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山野女子,性格本就古怪,偶然之間會很不耐煩,那倒也和正常。況且,我方才就算是拎起拳頭揍他,那自然也是於情於理之中的,誰讓他竟然那麼粘著我?
然而,他雖然粘人,但他黏的畢竟不是別人而是我。他黏住的是一個不會舍得揍他的女子,所以他才會那樣的肆無忌憚。好在他畢竟是他,他不是別人,如若不然,就沖他那歪理歪氣的,我定要狠狠的教訓他一番。
我也不知自己哪裡忽然變得不太對勁,到底哪一根筋搭錯瞭,我竟然迷迷糊糊的便也坐瞭下來,雙手輕輕按在伏羲琴上,打瞭個盹,困倦道:“一曲、就一曲啊、多的沒有,彈得不好不許嘲笑我,否則我會給你顏色瞧!”
看在他之前曾屢次三番的為我犧牲自己的份上,我答應為他續弦那倒也沒有什麼過分的。涼亭月下,湖鏡清澈,如此良辰美景,若是能夠再配上一些笙簫,想來必是極好。
我玉指輕攆處,亮麗的琴聲徐徐響起,漸漸如潮水般四溢開去,充盈著院子內的每一處空間。花落月缺人自瘦,在同一片天空下,有誰守一輪殘月,飲一杯月光酒,如我獨倚窗前,共賞彎月,往事淒艷,奏往事,弦斷,琴聲回響蕭瑟處。
不知為什麼,我明明不過是隨手挑動的每一根琴弦,可它卻是總能夠自然成曲。漸漸地,我發現原來我自己在琴技上的天賦其實蠻高的,曲子不慘,我也就大膽的放開瞭去彈奏。說好的隻彈一曲,可這月色方才還在東邊,此時都已經月落烏啼,我的手卻依舊不受控制的在撥動著每一根琴弦。
也不知他到底給我施瞭什麼邪法,竟然教我糊裡糊塗的就上瞭他的當,教我彈瞭一曲,不甘心又再繼續下一曲。不過,要不是我答應瞭他的要求,坐於月色涼亭下扶手續弦瞭良宵,我必是不會發現自己竟然在這琴技之上有著如此深的天賦。
彈奏瞭許久,我已然是有些困倦瞭,眼皮總是忽張忽縮,狀態不在。素手再撥動琴弦之際,琴聲也沒有那麼婉轉動聽。“哎呀!”我不由得疼痛喊瞭一句,然後便將手舉得高高的,開始向他問責道:“你看,都怪你,弄得我手指頭都給劃破瞭。”
上仙輕輕的捏過我的雙手,然後輕輕吹瞭一下,接著,便發現那道傷竟然也能自動愈合。他的手好溫暖,我本來還沉浸在這種暖流之中的,卻聽他忽然笑道:“我的玉兒,你的琴聲還是和三千年前的那般曼妙吸引人,讓我也是聽得流連忘返,可不知你現在還能否再為我彈奏一曲?”
“彈你個鬼啊,還讓不讓人睡覺瞭!”我明明有些生氣。卻見他輕輕抓住我的雙手,然後緊緊坐在我身後,雙手輕輕的捏著我的雙手,又在伏羲琴上續弦起來。他肯定不是真的喜歡我的,不然他肯定不可能會讓玉兒連困瞭都不得休息。
溫婉的琴聲繼續蕩漾著,他的秀發溫柔瞭我的臉龐,他的懷抱溫暖瞭我的心、潤紅瞭我的臉、更是溫柔瞭我的聲音、我的笑容、我的笑聲。“討厭.......我怎麼忽然發現你原來是那麼的令人討厭呢?”
聽著琴聲好美,倚著懷抱好溫暖,我便不由得仰著頭含情脈脈的看著他一副認真的樣子,我已經忘記瞭我的那雙手此時已經不再是屬於我的瞭。我有羞澀幾分,聲音嬌柔道:“你還能在讓人討厭一點嗎?你這樣緊緊地抓著我的手不放,就不怕等下會被我的熱臉給燙傷嗎?”
卻見他將伏羲琴想前拉近瞭幾分,將我的身體緊緊的壓在懷裡。洶湧的暖流席上心頭,我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甚至有一種想要窒息的感覺,臉都被他壓得變形瞭。但這是我自作自受,他也隻是聽我的話把自己變得令人更加討厭些,並沒有做錯什麼。
“我明白瞭,你其實根本不是想要聽我的曲子,你是想要占我便宜是不是?我可警告你,我玉兒可不是那麼隨便的女人,你這樣對我你是要付出一定代價的,你知道嗎?”我喜歡撒嬌,可我之所以學會撒嬌到底還是因為他的緣故,我隻不過是被他寵壞瞭。
他不說話,讓周圍忽然變得好安靜,除瞭蕩漾在我心間的曲子以外,再聽不見哪裡還有聲音流出來。漸漸地,我也迷迷糊糊的趴在他的懷裡睡著瞭。直到第二天早上茯苓姐來找我們的時候,我發現他還是將我抱得很緊,隻是他已經睡著瞭,我不敢去驚醒和打擾他,隻對茯苓姐“噓!”瞭一聲。
我倒也喜歡捏他的鼻子,愛捏他的耳朵,我輕輕的握著他黝黑色的秀發,不停地揉著。他的呼吸很和暢、睡著的時候笑容也很美,他還是那麼瀟灑俊逸。靜靜的看著他好久之後,他還是沒有睡醒,我抬頭間隻想輕輕的親一下他的臉,卻不經意間,這時候他竟然醒瞭過來。
看著他那雙瞪大的雙眸,我不由得趕緊蜷縮,奈何他卻將我的臉抱住瞭,然後又做瞭一回壞人,輕輕的親吻著我的嘴讓我差點窒息。我還在不停地掙紮,可是似乎一點用都沒有,我越是奮力掙紮,他就吻我吻得更加肆虐。然而在我雙手胡亂的拍打之下,終於他還是把我放開瞭。
當著茯苓姐的面被他這樣輕薄,我已是羞澀的無地自容,隻是輕輕責備道:“你幹嘛......茯苓姐在看著我們呢......你怎麼可以這麼讓人討厭.....?”
說來這離心人也真的是不怕死,剛一走過來卻也將陌茯苓的臉緊緊的抱著,然後猛的親吻著茯苓姐的嘴,茯苓姐猝不及防,倒也無法掙紮開來。結果親完瞭茯苓姐之後被茯苓姐拿著後羿神弓追著跑遍瞭整個院子。我和上仙看著他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不由得笑瞭起來。
我不知像這樣美好的歲月還能有多少,到底還有幾長?我不敢去想象明天以後的事情。我隻想等事情結束瞭以後可以和上仙一起在青鸞山度過我短短的幾十年餘生,我不敢想象這個小小的願望是否能夠實現。而茯苓姐還沒有想好以後到底是該何去何從,但是我想,至少她也應該不會舍得離心人。
紫荊衣收拾好行李之後便也隨我們一起開始去往混元村,隻是從我們再次來到這裡到現在,她隻字未提關於曲流風最後留下來給她的信。那畢竟是曲流風留給她的東西,她不言,我們倒也不好去問,隻記得她說過到瞭我們該知道的時候她就會告訴我們的。
隻是混元村這個名字聽得讓人有些頓感悲涼,但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幾經山川水流,度過幾個日起月落,這一夜,我們初到混元村,夜靜秋山空,月出驚山鳥。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點綴著閃閃繁星,讓人不由深深地沉醉。
夜已深,我們也不便去打擾這些村民們休息,於是便在山林之中安頓瞭下來。山林裡頭時不時的傳來一些莫名刺耳的聲音,時而像是嬰兒在哭泣,時而像是鬼哭狼嚎,讓人感覺惶恐不安。這一夜,有上仙和離心人的輪流守夜,我和陌茯苓倒也睡得香美。
第二日,和煦初升,我們便趕到瞭村子裡邊,村子裡的許多瓦蓋房都靠的很近,排列結構挺像是四合院,村戶與村戶之間隻隔著一道不過一兩丈寬的巷道。沿著巷道走瞭約莫半柱香的時間,我們在村子裡看到瞭許多人,奇怪的是,無論老少中年,這裡都隻有女的而沒有男的。
我們在這眺望瞭半晌,連一個男子都沒發現有,本來我以為這條村子或許是這些人新來之後的人修建的,可是看著這些古色的房墻瓦片,完全就不像是這樣,而且這裡竟然還有一些年齡不足十個年頭的女孩,這又叫我如何做解釋?還有剛出生不到三個月的嬰兒在呱呱墜地。
我邁開步伐向前找瞭一與我年紀差不多相仿的女子,好言問道:“姑娘,打擾一下,我看著你們這村子裡一個男子都沒有,但不知道這是因為什麼原因?”
女子看著我旁邊的上仙和離心人忽然尖叫瞭一聲,接著所有女子的目光都投向我們,她們也變得尖叫起來,似乎像是看到瞭什麼可怕的魔物一般。隻聽其中一個慌亂逃竄的女子忽然尖叫道:“男人來瞭,快跑、快跑......”
女子跌瞭一跤又一跤,但還是忍著疼痛爬瞭起來慌亂的逃回瞭各自的傢中,將房門緊緊的鎖上。微風吹拂過地面,飄起瞭陣陣女子香,但這裡一時也顯得荒蕪起來。
我撓瞭撓頭,百思不得其解,心道:“我們有那麼可怕嗎?”然我也回過頭來問瞭上仙,遲疑道:“她們為什麼這麼怕你們?是不是你們的打扮太過於嚇人瞭些?”
上仙目光向前掃視瞭一下整片村子,皺瞭皺眉眉頭,憂從中來道:“隻怕她們害怕是並不隻是我和離心人,從方才她們的恐慌來看,這條村子裡確實透著古怪,可我也是不得知她們為什麼就這般害怕男子,若想要知道答案為什麼,我們還是免不瞭得費些心思來調查。”
“可是,那我們要怎麼查呢?”我一臉的疑惑,隻覺得此事根本無從下手。
離心人徘徊瞭幾步,牽過茯苓的手,嘆瞭口氣,對陌茯苓嘆道:“看來這裡是你和玉書還有紫荊衣的最佳用武之地,我們兩個人大男人在這裡怕是多餘的。此事也許並不難調查,但也又要辛苦瞭我的苓兒瞭。”
紫荊衣的目光充滿瞭幽怨和淒楚,目光眺望處,盡顯悲涼。她不說話,因為她不想將悲傷的聲音帶來這世上。除瞭將自己內心之中的深痛掩飾著,她便也不作多的表示。
陌茯苓善於冷漠,卻終究被那向來心高氣傲的離心人所融化瞭冰心。刀子嘴豆腐心,那是她此時性格最好的描述。但見陌茯苓故作憤怒道:“魔人,你要是敢教我太辛苦,我陌茯苓定要教你好看!”
離心人不語,隻是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他臉色也生出瞭幾分憂忡。離心人輕審視瞭一眼陌茯苓的冷顏霜面,回過頭來對上仙不咸不淡道:“隻怕這裡已經沒有我們二人的事情瞭,倒不如借你的扇子一用,我們便在裡面安靜一些時間,不知上仙意下如何?”
我怕上仙會聽離心人說的回到扇子裡頭,躲著我,這樣一來我就又得看不見他,所以我並不允許上仙這麼做。此外,我還不由得對離心人憤瞭起來,怒道:“‘上仙’這個名字以後你們誰也不許這麼叫,因為他的這個名字和叫法隻能屬於我一人,至於你們以後要如何稱呼他,那便由你們再想和決定。”