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 30 章

作者:笑佳人 字數:3382

天涼瞭,陽光卻好,明明亮亮地照在身上,暖暖融融,還不用擔心會被曬黑。

下午的課結束,婉宜帶著三個弟弟來瞭花園。

大郎、二郎都是五歲,前者生辰早一些,三郎比哥哥們小兩歲,長得挺壯的,一看就硬朗。

花園小,婉宜一眼就看到瞭坐在石桌旁的公主,高興地跑瞭過去:“四嬸,你也在呀!”

華陽笑著看著這個侄女。

陳伯宗端穩持重,彬彬有禮卻不茍言笑,俞秀謹小慎微,顯得有些木訥,有這樣的父母,婉宜卻乖乖巧巧很是開朗,像個溫暖的小太陽,非常討人喜歡。

“我來賞楓,順便曬曬太陽,整日悶在屋子裡對身體也不好。”

華陽指指不遠處兩棵掛滿紅葉的楓樹,當然不會告訴孩子們,她剛剛遛彎圈正一門心思在減重。

“四嬸往這裡一坐,比楓葉美多瞭。”婉宜甜甜地道。

華陽捏瞭捏她的小鼻子。

三郎最小,惦記著玩,跑到花園裡最大的一片空地,跳著催促哥哥姐姐:“快來吧,等會兒天要黑瞭!”

婉宜對公主解釋道:“三郎想玩跳百索,纏我們很久瞭。”

華陽註意到二郎手裡拿著一根長繩,笑道:“那快去吧,我在這裡看你們玩。”

孩子們就跑開瞭。

大郎、二郎一人牽著一頭繩子,讓婉宜、三郎先跳。

婉宜身姿輕盈,三郎敦敦實實的一個,跳得挺高。

華陽目不轉睛地看著。

朝雲湊過來:“公主要不要去玩玩?您小時候也愛玩這些呢。”

而且比起不停地繞圈走路,跳百索更耗力氣,還有趣味。

華陽很是意動,等婉宜熱情地跑過來邀請她一起去玩時,華陽順勢同意瞭。

朝雲喊瞭珍兒過來,由她們來掄繩子。

華陽帶著四個孩子不停地跑過來跳過去,三郎絆倒的次數最多,摔得滑稽瞭,就會引起一片笑聲。

陳廷鑒、孫氏居住的春和堂,就在四宜堂旁邊。

笑聲一波一波地傳過來,陳廷鑒皺起眉頭,放下手裡的書,對坐在榻上做針線的孫氏道:“雖然孩子們已除喪,這般笑鬧也不合適。”

他對兒子們教導嚴厲,對孫子們同樣如此。

這份嚴厲就像那些學問一樣深深地印在他骨子裡,孫氏知道,已經改不瞭瞭。

所以她也沒替孩子們說話,喊來丫鬟臘梅,叫臘梅去跟孩子們說一聲。

臘梅退下,沒多久回來瞭,進瞭屋,她看看閣老,再看看閣老夫人,難為情地道:“老爺,老夫人,公主陪著小少爺們一起玩呢,我隻偷偷瞧瞭眼,沒敢過去。”

孫氏嘴角一勾,看向書桌旁的丈夫,故意道:“公主怎麼瞭,公主也得守禮,何況她還在喪期,你趕緊過去,就說咱們傢閣老不高興瞭,叫公主回房待著。”

臘梅哪能當真,低著頭,憋笑憋得肩膀都在抖。

陳廷鑒無奈地看向老妻:“拿公主說笑,成何體統。”

孫氏放下針線,臘梅見她要下來,忙去服侍穿鞋。

陳廷鑒:“你去做什麼?”

孫氏:“臘梅不敢說,我親自去說。”

陳廷鑒搖搖頭,繼續看書瞭,不信老妻真會那麼做。

孫氏在院子裡曬瞭會兒太陽,聽花園的玩鬧聲漸漸淡瞭,她才慢悠悠走瞭過去。

四宜堂送瞭糕點來,華陽坐在石桌旁邊,款待四個孩子。

婉宜看看大郎,小聲對公主道:“四嬸,我們出來玩,被我爹知道瞭,他肯定會訓我們。”

華陽笑:“那可怎麼辦?”

婉宜俏皮道:“我可以說是四嬸想看我們玩的嗎?您是公主,凡是您要做的事,我爹便不敢管瞭。”

華陽就知道小姑娘機靈,同意瞭。

三郎一邊吃糕點一邊偷聽,這會兒黑眼珠一轉,對二郎道:“咱們回去也這麼說。”

二郎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弟弟,大伯父嚴厲,自傢爹爹又不管他們,連繩子都是娘催爹爹幫忙找來的。

“你們幾個小饞嘴,這個時候不去做功課,竟然來公主這裡討吃的。”

華陽回頭,看到婆母笑瞇瞇地朝這邊走來,披瞭一身的暖陽。

她笑著起身:“才吃上,娘別嚇唬他們。”

婉宜喊聲祖母,把自己的石凳讓瞭出來。

孫氏摸摸孫女的頭,請兒媳一起落座。

孩子們的臉蛋紅撲撲的,華陽的臉更是艷麗得像朵花。

孫氏假裝什麼也沒看出來,跟著吃瞭一塊兒糕點,等孩子們走瞭,她才對華陽道:“時間一晃,咱們來陵州也大半年瞭,隻是委屈瞭公主,金枝玉葉,卻要陪著我們困在這小宅裡。”

華陽:“娘又與我見外。”

孫氏:“好好好,娘跟你說些不見外的,今日是十月初八,公主可知明日是什麼日子?”

華陽面露好奇:“什麼日子?”

孫氏瞅瞅四宜堂,笑道:“是老四的生辰。其實他都這麼大的人瞭,還過什麼生,我跟公主說這個可不是為瞭讓你操持什麼,隻是我們這邊特別講究長壽面,等會兒公主讓小廚房給他煮碗面,也不用特意點出是長壽面,端到他面前叫他吃瞭就是。”

傢裡的這些孩子,凡是過瞭十歲,都不會再特意慶生,前夜吃頓壽面,第二天晌午叫廚房多做四個菜,就算過瞭。後來老大成瞭親,有瞭自己的小傢,像這樣的簡單慶生都不再有,隨便小兩口在自己的院子裡操辦。老三、老四也都將如此,今日也會是她最後一次跟公主兒媳說這個。

公主若與老四恩愛,說一次自然會記住,不恩愛,她年年來提醒,隻會惹人煩。

對老大媳婦、老三媳婦,孫氏都是這麼做的。

華陽暗暗好笑,上輩子婆母提醒得比現在委婉多瞭,唯恐她不高興,這輩子婆媳關系親近瞭,說話也少瞭拘束。

“娘放心,我一定讓廚房好好給駙馬煮碗長壽面,我也會告訴駙馬您這份心意,他聽瞭肯定高興。”

孫氏哼道:“別跟他說,省著他得意,更不肯改他那驢脾氣。”

夜幕籠罩下來,西耳房那邊終於傳來一聲口哨。

朝雲站在廊簷下,瞧著大步走過來的駙馬爺,迎上去幾步,壓低聲音,又埋怨又同情地道:“您怎麼這時候才回來,公主為瞭等您,飯都沒吃呢。”

陳敬宗把手裡的獵物丟給她,得知華陽在次間,陳敬宗走到次間窗外,隔著閉合的雕花軒窗解釋道:“其實我早回來瞭,隻是溪邊有兩個認識的街坊在洗衣裳,我怕她們認出我,臨時藏在樹上,沒想到一直耽誤到現在。”

他也不想惹她生氣,之前在樹上,他都想裝鬼將那兩個不專心洗衣裳反倒聊得熱火朝天的婦人嚇走。

華陽在看書,聞言道:“知道瞭,叫廚房起火吧,趁飯沒好你先去沐浴。”

那聲音清靈慵懶,如蓮臺上的觀音半闔著眼吩咐童子去做事,又如一團春燕在耳邊呢喃,撓人心肝。

陳敬宗仔細回味,好像沒聽出怒氣。

廚房那邊叫朝雲去跑腿,陳敬宗熟練地去水房拎水,本來就回來晚瞭,剛剛若風塵仆仆地沖進去,她更要嫌棄。

壽面早已搟好,沸水裡煮一會兒就熟,陳敬宗的澡洗得也很快,濕巾子一擦冷水一澆,身上便半點汗味不剩。

他不講究,頭發半幹不幹地就束瞭起來,再換上幹凈的衣裳,大步來瞭上房。

華陽從次間出來,看他一眼,自去飯桌前坐下。

陳敬宗打量她的神色,跟以前好像也沒什麼差別。

朝月帶著珠兒將晚飯端瞭過來。

天冷吃面很正常,隻是陳敬宗一低頭,就見碗面中間擺著一個異常漂亮的荷包蛋,左邊是筍幹青菜,右邊密密地擺瞭一排前陣子他專門買給她的醬牛肉。牛肉是稀罕物,除非遇到附近有百姓傢的牛意外死去,基本吃不著,而且牛肉少肥,吃瞭不怕胖。

這麼多肉,又是這樣的擺盤……

雖然華陽那邊也是類似的擺盤,隻是份量少瞭他一半,陳敬宗還是覺得不對勁兒。

華陽看他一眼,道:“母親跟我說瞭,明天是你生辰,這是長壽面,快吃吧。”

陳敬宗目光微變,探究地看過來:“母親讓你給我煮面,你就煮瞭?”

華陽:“不然呢,我還吝嗇你一頓壽面不成?”

陳敬宗笑笑,看她的眼神多瞭些別的意味,然後就吃瞭起來。

華陽微微攥緊筷子。

上輩子的今晚,他也是那麼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華陽不懂,到瞭晚上他就撲過來瞭,縱使緊要關頭被她呵斥住,他依然餓狼似的纏瞭她半夜。

飯後,外面已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丫鬟們都退下後,內室也靜瞭下來。

陳敬宗慣會順著桿子往上爬,手先伸進華陽的被子,試探地碰碰華陽的背,見華陽沒來打他也沒有罵他,人就鉆瞭過來。

眼睛看不見,他的鼻息卻像火一樣掃遍她的全身。

華陽偏過頭,幾尺之遙輪廓模糊的梳妝臺抽屜裡,藏著一個小瓷瓶,瓷瓶裡面還有兩顆避子丹。

那是傍晚她特意從箱籠裡取出來,放進去的。

上輩子,他的生辰也是祭日。

華陽不知道,他在戰場倒下的時候,他的心跳停止之前,都想瞭些什麼。

或許陳敬宗說的沒錯,她就是仙女下凡,看不得別人可憐。

抬起手,華陽緊緊地勾住瞭他的脖子。

陳敬宗剛要親上來,就聽她低低地在他耳邊道:“明天你生辰,今晚你想做什麼,我都隨你。”

陳敬宗動作一頓。

華陽拉著他的脖子貼向自己,證明她不是隨口說說。

陳敬宗的氣息更重,過瞭會兒,他正色問:“那藥吃多瞭,會不會對身體不好?”

華陽感受著他仿佛拉滿弓的身軀,笑瞭下:“那就不吃,早點睡吧。”

陳敬宗:……

都這樣瞭,誰還睡得著?就是再發一次洪水,他也要先把她睡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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