感。

江顧瞥瞭一眼,還有空閑給他捏瞭個引水訣洗瞭把臉。

衛風被洗得毛骨悚然。

“……”江顧對上他驚恐的目光,終於遲鈍地意識到,抱著“未來道侶”殺人可能不是個培養感情的好方式。

他有些煩躁地皺瞭皺眉,把衛風放下去扔瞭個結界罩住,“烏拓,看好他。”

說完他便去應付剩餘的幾個修為高強的修士。

“是,主人。”烏拓拖著沉重的身軀盡職盡責地守在瞭結界外。

亓鳳元卻比烏拓更快一步,手中長劍出鞘,竟是對準瞭衛風的心臟,厲聲道:“衛風,別怪我無情,你活著就是個禍害,死在外面對誰都好!”

明明給他的萬古銷音鈴鐺口訣隻進不出,沒想到這小子還是走瞭狗屎運,萬古銷音鈴直接被江顧轟成瞭碎片。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親自動手瞭。

衛風聽不見他在說什麼,但亓鳳元臉上的殺意如此明顯,他本能地想要躲開,烏拓拼命咬住瞭亓鳳元的小腿卻被一腳踹飛,就在劍尖快要碰到衛風時,一面龐大的旗子轟然墜下,亓鳳元想躲卻仿佛被一隻手牢牢抓在原地動彈不能。

他猛地扭頭,果然看見瞭江顧。

亓鳳元後知後覺反應瞭過來,“你是故意將他當誘餌!?”

“不然怎麼引你出來。”江顧看著他那雙灰白的眼睛,“你根本不在意神鳶鮫鱗,想殺瞭衛風卻並不想親自動手,一直到現在才沉不住氣,亓長老,我忽然很好奇,神鳶鮫真的如同傳言所說,隻有護心鱗是個寶物嗎?”

他原本也隻是想拿到護心鱗而已,但是仔細推敲過亓鳳元的想法之後卻隱約有瞭別的猜測。

衛風在陽華宗生活瞭十幾年,亓鳳元卻並沒有動手,反而等到瞭外面才展露殺意,上次交手江顧便已經察覺到瞭幾分,亓鳳元並不是想救走衛風,更像是要借別人的手殺瞭衛風。

為什麼之前不親自動手?

為什麼現在又忽然改變瞭主意?

亓鳳元緊緊攥住瞭手中的劍,聲音嘶啞道:“寶物?哈,他根本就是個禍害,早晚會害死所有人,他說得對,我果然殺不瞭他……”

他惡狠狠地盯著跌在地上的衛風,“衛風!你若還有半點陽華宗弟子的覺悟,就立馬自戕於此,落到江顧手中你隻會生不如死!”

衛風茫然地睜著眼睛,隻能看見他的嘴張張合合,壓根聽不見亓鳳元在說什麼。

像隻蠢笨的呆頭魚。

江顧緩步走到瞭他面前,將人擋在瞭身後,他看向亓鳳元,“你口中的‘他’是誰?十六年前鮫人灣滅絕,你也出現在此,當年到底發生瞭什麼事情?”

他很少對無關自己的事情剖根問底,也從來沒有和將死之人說這麼多話,畢竟遲則生變,但此事關系到衛風的真實身份,而衛風是他未來的道侶,想必將來他也脫不開關系。

這便是麻煩之處。

亓鳳元看著衛風笑瞭起來,“世人都隻知道神鳶鮫,卻不知道人鮫也能誕下後代,我曾立誓不殺同族鮫人……可他這種算嗎?我不該一時心軟抱他回陽華宗,我該早殺瞭他的……”

亓鳳元灰白的眼睛逐漸拉長,嘴角驟然刺出瞭鋒利的獠牙,碩大的鮫尾猛地抬起朝著衛風的方向撲瞭過去。

“主人,他要自爆元丹!”烏拓焦急的聲音傳來,然而它已經虛弱到無法變身,隻朝這邊跑瞭幾步便被炸開的靈力重重摜到瞭泥沙中。

江顧一手抱著衛風一手攬住瞭十六面旗子的虛影,化神後期修士的自爆威力極大,江顧本就受瞭重傷,又沒來得及洗掉靈根,承受完這一擊已經是強弩之末,神魂俱震之下,強行收攏瞭幻境,將整個鮫人灣遺址都納入瞭紫府,才徹底失去瞭意識。

如果此時俯瞰朝龍秘境,就會發現整個秘境的東南角徑直塌陷瞭下去,原本這一塊充沛的靈力也被抽得一幹二凈,無數飛禽走獸紛紛逃竄,卻還是逃之不及消散在瞭原地。

秘境的西北角。

白衣修士負手而立,望著鮫人灣的方向露出瞭個頗為玩味的笑容,“看來七弟已經拿到瞭神鳶鮫鱗。”

“大公子,那我們要不要——”身後的修士悄悄做瞭個抹脖子的手勢。

江向雲回頭看瞭他一眼,對方瞬間噤若寒蟬。

“他憑自己本事拿到的,不過一塊鱗片而已。”江向雲甩開瞭手裡的折扇,可惜道:“看樣子又要很長時間看不到七弟瞭,我該找誰一起玩呢?”

旁邊的修士狠狠打瞭個哆嗦。

“啊,好希望七弟趕緊洗掉剩下的靈根,不然再過段時間他連還手的力氣都沒有瞭。”江向雲扇著扇子優哉遊哉地往回走,“整個江傢也就他還有點意思。”

“江顧現在正是虛弱的時候,大公子,此時不除以後必然會是您的強敵。”另一個白胡子修士忍不住勸道。

江向雲一收扇子,毫不客氣地指著那老頭的鼻子笑瞇瞇道:“再說我弟弟壞話,殺瞭你哦。”

那白胡子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

江向雲哼著小曲兒消失在瞭原地,之前那個年輕修士低聲道:“胡老您莫生氣,大公子的脾性您也知道,他估計就是覺得新鮮好玩,過去這個勁頭就好瞭,這江顧不過是個偏房生的廢物,大公子統共見瞭他兩面,算哪門子的弟弟。”

那白胡子修士搖瞭搖頭,“你還是沒明白。”

“什麼?”那修士不解。

白胡子神色凝重道:“你以為江顧是怎麼讓江傢人見瞭面都得喊聲七公子的?”

他見到江顧的第一眼時才發現,原來有時候心性比資質更加可怕。

——

玄之衍是在一片廢墟和泥沙中將衛風挖出來的。

“衛風!衛風你還活著嗎?!醒醒衛風!喂,你別嚇唬我啊!”玄之衍使勁晃著他的肩膀。

“咳咳……”衛風被他生生搖晃醒,從嘴裡咳出瞭帶血的泥沙,目光空洞又麻木地望著他。

“衛風?衛風你說話啊!”玄之衍小心地摸瞭摸他滿是血的臉,沒敢去碰他血肉外翻的胳膊和腿,“祖宗,你別嚇我,你不會變成傻子瞭吧?”

衛風茫然地盯瞭他許久才認出瞭面前的人是玄之衍,他僵直著脖子看向周圍,沒有要挖他心剔他鱗的那個老變態,也沒有忽然莫名其妙要殺瞭他的亓鳳元,更沒有那恐怖的幻境和鮫人,隻有一大片幹涸裂開的坑洞。

“衛風?”玄之衍抬手在他眼前晃瞭晃,手上還沾著泥沙,“你嚇死我瞭知道嗎?我就不該幫你跑出來,師父要是知道我偷偷回來找你咱們肯定都要完蛋,大師兄他們都在秘境出口那邊等著瞭,今天正好秘境開門,你怎麼搞成瞭這樣?之前這裡好大一聲巨響,奶奶的,我還以為是哪個大能自爆瞭呢,你還能走嗎?這裡肯定很危險,我們趕緊去找大師兄回陽華宗……”

衛風聽著他絮絮叨叨的聲音,從前隻覺得他囉嗦,現在卻覺得動聽極瞭。

玄之衍看著他感動又委屈的神情後頭皮一緊,頓時有種不詳的預感,“祖宗你別——”

話沒說完,哭嚎聲就響徹瞭整個坑洞。

半個時辰後。

玄之衍背著奄奄一息的衛風艱難地往前走,衛風即便動不動就咳血依舊在罵罵咧咧,“……那個老變態不僅拔走瞭我的鱗,還要殺瞭我煉成傀器!虧他之前用心頭血幫我治傷我還感動瞭一下,當然,真的隻有一下,咳咳……”

他咳出瞭一堆血來,全都淌到瞭玄之衍脖子裡。

玄之衍登時怒道:“你就非吐我身上嗎!?”

“我脖子支棱不動!”衛風比他還要生氣,“我都快死瞭你就不能讓讓我嗎!?”

“你快死瞭還要跟我吵架!”玄之衍小心地把他往上托瞭托,“看你回去我師父和掌門怎麼罰你!”

提到亓鳳元的時候衛風整個人忽然一僵。

他當時雖然聽不見,但他是親眼看著亓鳳元自爆半途被那老變態一劍劈成瞭兩半,他現在身上還沾著亓鳳元的血。

“不過……你不是被怨念同化成瞭鮫人嗎?那老變態拔你的鱗幹什麼?”玄之衍不解道。

衛風虛弱地耷拉下腦袋,嘟囔道:“這我哪知道,要不叫他老變態呢。”

不知道為什麼,想起亓鳳元要殺自己時候的眼神,他本能地不想告訴玄之衍,連自己是神鳶鮫的事實也一並隱而不談。

有可能會引來麻煩,連累玄之衍甚至整個陽華宗。

所以他決定將這件事情爛進肚子裡。

“你走快些,我快死瞭,我真的快死瞭……”衛風有氣無力地催促他。

“你重得和豬一樣!”玄之衍咬牙道:“我已經走得很快瞭祖宗!”

衛風不可置信道:“你胡說,我這麼輕,那個老變態一隻手就能抱起我來。”

“哈,對,他還能一隻手掏瞭你的心。”玄之衍又給他喂瞭粒止血的丹藥。

衛風嚼著丹藥,舌根微微泛苦,“不過我還是想不明白他最後為什麼手下留情沒取我性命,你說他不會真想讓我當爐鼎吧?”

說完他不由一陣惡寒,使勁打瞭個寒顫,“不,這絕無可能。”

“就像你說的他好幾次都險些殺瞭你,他那叫手下留情嗎?他那叫沒來及弄死你。”玄之衍嘆瞭口氣,“你清醒一點。”

“……唔。”衛風懨懨地趴在他肩膀上,“我還挺喜歡他那隻靈寵的,不知道它有沒有活下來。”

被衛風心心念念的烏拓已經屍骨無存。

它本來就命懸一線,被江顧用心頭血治好多半後又遭重創,亓鳳元自爆時也受瞭波及,身體化作瞭飛灰。

但是江顧卻救下瞭它的元神,隻是它元神虛弱,現在隻能進江顧的識海中修養。

烏拓簡直是受寵若驚,自己找瞭個角落小心翼翼地蜷縮好,“謝謝主人。”

“不必謝我,救你是因為有用。”江顧站在匿息結界中,看著衛風被匆匆趕來的同宗弟子救走。

烏拓欲言又止,它很想問問自己都隻剩元神瞭還能有什麼用,但很明顯江顧的註意力並不在它身上,便識趣地閉上瞭嘴巴。

江顧看著衛風,並沒有追上去的打算,隻是指尖微動,一道細長的心頭血凝成瞭圈紅繩,悄無聲息地纏在瞭衛風的脖頸上,閃爍瞭一下之後便消失不見。

衛風撓瞭撓脖子,似有所覺地轉過頭,卻什麼都沒有看見。

“看什麼呢?你難道還舍不得?”玄之衍取笑他。

衛風輕嗤瞭一聲,攥起拳頭咬牙切齒道:“舍不得個屁!早晚有一天我要報仇雪——嗷疼!!”

“啊啊啊啊你胳膊上的肉掉我衣服裡去瞭!”玄之衍驚恐地喊叫起來,松開手就想扯開衣領,“救命好惡心!”

“玄之衍你別撒手我要掉下去瞭——嗷我的尾巴,不是,我的腳!疼疼疼疼!”

兩個半大的少年鬼哭狼嚎跌成一團,半點警惕心和危機感都沒有,尤其是衛風,被玄之衍一個不小心直接踹進瞭泥坑裡,灰頭土臉渾身都是臟兮兮的泥巴,嚎得嗓子都要冒煙。

江顧看得心頭火起,他的情劫就是這麼個……

“主人?”烏拓在識海中感受到他動蕩的神魂,小心翼翼地喊瞭他一聲。

他從來沒見過江顧動這大的怒。

江顧閉瞭閉眼睛,再也看不下去,轉身化作一道流光徑直出瞭朝龍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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